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新苦吧了。
一萬清軍雖只是全軍潰敗而不是全軍覆沒,但是兵敗如山倒,這關頭也不是想收集就能收集的來的。而且,梁綱也不會給他收攏整頓敗兵潰卒的時間和機會!
這一點是絕對肯定的。在梁綱的指揮下,新兵二營三千新兵一路急追猛趕,連突帶殺,根本就不給清軍敗兵喘息的機會,司時也不顧左右逃散去的清軍敗兵,只一門心思的盯著前方的大部隊。
沖擊,連環不斷地沖擊︰追殺,持續不斷地追殺,直到把這支清軍敗兵徹底碾成粉碎泡沫,才是干休!
汪新從三家店退到黃陳,然後腳都不停一下就立刻逃往黃岡,他與梁綱的追兵抵達黃披的時間也只是差了個前後腳而已。
兵馬重新克復黃陳,也是正兒八經的收住了口袋,斷了身後清軍東逃的路線,梁綱沒有繼續往黃州府追,而是一手抓緊了口袋口,另一手揮舞起刀槍全力清剿起漢口至黃陝之間的清軍殘兵敗卒來。
馮塘馬灣一戰,紅中軍雖獲得了全面勝利,但是戰陣上的確切戰果只有三千多些還不到四千人,而跟隨汪新重新逃回黃剛的清軍敗兵也最多不超過兩千人,這中間整整錯開了小五干兵,豈能放任他們在地方民間自流?
用高變領三個新兵大隊駐守黃陳一線,梁綱帶著親衛營和余下的兩千新兵匯合了火槍營後全力清剿起黃陝至漢口一線的清軍敗兵來,大兵團合圍或是分頭穿插包抄,一點點的消滅,一點點的收縮,連孝感的義軍魯維志部都趕過來幫忙,用了四天的時間才算了事。
此期間紅中軍、義軍共抓獲了三千左右的俘虜,連司被斃殺掉的頑固死忠分子,總戰果接近四干人。是徹底消除了地方的隱患,也徹底瓦解了汪新部復起的希望。
之後據黃岡傳來的密報,這四天中汪新那里雖也有敗兵陸續的歸建,可都是零零碎碎的,其手下清兵總人數依日在兩干五百人以下,就是算上黃州知府召集起的鄉勇民壯,其總兵力也才三千多一點。
喜事雙來,就在東線取得大勝的司時,整補完畢的水師主力也開出了沉湖,當初返回修補的戰船,除了赤軍號和鎮江號還依日躺在船塢上沒有完工,余下的是徹底修復完畢。
定江號、平江號以及二十三艘護衛船,這樣的水面力量在應付岳陽水師余部的司時封鎖住武昌江面絲毫沒有壓力。如果時間還能提前一周,那駐守在漢陽、漢口的第二營都能月兌出身來參加馮塘馬灣之戰了。
不過不管怎樣說,馮塘馬灣一戰的影響是大了,首先武昌方面是徹底老實了,再也沒有先前蠢蠢欲動的苗頭,在蛇山上安安靜靜的修著自己的營堡。吃一塹長一智,見到了蛇山上架炮的威脅後,這個點他們是萬不敢再丟了。
其次是牽制住了清軍的部分精力,安微的第三路兵馬約五千人,本來要趕赴河南圍剿流竄義軍的,可是在汪新大敗的消息傳到後,就立刻掉頭南下。看探報打探的消息,他們已經下到顧州了,再過幾天就應該趕到信陽府境內,然後從光山、新縣一帶翻山進入黃州地界。
用不了幾天時間,汪新就會恢復實力,可是其膽已喪,這一點卻不是多添上五干兵就能立馬恢復過來的。所以就算是手中再有了八千兵馬,汪新也不可能再次向武漢一帶進軍,東線戰事已經是穩定了下來,至少在襄樊戰事沒有分出勝負之前,是不可能再次大動干戈了。
這樣的解決無疑也讓荊門義軍完全放下了心來,紅中軍東側無憂,南面無敵,那安陸府就是固若金湯了。如此背靠安陸的荊門也就無了側翼之尤,他們集結起的兵馬這時候也可以派出用場了。
