「館主來啦!」
不知道是誰低聲說了一句,所有人立刻如巢中雛鳥般把頭匯聚向門口。
束于腦後,環眼如豹,額高而寬,濃眉下那雙蒼鷹般犀利的眼楮釋放者洞察一切的精芒,給人以無比信心,雖然臉色泛白,但卻更顯堅毅。這便是秦剛給眾人的全新感覺。
「拜見師傅!!!」
眾弟子愣了一霎那,隨後齊刷刷地頓喊道,嘹亮的回音中不乏驚喜。
「館主,您的身體已經痊愈?」
副館主秦龍面色愧疚地問安道。
「事情我都知道了,勝敗有時,無需自責!」
秦剛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話,直接想前走去。
秦龍欲言又止,眼楮里流露出十分的困惑,似乎另有什麼話要對他說卻由于他的阻擋而沒來得及。
「你就是這里的館主?」
桌前端坐那人感覺到秦剛走過來,連頭也不抬地問道,神色十分傲慢。
秦剛自然一百個不高興,但當他看到那人自顧自地擺下那局棋之後,臉上立刻寫滿了震驚,那局棋,布局之精巧實屬罕見,絕對是兩個頂尖高手才能下出來的,看來他以五十多子完敗秦龍並不是虛言。
「在下趙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落魄棋手,一生的宏願有二︰一是是與海內外高手切磋,二是踏遍大好河山;不過我孤身一人,要實現第二個願望還缺少些盤纏,因此希望館主能與我切磋一局,局後還希望館主能賞賜我幾兩散碎銀子,好讓趙某繼續上路,不知道館主有沒有這個興趣?」
趙魄玩弄著手中的棋子,旁若無人地冷笑道。
「以棋會友也是秦某的宏願,既然你都上門了,我哪有退避的道理,閑話不說,咱麼棋盤上見真招!」
趙魄目中無人,秦剛更是盛氣凌人,兩人相對而坐,連棋禮也不打便開盤廝殺。
五十多子之內,兩人旗鼓相當,雖然大式不明,但各自的實力高低分別了然于胸。王午劍看在眼里,心中吃驚不小,桌前兩人真是深謀遠慮的好手,尤其是秦剛,真不愧是國手級的高人,棋風霸氣十足,仿佛是一個王者在指揮千軍萬馬廝殺。
然而在對局中,沒有優勢便意味著趨于劣勢,這對于起挑戰的趙魄而言並不是一個好兆頭,再這樣耗下去,他確實沒有十足的把握贏棋。
突然間,王午劍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能量,似有非有,與其說它弱小不如說成是內斂的不干淨,細細感知之下,這股微弱氣息的來源竟是趙魄。
只見趙魄手拾一子,做出難以深思的樣子,遲遲不肯路子,可他黝黑的眼眸中卻泛著暗灰色的光芒,詭異地注視著棋盤,仿佛要把棋局深深地刻在腦海中一樣,令人捉模不透。
「他這是要干什麼?玩貓膩?」
王午劍好奇不已,要在棋盤上做手腳本就千難萬難,更何況周圍還有這麼多雙眼楮死死盯著呢,況且僅憑他一雙眼楮就能偷換棋子?
小片刻後,趙魄突然落子,灰色的眼球也霎那間恢復了正常,只是那微弱的氣息仍舊沒有消散,並且集中盤旋在棋桌周圍,一般的修者根本感覺不到。
接下來兩人依舊你死我活地拼殺著,可三十多子之後竟生了巨大的變化,相對平衡的局勢突然被打破,趙魄很明顯地佔據了上風,而秦剛則不可思議地注視著棋盤,雙拳緊蹙,怎麼會落入他的圈套?
