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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王邵誼家出來,梁綱依舊是坐著小轎。已經經歷了一趟,所以現在再坐就沒了之前的提心吊膽。外面的白蓮教中人足以保住自己的安全,這一點在來的路上就已經被他們用事實給證明了!
轎夫的水平很好,梁綱並沒有感覺到什麼過大的顛簸,借著這個空閑他仔細思意起了王邵誼的那些話。
時間緩緩轉過,轎外的喧鬧聲似乎丁點都沒有傳入梁綱的耳朵,眉頭或緊或舒,臉色或陰或沉,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心念中。
「啪——」感覺輕輕的一震,梁綱從沉思中醒來,發現轎子已經落地,伸手挑開小簾,就見已經是到了遇連生的後院。
…………
「梁兄里面請!」樊人杰招呼梁綱進了房間,就見房內除了自己上午見過的李全、高成杰二人外,還有一個四十來歲的清瘦文人和一個極年輕的少*婦。
那‘文人’不是文人的可能性倒是更大,雖然一身的長袍,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很有智者的裝扮,但那一身的江湖氣息卻是遮也遮不住的。
而那個少*婦,長的是極為漂亮,皮膚細潤如玉,柔光若膩,可給梁綱印象最深的則還是她那身氣質。臉上帶著一絲淺笑,一雙眸子像浸在水里的墨晶石,又黑又亮。整個人上下沒有帶一件首飾,素潔清淨,沒一絲的媚氣,腰板挺得直直,英姿干爽,又有著一般女子所沒有的沉穩大氣。至少在梁綱行注目禮的時候,沒見一絲的羞澀扭捏。就是年紀太少,即便已經是婦人裝扮,也年齡不可能滿二十去。
「梁兄,我給你介紹一下。」樊人杰走上前一步,一引那個四十來歲文人,說道︰「此是我西天大乘教之掌教教主。」再一點那個妙齡少*婦,「這位是我襄陽教區的二師父,齊大師父的內人。」
宋之清、王聰兒,梁綱臉色倏然一穆,抱拳向著二人一拱,「不想是宋教主、齊二師娘親面,梁綱見禮了!」王聰兒,竟然是王聰兒,漂亮的有些出乎梁綱的預料,可那身氣質,英姿颯爽,卻已然能同歷史上那個指揮著千軍萬馬縱橫陝鄂五省的女英雄聯系上。
「哈哈,梁兄弟見外了不是,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得著那麼多的禮數。」宋之清兩步上前一把拉下梁綱抱拳行禮的手,拍著說道︰「早就听聞過梁兄弟的事跡,今日總算是親見一面了,仰慕已久,仰慕已久啊!」
看到三人已經互通了話,樊人杰知趣的退出了房間,他是齊林坐下弟子,北會中的掌櫃,就猶如薛國璽在西天大乘教一般。可雖然在北會中的重要人物,但同眼前的四人相比分量卻是輕了許多,這個會議他還不夠資格列席。
沒有過多的廢話,宋之清此次前來明顯就是為了梁綱江北立足的事情而來的,所以兩句客套話之後就立刻進入了正題。「谷城四縣在湖北已經算入了鄂西山區,山高林密、民風彪悍是個拉桿子的好地方,梁兄弟若是想在那一帶某事,我西天大乘教願助一臂之力。」隨後就徐徐道出了四縣的一些地理優勢,皆中要害,談吐之間確是有一副老謀深算。
若非是梁綱已經在王邵誼那里打了預防針,此刻怕已經是急火心起,恨不得一步跨到谷城四縣那里去了。可即便是如此,他也是心動如潮,因為宋之清一些話是撓到了他癢癢處。
「同樣的二百人,在別人手中生不出大事來,可要是梁兄弟入手,以你那一身過人武藝,摧城拔寨,拿下幾個鎮子還不是輕而易舉……」
「四縣大小鎮子、村寨林立,只要能破的一處,所得糧食都能吃喝幾月半年,就算是官兵圍捕,拉著他們進山兜圈子就是,耗也能耗死他們…………」
如果宋之清的那些話中能夠把己方補給這方面給圓活了,那還真有幾分後世牽牛戰術、游擊戰術的影子在。可惜他那些話一概濾去了己方補給,似乎進了深山老林,梁綱的人馬就成了鐵打鋼鑄的了,不用吃不用喝,照樣能滿山遍野的跑,也不會累。
「呀呸的,老家伙忽悠我。」如果是一般人可能還真信了,梁綱卻是不同,不說他在王邵誼那里已經打了預防針,便是他在二十一世紀的見聞也足夠他從中發掘出破綻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任何一支軍隊,糧食補給都是最重要的一環。不然的話紅軍過草地時,又怎會餓死、掉隊了那麼多?
而且梁綱也不相信他那些未來的「手下」素質會有那麼高,鑽山越林三四天還成,以土匪的素質,時間一長怕是用不著清兵圍剿,自己就已經偷偷落跑了。
梁綱就算是能躲過官兵的圍捕,手下實力也會大大受損一次,真正的不死也要月兌層皮。
忽然間他心中再是一動,會不會這就是白蓮教的真實目的所在呢?王邵誼說了,「自己在江北立足,那純粹等于是在招惹綠營招惹官府,是在所有的官兵衙門面前樹個靶子。」
而以白蓮教對自己的重視,也不像是把自己當成一次性用品,用過就丟的。那麼極有可能就把自己當成吸引綠營官府注意力的箭靶……
惶惶中,梁綱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的自己如若一只打不死的小強,活蹦亂跳在江北四縣。隊伍每一次擴大就會面臨官兵的進剿,然後接著的就是又一次的縮減,但是在白蓮教的大力幫助下自己卻始終能落而復起,一直活躍在襄陽綠營官府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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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邵誼家。
梁綱走後,又一名不速之客來到了王邵誼床前。「就只有這些?」救助姬氏兄弟?倒是符合他的性格。王元兆心中這般想著,卻依舊目光冷冽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王邵誼,寒聲說道︰「你要放聰明點,若敢有隱瞞,倒霉的是你全家。」
王邵誼一臉蒼白的看著蒙臉的王元兆,連連點頭稱是。在心中卻暗自發笑,白蓮教這回怕是「算人不成反被算,偷雞不成蝕把米」了。不要問王邵誼為何會知道梁綱的同黨是白蓮教,他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知府、道台幕僚,腦子一轉就什麼都想清楚了。在襄陽城內,有立場幫助梁綱,並且有這個能力大白天的抬著梁綱到處轉悠而不被官府發覺的,除了白蓮教外別無分號。
想起梁綱離去前對自己說的話——若有人前來相問,你只說姬氏兄弟之事,余下的半個字也不準往外吐露。
「真是好縝密的心思,連自己的同黨都防備著!」驀然的,王邵誼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荒誕的念想,梁綱這個反逆,似乎有的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