就在馮塘馬灣之戰結束的第三天,準備齊全的荊門義軍第一次獨立踏進了宜昌府境內。
五千義軍主力在陳德本、楊起端的帶領下過東湖而不打,一路翻山越嶺直搗鮑家山而去。輕裝上陣的他們除了隨身兵器和結實的干糧袋外,是一件重武器都沒,所以山地行軍速度很是快捷。
等到東湖的清軍察覺不對時,再派兵追趕已經是晚了。
從安遠進入宜昌,經過東湖、興山兩縣殺入鄖南,沿途五百余里山路,歷時六天行程。當五千義軍主力出現在房縣境內之時,整個鄖南都是一片驚呆愕然。
主力盡數集中在襄陽的清軍,哪里會想到鄖南這個大後方會出現漏洞?新任的房縣知縣連召集鄉勇、衙役抵抗的勇氣都沒有,就棄城而逃。陳德本、楊起端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開門紅,然後兩人兵分領路,陳德本引三干兵力北上鄖縣,楊起端領兩千人經略後路,短短的幾天內鄖陽府就已然半數變換了顏色。消息傳到襄陽前線,福寧只感一陣頭疼!
五萬人的糧食要有多少?五萬人的軍需又要有多少?
清軍是政府車,是正規軍,他們打仗可不會像當初的紅中軍一樣搶購上如此多的騾馬來隨軍隨行的駝糧食,運東西。在後勤補給方面,清軍仍然是按照原先的老規矩來辦的。而事實上,古往今來三于年,每每到大兵團作戰時,軍隊的後勤基地配置都是一個老樣子。
在遠離前線百里甚至是更遠的一個安全的地方,選作為物資的總儲備地,然後在儲備地到前線之間的沿途上建立起一個又一個的補給點或是轉運站,之後就一批批的把軍需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往前線軍中。
梁綱如果成大器之後,他的後勤補給方式也習樣會選作如此,甚至就是現在的紅中軍後勤就已經在向這方面一點點靠攏。
清軍更是如此,如果情況允許,光化縣對他們而言將是一個非常好的物資儲備地點。但可惜的是漢江沿岸制水權的喪失讓均州到襄陽這一線上,二百里內江面成了一個到處都是漏洞和破綻的篩子,義軍水師隨時隨地都有可能上岸來搞一搞。而且更令清軍上下感到郁悶的是,從均州到襄陽,沿途上的官路大道全都是臨近漢江,更準確地說是,它們都是在漢江江畔修建的。
這簡直是把生命線送到敵人刀口下,一經實施對前線的五萬清軍而言將是個完完整整的噩夢。運出去的十粒米,能得到手的卻是兩三粒都不到,甚至清軍都沒辦法向光化城大規模囤積物資。
漢江一水相隔,害斷了西線清軍與河南的聯系,所以這兒的五萬清軍吃喝所用是全靠陝西一省來支撐的。因為四的力量已經全部投入到了湘黔戰場上,山西則離得更遠,湖南更是遙不可及。
乾嘉時期的陝西可遠不是漢唐時期的盛世關中,從宋代開始就已經在沒落的陝西省,依靠自身的獨自力量根本支撐不了五萬大軍的征伐所需。因為運送這五萬大軍所需的軍需物資,不但它本身就是一筆天大的開銷,更是需要數以萬計的百姓民丁來做苦力服勞役。
所以這里的軍需物資是一點都不能浪費,而更令清軍郁悶的想摔頭的是,前進基地鄖陽府本身又是個微妙之地,清軍佔據了這里卻不敢過多的向民間征需所用,唯恐再激起一陣新一輪的起義浪潮。這麼一來,物資儲備地就必須慎重再慎重了,要確切的研究一下,需要絕對有把握的安全。
