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綱已經在襄陽城中轉悠了兩天。
當日,陳氏父子先返城駕了馬車從拱宸門(大北門)出來,然後把那孩子放到車上。托這孩子的福,臨漢門(小北門)的守兵把陳氏父子當成了孩子的父兄,把孩子當成了身染重病前來城中就醫的患者,輕易地就放了過去。而躲在馬車底部,手扣著縫隙小心的貼在車廂底的梁綱也就這麼輕易地進了襄陽城。
孩子就安排在了陳家,梁綱卻沒有再和他見面。陳氏父子與梁綱的關系必須要絕對保密,就算是這孩子也不能讓他知道,等他醒了也只會告訴他是陳氏父子從江邊撿的。
兩天的時間,梁綱左右前後已經將道台府、知府衙門和知縣衙門附近的地形都模了個遍,還通過張氏父子小心的打听到了里面的一些地形消息,卻是沒有輕舉妄動。而且在城中轉悠了這麼久他也沒看著有明顯白蓮教痕跡的人。怪只怪他當日只想著出手,而忘了和張直昭、張直方約定下個暗號。
不過雖然如此,齊林家的地址梁綱卻是知道了,甚至還特意前去踩了踩點。作為襄陽城的總差官,齊林的名頭在城中還是很響亮的。但非是到了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奔著這地方來的,太不好解釋了。同自己與陳家的關系一樣,齊林與白蓮教的關系也同樣是絕密。
第一個目標——襄陽道邱元。梁綱把第一刀放在了他身上,這不僅是因為有張家的因素在,更因為邱元是襄陽城中文官第一把交椅,陳桓軍(那半大小伙,第二天就醒了,名字陳家知道,梁綱自然也知道)一家遭殃和無辜排客被牽連,非是有他的點頭,襄陽府和襄陽縣絕不敢如此妄為。
殺了他,就是給施南林(知府)、張(同知)、張榕(知縣)等一個警醒。梁綱此次殺人的第一目的是救人,二才是順便結下張漢潮的這一段情。
而第二個要殺的就是水營千總張毅偉,除了黃扒皮的事外,這也是為了給襄陽水陸兩軍打聲招呼。
千總往上就是守備、都司等,雖然官職更大,可張毅偉是襄陽綠營水軍統領,是相對陸軍獨立的水師軍種,在襄陽這個多面環水的地方,地位比之一般的陸軍守備都要來得重要。除非是四品都司、從三品的游擊這樣的大人物,或是駐軍領二品副將餃的參將本人,否則遠不如殺了張毅偉來的震動、威懾。
雖然已經是到了秋天,但天氣並不是很涼爽,秋老虎依舊厲害。而從昨天起這股熱中就更增添了一種沉悶、潮濕感。悶熱、悶熱的,不注意還猛地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夏天一樣。
似乎要變天了,便是梁綱這樣的「氣象」白痴,也知道這天快要下雨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非是到了天黑時候而是因為天上烏雲籠罩,東風大起。
一刻鐘後,伴隨著陡然加大的東風雨水就嘩啦嘩啦的降落了下來,天地之間,一片漆黑,宛如真到了深夜一樣。到處都是水珠簾一般的雨滴,耳邊全是嘩啦啦的雨水聲音。
天色一變,街上就漸漸的沒有了人。
梁綱靜靜的站在一幢房屋的屋檐下,烏黑的天色中,任憑飛濺的雨水把全身淋得濕透。
雨下的並不是很大,但對于梁綱來說已經足夠了。他雖能穿房越脊如履平地,但怎奈道台府院,終究是武衛森嚴之地,不比尋常房屋。日常除了大門四周都有警衛,而且府外每隔兩刻鐘就有一隊巡丁走過,夜間巡查更嚴,平日中連靠近一些都難。而且邱元歷經過幾起刺殺,心中早生警惕,尋常人物還未靠近就會被驅除,但有不听立刻緝拿審訊。
現在大雨一起,些許瑣碎聲音就會被雨聲遮掩,而且天色烏黑,加上雨水阻隔視線,就算是以他的眼力都看不到二十步外,況且是別人?烏黑的夜色,瓢潑的大雨,正是殺人的好時候。
若獵豹撲食,梁綱快捷之極的竄到了高大的圍牆邊。接著沖刺之力,身子向上一縱,腳下在牆壁上兩點,手就已經摳住了高牆壁頭。兩臂發力,人輕松地翻上了牆頭。身子貼著牆壁無聲滑下,輕盈的落到地面。潛伏體,貼到一叢灌木下。
雨水和夜色成了他絕妙的掩護,梁綱就像是一條游走在陰影暗地里的長蛇,穿行雨中,時而匍匐,時而迅猛。
道台府是中國傳統式北地建築,規模龐大,氣勢巍然,佔地面積數十畝之廣,而遵循現時禮儀,呈對稱布局,左文右武,前衙後寢。
其南北軸線長達七十丈,東西寬四十五丈。中軸線上由外至內依次為照壁、大門、儀門、大堂、二堂、宅門、三堂;東側線上有衙神廟、書房、廚房、戈什房、雜項人房。西側線上有冰窖、督捕廳、洪善驛、官廳。院牆內有車棚、馬廄、茶房、糧倉等。
整個建築群體錯落有致,結構合理。是梁綱穿越以來為止,所見最龐大的一幢建築群,之前經歷的巡檢司和劉府,與之一比簡直不堪一提。
「前衙後寢。」梁綱謹記著這一條,所以人就見縫插針一個勁的往里面鑽。
半個時辰後。伏在房檐邊偷看上房(三堂也叫內宅或上房,是道台及其眷屬們居住的地方)的前後院子里,雖是雨夜卻還都有兵丁擎刀而立,上房各處門窗也多是緊閉。心中暗想︰邱元這家伙有三個小老婆,也不知道他睡在那個小老婆房里,而且現在時間還早,也不是就寢休息的時候,可剛才書房里又沒人,我這該如何好下手去殺他呢?
眉頭皺起,千百個念頭在心中轉過。「靠之,總不能就這樣在這兒一直趴著吧?瞅間房子,進去避避雨也好啊,要是等到了邱元那家伙,不就正好下手了嗎?」非專業殺手出身的梁綱在屋檐上爬了一兩刻鐘後就等不耐煩了,心中念頭轉過,就起身提腳,打算翻進三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