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王邵誼住處。(即王夫子)
「王夫子,幾日不見身體還好吧?」手提著一個禮盒,梁綱站在王邵誼床前笑眯眯的問道。
「你……你……」猛然間看到梁綱,王邵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你怎麼會在這兒?你是怎麼上街的?」梁綱的問候被王邵誼直接忽略,此刻他眼楮里只有無比的驚詫和奇異!
施南林不是已經頒布了不準任何人戴斗笠和小帽上街的命令了嗎?怎麼短毛還敢明目張膽的出來,大天白的上街?要知道在听到那一命令時,王邵誼還直嘆施南林眼光毒辣、一針見血呢!
梁綱呵呵一笑,手指向外一點,「我坐轎子來的!」小院外,正門當前,一抬兩人小轎正堵在那而。而之後,五尺高的院牆可擋不住梁綱的,人輕易地就翻了進來。
王邵誼,年三十整,城外竹條鋪人,乾隆四十五年中秀才,此後屢試不中,五十二年入城為襄陽前任知府王奉(前任邱元後任施南林)幕僚。五十五年,王奉升鄖陽道,王邵誼遂轉入襄陽道邱元門下。其現在之所以能在城中立足有一安身之地,也是靠著這些年當幕僚所得薪俸,這才能在去年時候在城東置買下這個小院。家中無僕人,只有一妻一對兒女。兒女年紀尚小,大兒十歲,小女八歲。
此刻王邵誼妻子已經抱著一對兒女縮在床邊,渾身嚇得瑟瑟發抖了。「轎子來的?」王邵誼臉色尤的一變,目光中再次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短毛的同黨在城內竟有如此能量?
長嘆一聲,王邵誼拍著妻子的手,溫聲安慰道︰「別怕,別怕,為夫無礙,他不是來殺咱們的。」要殺之前就一刀殺了,怎會還給自己留條命下來。
畢竟是做過多年的幕僚,腌勾當見過不少,王邵誼腦子轉悠的之快絕非一般的酸文腐儒可比。他猜梁綱此來應是有事要他去做,而非是要自己或自己一家性命的。
眼楮看向梁綱,王邵誼神色平靜實則有一絲無奈的道︰「不知爺兒想要小人做些什麼,盡可吩咐,只要小人力所能及,絕無推月兌。」現在王邵誼能求得也就只有一家平安了,至于什麼危險啊之類的,就以後再說了。
「好,果然是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勁。」梁綱面上粲然一笑,贊許的望著王邵誼,不愧是十八歲不到就中秀才的人物,腦子夠聰明。
「我也不讓你做別的,只需請人把姬氏兄弟接到你這兒來就成。」有了白蓮教,梁綱今天確實是體會到了一把有「組織」可依靠的感覺,簡直是太方便太省力了。
這般森嚴的密查下,自己竟然能坐著小轎一路暢通無礙的從城北直到城東,期間之變化實非他單人獨力時可比。而且與白蓮教一班人物見面後,扣除了那些客套話,從他們口中梁綱也全對著襄陽府有了一個全面全新的了解。至少于對之前留心的人物有了了解!
如這王邵誼王夫子,不精通錢糧也不精通刑名,做師爺有些欠缺,可當幕僚卻是很合適。襄陽本土人氏,秀才功名在身,有夠了解當地事物的,也有夠一定人脈的。
那日在書房被梁綱一刀砍傷後,隨即就離開了道台府由其妻子接回了家去。但與其相比,姬氏兄弟的處境就差了許多了,邱家人惱姬延良、姬仲良兄弟未能保住邱元性命,而且雖是身受重傷可並沒喪命于刀下,甚至懷疑起了二人和梁綱有所勾連。不過因沒有證據,且有王邵誼的證詞在,所以沒能要下二兄弟的命來,但也是把二人淨身出戶了。
現在姬氏兄弟身無分文,且又都身受重傷,躺在城東的一處土地廟里,可以說是奄奄一息。如非是有貴人相助,二兄弟這是必死無疑了。
從白蓮教那兒得到這個消息,梁綱就盤算起了救人的念頭,而救人的人,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夫子。
听到梁綱要自己去救姬氏兄弟,王邵誼微微感到驚訝,他可不認為梁綱與姬氏兄弟早有瓜葛,從那日的拼殺來看,三人完全是不相識的。王邵誼雖不懂武藝,但其中的驚險卻還可以看得出。
雖然不明白但他還是知趣的點了點頭。
「接到你家後,就讓他們二兄弟在你家住下養傷,請上兩個佣人,這期間的一切費用都有我來支付。一定要把這倆人給我養好了,我會時不時的前來探看,要是發現不對,別怪我手下無情。」
「啪——」梁綱說完,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就拍在了桌子上。桌子距離床都並不遠,王邵誼夫妻倆都能看得到銀票的樣子,只是看不清楚具體是多少兩。
「這是五百兩銀子,請兩個佣人,養好兩兄弟的傷,想必是綽綽有余的了吧!」看著一臉震驚加驚喜的王邵誼夫妻不住的點頭,梁綱滿意的笑了笑。
推了一下手邊的禮盒,向著王氏和氣的一笑,說道︰「嫂夫人,我這還有一些小事要和王先生面談,不知你這……」頭微微向外扭了扭。
王氏知趣的站起身,拉著兩個孩子向著向梁綱行了一禮,臉上帶著戰戰兢兢的笑,就往臥房外走去。
「點心。」梁綱再次推了一下禮盒,「一盒點心,給孩子們當零食吃。」兩個小孩害怕勁一過,小孩心性又上了來,听梁綱這麼一說兩雙眼楮都盯上了桌上的禮盒,露出了饞色。
看到梁綱如此行事,無一絲殺氣,王氏心中這才真真的是松了一口氣,道了個萬福,拿起禮盒還有銀票牽著倆孩子走了出去。
梁綱在王氏拿禮盒的時候點了一下銀票,意思很是明顯,王氏這才敢把銀票拿到手,可心底卻是有點莫名其妙。這銀票不該是給當家的麼?
這個時候,一家財權幾乎都是掌握在家主(男人)手中,女人就是管也只是後院的那一畝三分地。大家大戶,那就是吃喝開銷的日常費用和奴僕丫鬟的月錢等;而小戶人家,則主要是管個廚房。經濟大權和大額進項全都操控在男人手中。以王家這樣的家境,休說是五百兩銀子,就算是五十兩銀子也是天大的數目了,怎麼就交給了自己手中?
王氏的不解,王邵誼眼皮子也是一跳,梁綱卻是毫無反應。雖然已經到了清朝,他時時在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可在潛意識中的一些習性還是會時不時的露出少許。就比如這一次,女人掌家,主管經濟大權在後世實在是太普遍了,普遍的都成了‘天經地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