最終商議的結果就是鄖縣重新成為了物資儲備地,均州則成為了沿途上的第一大運輸轉運地。從鄖縣到襄陽,清軍在物資運輸過程中徹底放棄了水路,完完全全的走陸路「。
說的再多,其實要點明的就一句話,鄖縣是襄陽清軍的物資總儲備地,是五萬清軍的死穴。陳德本領兵北上鄖縣,那搗騰的就直接是福寧最緊張的一根神經。
分兵,分兵回援。除了這個辦法,福寧想不出什麼別的法子了。鄖縣城里民壯眾多,陳德本那三千義軍攻陷城池的希望極小,可是需要注意的是,三千義軍即使拿不下城池也可以輕松擋住鄖縣往襄陽前線的糧道。這一點才是福寧真正該防的。
「唉!」長嘆一口氣,福寧滿臉疲容的閉上了眼楮。城下短短旬月間,他像是老去了十年一樣,鬢發已經花白一片,可戰事還是僵持僵持
漢陽城中。
梁綱正在細看著各地送來的文書,一雙眉頭被皺的死死地,皺紋蟻子都能夾死。
京山、潛江、漢、酒陽「,「各縣的文書齊齊的正放在桌面上。」十九、二十三、十五、十七「」一個個數字從他的口中蹦出」臉上的怒色也越來越重,「犯案率竟然這麼高,都比上月超出了五六倍了,這樣下去還如何得了!?」
一個月又過去了,這兩天各縣的月終總結報告紛紛抵到了梁綱手頭。那十九、二十三、十五等數字,代表的就是各縣這個月來轄地內所發生的重大刑事案件,幾乎是都能掉腦袋。
梁綱提筆疾書,幾個鮮紅色的殺,字赫然寫在了一封封文書的後面。殺就殺,這此個人渣留著也是禍害!就好比第一個月時處理掉的那個書記,才掌了幾天權就開始**,不殺還留他作甚?
不過批得雖然痛快,可梁綱心底里卻是異常的煩悶。因為與之前,也就是起義未爆發時相比,這個數字高出的太多了,都完全不成比例。別的不說,單以天門縣為例,陳明堂在任一年時間,所判刑案最多的一個月也只是三例而已,這就像是後世的縣公安局,哪會天天都有命案?而現在,天門縣雖然駐軍最多,環境安定一些,可照樣是有十一例。
雖然這麼多死案,一定因素上是因為梁綱治法森厲,在一定程度上增添了命案的數量,可是這也不能掩蓋,這個月紅中軍治下各縣刑事案件猛增的這一事實。
「是什麼原因?」梁綱心底自問。
看文書上簡單的介紹,這些案件中通清的完全沒有,卻多是搶劫和奸婬,這兩者完全是一半一半。
「難道是看紅中軍眼紅,自己也想起來過把癮?」
可是不管確切的是什麼原因,這一苗頭必須打下去。十幾二十幾例,這還僅僅是被抓住的,那麼沒有被抓的或是忍下的,各縣執政書記所根本不知道的案例又會有多少?每個月各縣都發生這麼多重案,梁綱是決對不允許的。可能白蓮義軍和清軍所控制的地盤中命案發生的次數會更多,甚至在河南南部各府,還會更加厲害上十倍百倍,但那些都不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別人怎麼做怎麼想是別人的事,他則只求心安理得,只求把自己的這一份做好!
「把警備營五六兩個大隊分解到各縣,再令各縣的書記每縣慕兵一個中隊,在轄地內的要害之處組建派出所「哦,不,是巡檢司,「…」
梁綱沒有別的辦法,就像襄陽城下的福寧一樣,面對著陳德本的威脅只能分兵回援,梁綱面對各縣治安敗壞這一局面,也只能往內增兵添力!
