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水一般飛逝……
就在彭之年如願以償之時,梁綱于石門山的千多部眾也順利的完成了整編。
山寨也在同時間建好,以木石結構為主體,兩丈高的圍牆趁應著山勢顯得頗似雄壯。雖然比原先的計劃縮減了一些,可作為一個橋頭堡,這樣的規模已經足夠了。
聚集起來的百姓自然也都已經散去,雖然這期間有那麼一個小小的驚嚇,可是他們依舊抗拒不了錢糧的誘惑,在被‘劫持’了一晚上之後第二天照樣干活。甚至還有些人為多吃了晚早兩頓飽飯而暗聲叫好!
有了這些人的幫忙,大批的糧草物資都已經轉移到了石門山後的一個山谷里。這山谷距離石門山,直線距離也就是四十來里路,可是實際上翻山越嶺卻是要多走出快一倍的路程。
即便周邊的百姓走慣了山路,一天也走不成一個來回。晚上多是要山野宿營的。梁綱陪他們配的當然有糧食,可是這些人在晚上、清早最多是喝一碗稀粥,為的就是多剩下些糧食帶回家。
不是有了這小兩千百姓幫活,那麼多的物質怕是梁綱不去整編部眾都來不及搬運晚。而除了百姓之外,一千三百人的俘虜同樣是一支勞苦功高的車馬隊,在刀槍的押送下,他們或是開山鑿石修築山寨,或是往返山里搬運物資,真是一刻都沒閑著的時候。
(一千三百人——第一戰二百多俘虜,彭之年一戰二百多+六百余,谷城之行又帶回一百多)
一千三百人的俘虜,加上一千多人的部眾還有小兩千人的百姓,四千多人前前後後這些天來消耗的糧食確是不少,原本五千石的儲備,一轉眼就少了五分之一。
看著那些百姓和俘虜,啃著咸菜大口大口的吃食,四兩重的饅頭一個接一個下肚,梁綱就不得不心生感慨,這沒有油水肉食做菜,單是糧食,消耗實在是一個‘大’字。
清朝的‘斤’是十六兩制的,梁綱不清楚這時的一兩到底是多少克,反正是感覺沒有五十克重,但是十六兩的一斤總重量是絕對要超過後世的五百克的。這些百姓和俘虜一天的消耗都不是一個小數目。尤其是那些俘虜,因為干的全是重活,梁綱在吃食上也不虐待他們,一個個饅頭下肚,一碗碗稀飯喝下,每人每天的消耗怕是都要超過兩斤了。
如此再算上給百姓的的錢糧,銀錢還是毛毛雨,糧食卻又是少了一大塊。這些糧食全都是用大米白面付的,以至于到前天曲終人散去,王子元的賬面上,米面的存量竟只剩下千石不到。要知道,之前的存貨可是大米一千零三十,白面一千七百六的。
不過大米白面的大量消耗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梁綱從谷城回來,叫過王子元來查賬,那時他發現糧食中大部分的雜糧已經被運到了後面的山谷中,而白面大米的量卻是很少。當即心中就有了怒氣,是玉米紅薯吃了好啊,還是大米白面吃了好?這道理怎麼都不懂?
然而怒氣才一發出,他就不得不收回,還自己搞了一個大紅臉。卻是因為大米白面都是不能放長久的,雖然冬天要不多長時間就要到了,可即便是在冬天,米面也是不能長放的。而紅薯片和玉米等雜糧確實可以。
听了王子元怯怯中夾雜著一絲驚訝和好笑意味的解釋,梁綱臉上當即是一陣發燒。這時他才想起,老家的人囤的也都是麥子而不是面粉,還有他雖然不清楚大米和稻谷有什麼不同,可他也知道大米放長了是要生蟲子的。
還是後世的潛意識作祟啊!那時候家里那有什麼大麥、稻谷,缺了都是在街上隨買隨賣的,自己一時沒往深處里想,竟敢搞出了這麼一個丟臉的事來。
雖然當時是頗為尷尬,可梁綱臉紅發燒也是一瞬間而已,他緊接著想到的就是自己原先的計劃落空了。大米白面不能放,那麼可作依持的也就是兩千二百石的雜糧,但這些糧食似乎還不足以讓所有部眾撐過一個冬天,而且人也不可能連續幾個月天天吃紅薯片和玉米。(他自己認為的)
驟然的惡訊實在讓梁綱有些措手不及,打發走了王子元後他在屋內團團轉了起來,最終想到的法子卻是不外是繼續‘打家劫舍、敲詐勒索’,而同時也需要求的西天大乘教的幫助,好在必要時刻不掉鏈子,斷了糧草。
石門山的工事已經修完,梁綱準備今天就調了第二大隊和麻子的獨立中隊押解著所有的俘虜前往山谷處,在那里他要修建起進山的第一個補給站,然後好繼續往大山深處里轉移。
