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三章不知道起什麼名好了
大崖山下,兩千清軍前鋒正在埋頭急行。在狹窄的山路上,他們只能三人一排或是兩人一行的通過,少少的兩千人隊伍生生的被拉出了一里多長,宛如一根細極的黑線游動在山間。
但是從官到兵,兩千清軍沒一人為此感到擔憂,他們心情都放松到了極點——因為現在可是下雨天。
下雨天里,紅巾軍最犀利的槍炮和手雷就都成了擺設,只憑刀槍功夫,便是遇到了他們打伏擊又如何?豈會還有害怕之理?
不見那昨天的前鋒軍,他們就是遇到了紅巾軍的埋伏,結果一番廝殺下反倒是埋伏的紅巾軍先撤了兵。
有了榜樣在前,今天的前鋒清軍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了,兩千人只管一路埋頭急追,根本不去再顧及什麼地形地勢。
山道兩側,茂密的樹林中,第一、第三兩個大隊正埋伏其間,騎兵隊則堵在了前路上。
「殺啊……」一聲吶喊聲從大崖山上響起,第一大隊人馬瞬間起身,向著山下沖殺了過去。而同一時間,在對面山上埋伏的第三大隊也在南向陽的帶領下沖進了清兵隊形中。
緊接著前路上也響起了震耳的呼殺聲……
殘肢斷臂,血流如河!
作為重點沖擊目標,清軍中的十幾面綠旗已經被無數只腳丫踐踏在淤泥當中,刀槍揮舞,踫擊聲中,伴隨著一聲聲的喝叫,xi 道上到處彌漫著沖鼻的血腥味。
七八里後的清軍中軍,成德遙遙听到前面傳來的廝殺聲,臉上閃過不以為意的一笑,「又來了,看來昨天的教訓是沒吃夠,哼!」
「全軍速行,與我殺賊!」大手豪邁的一揮,成德望向前方的眼神中充滿了勝券在握的驕狂和得意。
有了昨天那一戰墊底,他現在已經是信心十足了。
「快,跑起來,都跑起來,給我疾行——」宏亮自信的聲音從中軍前隊傳來,楊延彰站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正不住的在催促自己手下的軍士快行。
他現在更不怕紅巾軍,因為昨日的那一場廝殺就是他們宜昌鎮打的。雖然在最初一開始時,他手下的兵丁也是膽戰心驚,被殺的連連後退,可是沒了槍炮、手雷做助力,紅巾軍的沖擊力似乎一下子下降了兩三個檔次,終是沒能一鼓作氣沖垮自己的兵勢,反倒是讓自己在站穩了腳跟後慢慢扭轉了敗局。並迫使紅巾軍在己中軍主力增援趕到前一刻,撤兵走人。
這一勝仗後,紅巾軍在他眼中已經不足為懼,在清軍各部眼中也是威脅大減!
正因為此,現在听到前方廝殺聲傳來,中軍各部才會紛紛氣猛如虎,急y 與之一戰。
楊延彰的宜昌鎮昨日立下了大功,所部今天也就走在中軍的最前列,他當然是希望自己所部能夠早一步趕到戰場,再好好地收獲一場功勞。所以催促手下兵丁雨中疾行也就不足為怪了。
七八里的山路,雨水泥濘ji 加,卻也最多用上半個時辰就能趕到,這可比昨日一個時辰才趕了到的中軍援兵快得多了。
早趕到一分,就能多收獲一分的功勞。楊延彰現在就是這樣想的。
不出意外,紅巾軍再一次主動撤出了戰斗,雖然他們沒留下一個俘虜。
只是這點xi xi 的怪異,根本就不入清軍諸將的眼楮,他們現在看到的全是紅巾軍失去了槍炮和手雷助力後的疲軟。也再一次鞏固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下雨天的紅巾軍不值一提!
成德換上了南陽鎮王開雲的人馬做先鋒,繼續急速向前追趕。心中卻在感嘆著老天爺有眼。不然的話,依這大崖山山路之細窄,紅巾軍槍炮齊上,把自己大軍擋上一日半日的還不是輕而易舉?