福建,仙游楓亭鎮。
鎮上的第一號鄉伸羅家,此時正在大辦喪事。
大門口掛著白綾,往日的紅燈籠,一律換成白絹制的素燈,連那門口兩只石獅頸脖上也都套上了白布條。門前的旗桿上,長長的招魂幡在晚風中飄飛著,一會兒慢慢飄上,一會兒輕輕落下。
將黃白錫紙的灰燼也被這風送到了空中,然後飄落到了楓亭鎮各處。
往日宏偉鄉間的羅府,被一片濃重的悲哀所籠罩,到處是一片素白,就像是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降臨了一樣。
天色慢慢黑下來,大門口素燈里的蠟燭已經被點燃。府院里各處也依次亮起燈光。
羅府大堂,正廳是一個肅穆靈堂。一塊連頂接地的白色幔帳後,一口黑漆的棺材正靜靜地擺在那里。
靈堂東側的一間廂房里,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正面色淒然地頹坐在太師椅上,他便是羅府的大爺,羅國勛。
死去的羅家老夫人生育有二子二女,老大羅國勛沒考中功名,在家中執掌家業,老二羅易勛現年三十歲,三年前,也就是乾隆五十八年,癸丑科中的二甲進士,而後被放到了台灣淡水為官。
羅府也因此在仙游縣地位猛的一升,達到了縣內豪門之列。
羅老夫人病逝,羅國勛悲痛之余也急切盼著二弟趕緊回家。不過身為一家之主,羅國勛並非沒有主見沒有思慮之人,他盼著弟弟,擔心著的同時,心理面也在想著別的事。
到現在為止,小妹婿程家的人都沒有親自來登門露面,這是怎麼了?難道真要斷了兩家的親戚,還是程家真的不要臉皮了?
事實上自從兩年前小妹玉娘突然離世起,程家跟自家的關系就猛然的生分開了,去年母親做壽,程家人都沒有上門來。
現在都大喪了,還不見人露面,這還算是姻親嗎?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姻親嗎?羅國勛心里越想越是不忿。
你程家喪期三年不到就再娶繼室,已經是打我羅家的臉面了,我忍氣不說。今年你把孩子大老遠的送回仙游老家,我可憐外甥想見一見,卻兩次登門都避而不談,我可是孩子的娘舅啊!而且撇開親戚關系不說,程羅兩家還都是多年的世交,「
羅國勛坐在太師椅上,獨自一人想著,一邊擔憂著兄弟,另一邊心里怨氣也是越憋越足。這時候,一個十二三歲少年,身著重孝,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這是羅國勛的長子,也是他到現在為止為一個的一個兒子,叫羅雲崢。
「爹,夜深了,您去歇著吧!二叔今夜肯定到不了家。」
「你大姑父已經回來十天了。」羅國勛睜開眼楮看著自己的兒子,想起兒子口中尚無消息的二弟,兩眼就開始泛紅,他現在心中的擔憂是越來越深了。」他跟你二叔一起從淡水去的台南府城,早上路了兩日而已,你二叔有家小帶著,腳程就算是慢上一點,五天前也該到家了,再晚前天也,「足了,「…」
羅國勛心頭不祥之念越積越多,心底也越來越怕。說話中眼淚已經盈眶而出了。
「大哥,我怎好跟二哥比!」說話間羅家的大姑爺全江已經走了進來,他心底何曾不泛著憂愁,但此時還是要安慰羅國勛為第一。老二不到,老大要再倒了,羅家可就沒個能掌舵的了。「我這風里來雨里去的皮實慣了的人,一路沿途都用不著停。二哥不一樣,他是讀書人,身體嬌貴著呢,況且還有二嫂和佷子、佷女。
而且,他這沿途路上不也有兩個司案嗎?還不知道要耽擱上幾天呢。你就別太多擔心,依我看,再過十天半個月,二哥能到家就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