「糟了,又生了這樣莫名其妙的局勢,館主大事不妙啊!」
秦龍不由得低聲驚道,兩道眉毛都快擠到一起了。
「龍伯何出此言?」
心細的秦崢也覺了其中定有異常。
「我與趙魄對弈之時,也曾突然間現自己身陷圈套,可在高明的計謀都會在即將完成之時讓對手有所察覺,而後奮起反擊也無法彌補,可你看現在的棋局,完全是突然間逆轉,這難道不詭異?」
秦龍狐疑地說道。
「我明白了!」秦崢恍然大悟地暗嘆一口氣說道,「趙魄是個實力不俗的修者,他使用的詭計乃是惑局!」
「惑局?」
王午劍好奇地挑了挑眉毛。
「那是卑劣的棋手才會使用的不正當競技手段,除了惑局之外,另有鬼局、焚局、冰局等等,其中惑局最為厲害,听說實力強大而且棋力高強之人能夠通過棋盤來操控對手,讓對手渾然不知地為他服務,是一種可怕而又邪惡的本領。」
秦崢注視著秦剛的神情擔憂地說道,生怕父親被對手控制了,不過見他一臉的失措,秦崢也稍稍穩定下來,很顯然,趙魄的實力還沒有達到控制對手的境界。
「可館主的處境不容樂觀啊,再這樣下去,縱然館主挽回劣勢,趙魄也完全可能如法炮制再一次使詐,最終,館主豈不是輸定了……」
秦龍說到這里,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如果秦剛落敗,秦王堂棋館定然名聲掃地,虎視眈眈的六道五堂必然會落井下石,那時候秦王堂的處境就更不妙了。
秦剛縱是國手級別的高手,卻也奈何不了趙魄的惑局,眼見秦剛明知結局已定,卻還在苦苦奮戰。無論是處于「同盟」還是正義,王午劍都無法坐視不理。
憑借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調動了體內的靈力,在意念的控制下,右手食指上幻化出一顆小如米粒的白點,如果放大十倍的話,可能與一枚棋子等同。
王午劍神不知鬼不覺地彈出手指,只感覺到體內有一股氣勢磅礡的力量把指尖上的小棋子猛沖出去,最終悄無聲息地擊中趙魄的小腿。
王午劍旨在擾亂趙魄的注意力,因此這一擊所含的殺傷力並不大,效果如同被蜜蜂蜇了一口,不過也令趙魄渾身一震,但他硬是忍著沒叫出聲來,就連臉上的驚慌也一閃而過。
這一擊的效果完美地達成了,感覺到周圍另有高人後,趙魄哪還有心思設計戰勝秦剛?在他看來,如果對手以十倍于剛才的力量打出,恐怕這條腿是徹底報廢了,就算瞄準的是腦袋只怕也躲閃不及,有這樣的高手在身邊,他怎能做的安穩?
下棋可以磨練一個人的心性,自然也最忌諱分神。趙魄一不留意,被秦剛抓住空檔,狠狠地搶佔了一塊地盤,雙方的差距越來越小。
包括秦剛在內的所有人臉上都流露出反敗為勝的驚喜之色,再這樣下去,結局大有可能生逆轉。
秦崢很快便反應過來這其中不為人知的緣由,在場除了王午劍是個修者外,還有誰能打破趙魄的心境令其左右不能自顧?
對于王午劍這次仗義出手,秦崢頗為感動,感激之情流露于表。
而王午劍卻做出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退在人群後面靜靜地注視著棋局的變化,仿佛就是一個過客,勝敗于己無關。
「這局棋就下到這里,館主棋力高深莫測,趙某望塵莫及,唐突之處還請見諒。」
眼見自己沒有機會使用惑局來制勝,趙魄也不硬撐,果斷地認輸,似乎在這種場合下,以中盤認輸並不值得羞愧。
「無妨,本局棋我一無所獲,按照你的要求我只能給你一文錢,希望你不要嫌少!」
秦剛傲慢地冷笑道,方才詭異的轉變令他到現在還心有余悸,對于他莫名其妙的認輸更是大惑不解,要知道,現在局勢並不足以棄子認輸,但出于他的挑釁,秦剛還是做出一副不屑的樣子,在他心里,這趙魄就是六道五堂派來挑刺的。
可一文錢?打乞丐都拿不出手啊!