前頭撤退中的陳虎等人此時卻在快速統計著三部的傷亡情況。「娘的,又折了百十人。」陳虎狠聲罵道。兩次伏擊戰,傷兵不算,單是戰死的人數就已經超過了二百人。這對總兵力只有四千來人的紅巾軍來說,可是個不xi 的損失。
「唉……」南向陽短嘆了一口氣,「但願能價有所值。」不然的話紅巾軍可就真吃虧大了。
兩天後。
昨夜,雨水終于停了,但今天天氣還是y n沉沉的,彤雲密布,不見一絲的陽光。
紅巾軍的處境並不理想,因為雨雖停了,可槍炮和手雷卻並不意味著立馬就能用。按照梁綱的規矩,除非是到了危急萬分之刻,否則的話,大雨過後,所有的紙彈、火y 、炮彈、手雷都必須在陽光下晾曬兩到三日才可以繼續使用。
其原因就在于當初的一次實驗。
紅巾軍因為要常年轉戰山間,梁綱早早的就留意到了火y 、糧食等物資的防水保護,軍中輜重營的油紙和蠟油始終不曾斷絕過。
但是只憑油紙和蠟油來防水到底是不能顧得全面,遇到xi 雨還好,若是踫到中雨或是大雨,終究是要受h 的,其中的一部分甚至會被雨水浸濕。梁綱在一場大雨後進行過一次實驗,試sh 了十枚開hu 彈,sh 程都不理想,啞彈率更是達到了一半,而火槍擊發五十次,啞槍率也高達了近乎四成,遠遠超出之前一成的概率。手雷的情況也是堪憂,這般的總體形勢下還如何能保持的住戰斗力?
所以才有了現在的這項規定,大雨之後的一切火y 制品,都需要晾曬干淨後才可以繼續使用。
紅巾軍已經從西面往東兜回了,再往西走就該踫上曾攀桂了。而成德在看到雨停之後,則是明白自己的好日子剩下不多了,就是這兩三天時間了,當下更是發瘋似的下令手下清軍緊急追趕,同時派人聯系不遠處的曾攀桂,讓他引軍後行,要是能趕得比主力快,就盡快趕來與主力匯合。
連他自己都沒有去提之前搞得那個東西夾擊,和紅巾軍打過太多的ji 道了,怎麼會不知道他們在大山里的難纏、難抓?
曾攀桂引五千清兵從東圍來,與其說是圍抄紅巾軍,倒不如說是做樣子紅巾軍看,讓梁綱對東面有所戒心,如此也好使得紅巾軍盡量的不往東邊走。他是一點都沒抱希望能真真的圍住紅巾軍的。所以,現在計劃即使破產了,他也毫不為意。
不知不覺的,紅巾軍再次兜回了三岔河附近。他們的身後,一萬清軍依舊在緊追不舍,一路急趕而來。
正如之前說過的,人的慣x ng思維是極強大的,兩次伏擊戰的勝利已經讓清軍對自己的r u搏戰力充滿了信心,也對紅巾軍的r u搏戰力充滿了鄙視。他們現在已經完全不去考慮前路的地形地貌了,有伏擊才好,還怕你不來伏擊呢?
清軍上到成德,下到最基層立功心切的xi 兵,每個人都是這般的向著。所以,一路悶頭追來,極有一副闖過刀山,踏平火海的架勢!
鵝卵石越來越多,這是在河道附近的緣故。淺灘和復雜的地形並不能阻擋清軍追敵討賊的熱情,那沿途踫到的二十多匹n ng折了蹄子的馱馬更是讓他們j 情萬丈。
因為這些馬匹都是紅巾軍的!
h 濕的天氣和追敵不上的郁悶,都讓成德的心情十分不爽。
但是,不時從河面上飄過的幾件紅巾軍雜物或是看到的他們沿途丟棄的物品,卻是讓成德的信心堅定無比。他深信前路的紅巾軍已經被自己追的筋疲力盡了,不然的話又怎麼會……
目光轉向了右邊的兩匹戰馬,四個不大也不xi 的箱子正背負在它們的身上,靠左的那一匹馬,身上的兩個箱子里是白銀,靠右的那一匹馬,身上的兩個箱子里則是價值更要高上十倍不止的珠寶首飾。
這些都是清軍從一個十多米深的溝窪中找到的,紅巾軍一共有四匹馱馬摔死在了那里,溝底還有兩具他們人的尸體。
四箱子白hu hu 的銀子,兩箱子是古玩,再有兩箱子則是眼前的珠寶首飾。
那裝珠寶首飾的兩個箱子頗是牢固,並沒有摔散架,而余外的六箱子的白銀、古玩卻是全都散落在了溝窪里。
清軍前鋒追到那里,隊勢當即就控制不住了。即便是有軍官的約束,等到成德趕到那里時,也就只剩下了眼前的四箱子東西。那白銀也就算了,兩箱子的珠寶首飾明顯是被人翻過的,再想到還有兩箱子的古玩不見蹤影,成德心中就想滴血。
不過這樣他就更堅信了,堅信自己只要再堅持一會就一定能攆上紅巾軍的。到時候,多少的錢財不到自己手中啊?