「大當家的,麻中隊的人已經全部回齊了,陳大隊的還缺七個,里面有一個是小隊長。」詹世爵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梁綱聞言點了點頭,眼楮瞄了一下窗外,太陽都已經偏西了,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回來想必是不會回來了。「從預備隊里挑六個給二大隊補上,再從親衛隊里選一個補小隊長缺,讓他們準備好一切馬上上路。」這個時候開動明天就可以達到山谷,天黑前也就有時間來安排好一切。
「是,大當家的。」
……………………
土匪也是人,也是有家室的,雖然很有一部分是孤身寡人一個,可有家有口的不在少數。
梁綱昨天見山寨已經修好,部眾也已經整編完畢,百姓也都散去,外面的清兵還繼續縮在光化縣城中,無憂無患,就‘仁心’一動,下令所有離家近的,有人家在的部眾都可以休假一天時間回去探親,隨便也可以把手中的銀兩送回家。
這是一條很能收買人心的命令,傳到之後部眾中當即就響起了陣陣歡呼,與梁綱之前宣布‘撫恤銀子、燒埋錢’時的歡呼聲簡直是有的一比。
土匪中那有什麼撫恤銀子、燒埋錢,不管是誰,死了之後都是一個樣,分文沒有,就算是原先的東西也會被之前的同伴一搶而空。運氣不好了甚至連個囫圇尸首都沒。可現在梁綱宣布了撫恤銀子和燒埋錢,這就是在無形中給那些有家人在的部眾卸下了一個枷鎖,自己就算是死了,也能給家人做一把貢獻。
出來當土匪的,人人都有一把辛酸淚,天生惡性的人可沒幾個。這些天夜里,梁綱組織的「訴苦大會」開的可以說是圓滿成功,那就是因為這些人中很多都是同命相憐,受過相同的苦,遭過相同的罪。
像兄弟姐妹被賣了還債抵債的,什麼地主逼死了父母家人或是拉去姐妹當奴做僕的,那一條都有上百甚至是更多人傷心落淚……
不能不說紅朝發動勞苦大眾的厲害,梁綱就憑這一條‘訴苦’策略已然極大地增強了手下一千多人的凝聚力和對滿清官府的仇恨心。每天晚上石門山上都是哭聲不斷,甚至連很多的俘虜和來幫忙的宿在山上的百姓听了也都流淚不止,人心這一票是大大的賺了一筆,同時他自己的聲望也有了一個極大地提高。
如果說,之前的土匪僅僅是奔著梁綱過往勇猛的名聲和聲勢浩大這兩條來投奔的,那麼現在他們對梁綱就有了相當的尊敬。
出手大方,能打仗知兵,個人武藝絕倫,還有撫恤銀子、燒埋錢以及訴苦大會,一條條的經歷下來,這聲望無聲無息中就積累了起來。
現在再加上休假這一條,怕是在部眾中連陳虎這些老頭領的聲望也遠趕不上他了。
而事實上,陳虎他們幾個對梁綱認出撫恤金的事也是很感意外,反應過來之後同樣很是感激。
梁綱之前不是還有些搞不懂麼,為什麼陳虎他們放著自己的一方豪強身份不干,而願意跑到自己手下當小弟。事實上在江北四縣混活並不容易,別看梁綱輕輕松松的就搞到了幾萬兩銀子,大批的物資糧草也是輕而易舉的就能得到,可是換作陳虎他們卻是艱難了許多。
別說是擊敗一千五百綠營兵,就算是周祥那樣的四百多人的進剿也能趕得他們雞飛狗跳抱頭鼠竄。如那傅家寨一般的富裕村寨他們都啃不下,像楊那樣的地方更是不敢去招惹,平日里能夠劫掠的也只有一些人口偏少的小村或是窮村。而在那樣的地方,即便是能得手也刮不出多少油水來。
日子都是過得緊巴巴的,可遠不是想象中的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如果是陳虎他們,能有梁綱這樣干一票就收獲上萬兩甚至是幾萬兩銀子的活,說不定他們早就解散部眾,帶著金銀遠走他鄉,隱姓埋名當即自己的富家翁起來了,哪里還會待在這兒。
這一點從他們前來投奔時帶來的家底就可以看得出,便是勢力最龐大的陳虎,全副家當也不過才一兩千兩銀子,相對于二百多人的部眾,實在是太少了。
土匪這行當,普通嘍身死即名滅,當家的也是一般,就像麻子那一綹子,原先的大當家二當家熊家兄弟,不也是一個樣,自己死了連家人也跟著遭殃。那熊四死後,緊跟著的熊家婦孺就被余下的土匪給拋棄了,走運的是她們沒有被官府抓到。而要是不走運,或是前任頭領不得人心,那麼不等官府抓捕,可能就被繼任的首領給瓜分了,反正是挺悲的。
而現在梁綱的撫恤金政策一出(既有撫恤金,自然要保住他們的家人),簡直立刻就是人心所向。有家有口的發自內心的感激他,沒家沒口光桿子一個的也認為他對兄弟仁義,跟著這樣的大當家的賣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