趙魄的臉色立刻沉了三分,冷哼一聲道︰「一文雖少卻也是錢,不過我希望下次見到館主你的時候,你還能記得我!」
說完後,趙魄猝然站起來,兩束如梟鷹般犀利的眼神射在了王午劍的身上,眼神猶如披荊斬棘的快刀一般把堵在王午劍前後左右的人硬生生逼退。
「小子,我記住你了!」
趙魄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他一眼說道,說完後,大步流星地走出棋館。
看著他傲慢的身影,王午劍心中冷笑︰「嘿嘿,小子,我馬上就來找你!」
「姜兄,剛才真是多虧你出手相助,否則,後果不僅僅是輸掉一局棋,恐怕會是整個秦王堂。」
秦崢真誠地謝道。
「呵呵,秦兄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
王午劍微微一笑。
一頭霧水的秦剛這才明白過來趙魄之所以有那麼好的開端乃是耍了不為人知的手段,而致使他中盤認輸的關鍵因素不是自己高強的棋力而是王午劍的幫助,心頭立刻涌起一股強烈的感激之情,正如秦崢所言,如果這局棋輸掉了,後果真的不堪設想,這個事實他也深深地明白。
「小聖,你救我在先,助我在後,秦某真是欠你一個大大的人情,如果你不嫌棄,日後就在秦王堂住下,等你找回了原來的歸屬地再離開不遲。」
秦剛由衷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謝秦伯父收留我這個無家可歸之人了!」
王午劍笑道。
「好,我們回秦王堂大院繼續歡慶,今天我要好好地敬你幾杯!」
秦剛爽朗地笑道。
「秦伯父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今天我看就免了,我想趙魄十有**是六道五堂之人,我最好跟上去看一看他們還有什麼陰謀,我們也好有個準備。」
王午劍說道。
其他人紛紛面露異色,充滿了憤恨和無奈。
離開秦王堂棋館之後,王午劍飛快地沿著趙魄消失的方向追趕上去。經過這兩天在城內閑逛,整個天芒城都在他腦海之中,並且也對這座城市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它並不像天橋圖魂說的那麼小,反倒是個兩三萬人的熱鬧之城,雖比不上大都市卻也不甚繁華。
王午劍跟著趙魄先後去了客棧、賭場、青等地,趙魄一路上都表現的十分自然,但王午劍卻感覺有些詭異,趙魄仿佛是渾然無知又似乎是在誘敵深入,可不管怎麼樣,他還是一直跟著。
直到跟到了前半夜就在他想放棄之時,意外地現趙魄躲藏在一頂轎子里,朝著六道五堂的方向駛去。
六道五堂早就是王午劍的造訪目標,因為楠兒還在他們手上,如今逢春棋被迫關門,馮老二遭受牢獄之災,楠兒即便恢復了自由也是孤獨無依,這樣的可憐人遭難,王午劍無法說服自己袖手旁觀,更何況其中還有一部分因素是自己造成的。
六道五堂到底是城中第一大勢力,院牆高聳堅固,給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里面的閣鱗次櫛比,不過都只能看到上半截,不難想象里面四通八達,富貴難敵。
如此霸道的外在氣勢把秦王堂大院徹徹底底的蓋過了。
趙魄所乘的轎子最終停在了六道五堂的側面前,里面似乎有眼線盯著外面一樣,當他下轎之後立刻把門打開,恭恭敬敬地把他迎進去,那僕役探頭探腦地左右環看小片刻,確定沒有可疑之人後方才輕輕關上門。
王午劍站在牆角,抬頭看了看高達四五米的牆壁,心念一動,體內的靈氣開始活躍起來,緩沖了小片刻後才讓他產生身體浮空的感覺,而後他縱聲一躍,蹭一下冒過了牆頂,連忙蹬了幾腳快地落下去,潛伏在一株矮胖的小樹後面。
「唉,看來我還得好好揣摩這股能量。」
王午劍自嘲地搖搖頭苦笑道。