那紅巾軍攻城拔寨那麼多個,搜刮的金銀財寶不知道會有多少呢?
成德現在都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手下兵馬的行進速度又快上了不少。貪財的人自古都不會少,清軍里就更多,更集中。
「這回即立了大功,又發了大財,幾日間的辛苦跋涉又算得了什麼。」成德美美的想到,「自己著也是為國盡命,為皇上盡忠了。」
成德這麼想著,一萬喘著粗氣的清軍士卒也依然不顧前路是個什麼情況,只管一路埋頭這麼的緊追下去。
越來越近了,他們距離王邵誼等人攔水築壩的地方是越來越近了,可是直到現在,清軍里卻依舊沒有一人發現其中的不對。
三岔河還是像往日那般靜靜的流淌,水流一點都沒有受近日連日降雨的影響,可這怎麼可能呢?
現在清軍中已經沒有一人來考慮自個問題了,他們的眼中只有功勛和金銀財寶,已經容不下半點旁的東西了。
和隨王邵誼部行動的偵察兵接上頭後,陳虎立刻帶著手下的紅巾軍避到了一座大山上,輜重隊、補給隊、老營、醫療部、槍炮組、火y 組等等非戰斗序列單位全都集中到山頂,由火槍兵負責安全守衛。
而第一大隊、第三大隊、騎兵隊以及梁綱的親衛隊等一系列作戰單位則全部集中在了半山腰,等到大水過後,他們將立刻奔涌殺出。
「將軍!?」就在陳虎這一部剛剛調整完畢的時候,梁綱帶著姬延良、張世秀、王登、周浦和四人施施然的來到了諸將面前。
「您什麼時候回來的?」陳虎等猛然一驚後,繼而無不大喜。
「這些天里,辛苦你了!」梁綱拍著陳虎的肩膀,滿意的說道。紅巾軍能有今日謀算,陳虎身為軍事最高負責人有大功勞。當然了,南向陽、廖勇富等人也是有功,而已經見過面的王邵誼、張世龍、彭泰等人同樣有功。
陳虎嘿嘿的一笑,梁綱的真心夸獎還是讓他很受用的。作為紅巾軍中的頭號大將,雖然因為不是嫡系出身的原因,地位一直以來都很受張世龍的挑戰,可是他能感覺的出梁綱對自己的信任正在不斷的增加。
此次以自己為紅巾軍的最高軍事負責人就是一例明證。而且他也能感受的出,梁綱一直以來都很照顧自己這個‘頭號大將’的面子,軍議和排序上,自己始終壓著張世龍一頭,很給自己臉面。
能有一個這麼體貼人的老大,是自己的福氣。陳虎的心中始終都銘記著梁綱說過的一句話——雙方之間的信任的相互的,是在一點一滴中慢慢建立起來的。
他相信,日久見人心,自己沒有半點的異心雜念,這時間一長終是能讓梁綱從內心深處接納自己的,視自己如心月復的。而不是像現在只是一個可信任的手下。
「你張世龍雖然是老大的嫡系心月復,還有三個兄弟幫忙,可是老子始終就能壓你一頭。今天這夸獎,還有這些日子的肯定,就是老子壓你一頭的資本!
而且老子還只有一個兄弟做幫手,對比起來,這也是老子的優勢!嘿嘿……」
梁綱把眼前的諸將都夸獎了一遍,目光再轉回到陳虎身上時,看他還是咧著嘴一副高興傻笑地樣子,心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卻也不自覺地感覺著親近了一點。卻又哪里知道,眼前站著的這個軍中頭號大將,人雖然還站在自己面前,心卻早已經飛到了第二大隊那里,和張世龍做起了比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