兩天來,他一直閉門不出試著與體內這奇異的力量溝通,不過它好像一個貪睡的小怪獸一樣,跟自己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感覺。每次都要集中意念去召喚它好一陣子它才會有反映,而後還要等它伸個懶腰作為緩沖,之後才能對他的身體產生影響,比如能夠抵消地心引力。但兩者磨合度不夠,王午劍始終無法準確地駕馭這股力量來完成想要達到的目的。
六道五堂分為三部分,一部分為白士雄宗族居住,另一部分則是門徒及僕人的居住地,還有一部分則是教授棋藝的大館和接待賓客的場所。
像趙魄這樣高強的修者乃是白士雄花了大代價雇來的,白士雄當然不敢把他當作普通賓客那樣對待,早就在偏園中等待,而後親自帶他去往內院。
「今天真是辛苦趙尊駕了,听說生了一些小插曲?呵呵,不要緊,料他們也不是你的對手,快請坐,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白士雄諂媚地笑道,盡管他不願意這樣低三下四,可只要能利用這個貪財的家伙滅掉秦王堂,就算再卑微的舉動他也可以接受。
「哼,區區一個毛頭小子何足掛齒,至于秦剛,更是無智無謀的莽夫一個,殺他們簡直就是玷污我的雙手!」
趙魄選擇了一個較為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傲慢地瞥了他一眼說道。
王午劍心頭一跳,恍然大悟,原來今天趙魄當真是有意挑釁,而且主要還是為了試探自己的實力深淺,如此看來,六道五堂真的沒打算放過自己。
「不知道趙尊駕打算何時動手呢?」
白士雄笑道。
「白院主很著急嗎?」
趙魄為眯著眼楮,神態倨傲地反問道。
「呵呵,你有所不知,秦王堂好比落魄的鳳凰,一旦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便可能重整雄風,那時候要整垮他們可就不像咱們想的那麼容易了,所以還請趙尊駕你挑個好日子早些下手!」
白士雄奸佞地笑道。
「這個嘛,嗯,容我今晚回去好好考慮考慮!」
趙魄說著便要起身離開,白士雄疾步上前,按住他的手臂,擠出一臉奉承的微笑道︰「不急不急,我們慢慢談,听聞千里外的江城盛產美女,我特地遣人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請來一位,讓她陪趙尊駕你打法漫漫長夜。」
趙魄眼楮一亮,狡黠地笑了笑看著他。
白士雄拍了拍手掌,後堂突然間涌出一股奇香,仿佛是一股海浪從房間中涌出來一樣,頃刻間灌滿了整個房間,迷人的芳香頓時讓每個人心頭一緊,忍不住貪婪地深吸幾口氣。
趙魄的雙眸仿佛是兩顆夜明珠一般釋放出晶亮的光芒,猝然回頭看著後堂內轉出來的美人。
她留著一頭及腰的長,水汪汪的雙眸,面孔皎白如同披著一層月光,妖艷卻不失純潔的氣質,身著淡黃色半透明蕾紗,內著一件紫紅色低胸兜衫,玲瓏的曲線一覽無遺。下著一件櫻色短裙,腰帶在膝蓋間搖擺不定,十分勾人。
趙魄的眼楮一亮再亮,咕嘟咽下一口唾沫,定了定神強作鎮定,不過在此刻也現了這美人手中捧著一個小盒子,看她有些費力的樣子也能夠猜到,里面的金錢定然不在少數。
「這是給尊駕的見面禮,還請尊駕笑納。」
丹唇微啟,那美人帶著幾分青春的羞澀嫣然笑道,說著便把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雖然輕輕落下,可仍舊出噗通一聲沉重的響動,僅憑這一聲悶響,老練的趙魄便知道里面的錢財有多少,本來就燦爛的笑容簡直要笑爆了,粗狂的手臂一攔,那美女乖張地倒在他的懷里,一個欠身撲在他耳邊,傾吐一口香蘭,趙魄渾身一顫,深深地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