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身世木婉柔被葉漠這樣一問，一下子沉默下來。臉上的喜悅之情頓時煙消雲散，仿佛有許多傷感的難言之隱，她無法開口，更不想對人說出來。
葉漠看到木婉柔沉默不語，「要是不方便，就當我沒問吧。」他趕忙打破尷尬沉寂的氣氛。
木婉柔听到葉漠的說話，抬起頭來，看了看葉漠。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沒事的，只是想起來我便會很難過。」木婉柔頓了頓，調節了一下語氣，繼續說道，「我只對你一個人講。」
葉漠只是沉默，他明白，這個女孩，或許有著難以說出的身世，或者是她經歷的事情難以啟齒，便不再打斷她的話，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是靜靜地傾听。
「小時候，我是一個孤兒，」木婉柔看了看葉漠，頓了頓，又繼續講到，「14歲那年，我的爸爸媽媽外出回來的路上，路過松口路，那是一片廢舊工廠的遺址，他們回家的必經之路。很不幸的，那天，他們下班很晚，天都黑了好久，爸爸才和媽媽準備回家。那樣晚的天氣，他們等不到車，爸爸便和媽媽徒步回家。可是誰又知道，黑幫正在那里火拼廝殺，我的爸爸媽媽準備報警，卻沒能幸免，被歹徒亂刀砍倒在血泊之中。等到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爸爸趴在媽媽的身上，為了保護媽媽，他的身上挨了幾十刀。鮮血漫了一地。媽媽已經奄奄一息。送往醫院的半路上，媽媽也撒手人世，和爸爸一起離開了我。我成了孤兒！」木婉柔說到這里，淚水，像斷了線般的涌出來。女孩子的承受能力本來就很脆弱，這麼多年，她受得苦實在是太多太多，這樣大的打擊，郁壓在一個小女孩的心里，悶了很久。一旦發泄了出來，哭，是在所難免的。
木婉柔抹了抹眼淚，看到葉漠一臉難過，在那里靜靜地傾听，于是又繼續傾訴，「他們就我這麼一個女兒，可我卻這麼早就是去了爸媽，就這樣成了孤兒，成了孤兒…」淚水開始泛濫，肆意地流淌在這個可愛，卻苦命的女孩臉上，滴滴嗒嗒，滑落在葉漠的手心里。葉漠多想心疼地為她抹抹眼淚，好好安慰安慰這個女孩。可自己有傷在身，動彈不得，只能心疼地看著她。
木婉柔的聲音漸漸哽咽起來，「我曾經想過一死了之，我無數次產生輕生的念頭。與其孤苦伶仃地活在這個世上，真不如一死了之。我的朋友都勸我，安慰我，照顧我，他們一直在開導我，照顧我，我堅定了信念，為了父母的在天之靈可以得到安慰，我堅強地活了下來。我本來想放棄學業，不再讀書。爸爸媽媽去世後，我無力繳納高昂地學費。原以為自己孤苦伶仃，想賣了房子，一個人去流浪天涯。可我這個念頭是多麼的可笑，多麼的天真。這個社會，弱肉強食，哪里能容得下我。我很糾結，起初，我提出退學，學校不允許，他希望我能堅持念完高中，可以考所好的大學。我為了讓他們死心，天天不去讀書，一個人呆在家里，默默地哭泣。老師和同學都來我家里看我，他們安慰我，勸我繼續讀書。我舍不得他們，舍不得學校，更希望能夠繼續讀書。可我哪里有經濟來源？校方知道了我的難處，立即給了我助學金，貧困資補。老師和同學們對我倍加關懷，生活上紛紛照顧我。我很感動，再不能對不起他們了。我留在了學校。我不想太多地拖累他們，于是，寒假的時候，在酒吧找了這份服務生的工作。開始，我也不想做，可是生活所*，我也不想讓大家這樣照顧我，我很內疚。結果還是做了下來。酒吧晚上兩點下班，是夜班的那種。起初，我一個人不敢回家，但是後來想想，也就這樣堅持下來了。除了這份工作，我再也找不到別的了…」
說道這里，木婉柔的淚水更加泛濫起來。多年來的苦難，一下子傾訴出來，心里似乎舒服了許多。這些苦難，的確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承受的了的。
葉漠一直在靜靜地聆听著，一直沉默著不說話。他心里開始對著這個可愛的女孩有了另一種看法，不光是可愛，或許是敬佩、是喜歡。
想到這兒，葉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是在感概命運為何這樣的不公平，自己和這個同病相憐的女孩為什麼這麼不公，為什麼要如此坎坷？
木婉柔擦了擦眼淚，抬起頭看著葉漠，哭的紅紅的臉，可愛的大眼楮淚汪汪的。他太委屈了，太辛苦了。樣子憔悴急了。
葉漠的眼淚也流了下來，他想到自己的身世，與木婉柔比起來，他還算得上是幸運的。可是他轉念又想，歐陽東和沖幫對自己一家趕盡殺絕，不留活路，想起自己這幾年來一家人的心酸，鼻子一酸，眼淚不覺得又流了出來。腦海里又回憶起那不堪回首的畫面……
「你怎麼哭了？」邊看著葉漠。掏出紙巾，替他擦去眼角的淚水。她不明白，在自己心中這麼偉大堅強的男孩子也會流淚。
葉漠緊緊地閉上了雙眼，淚水在眼皮的擠壓下滑了出來，浸透了木婉柔手中的紙巾。木婉柔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淚水的熾熱滾燙，傳到她的指尖，在這寒冷的冬天，滾燙的分外明顯。
「小時候，我家里一場變故，傾家蕩產。父母帶著我隱居在小山村子里，躲避債務，消除煩惱。我爸爸之前做生意，一家人生活的很幸福。那次變故之後，我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天下之大，竟沒有我一家人的容身之處。一家人蝸居在一見爸爸親手蓋得草房子里，好辛苦，好辛苦！
「我記得，每天早晨，爸爸媽媽都會起得很早。天還沒亮，村子里的公雞剛剛報曉，爸媽都已經悄悄地下床做活。那時候，我們生活的好辛苦。我清楚記得，爸爸每天都要早早地將前一天下午徒步到城里淘來的貨物綁好，乘著月色，用小推車推到離家二十幾里的鎮上去賣。中午，他飯也顧不得吃，隨口咽些家里媽媽給他做的干糧，推著車趕到城里，繼續淘著貨物。城里離家50多里，爸爸每次都要下午四點多開始推著小車往家里趕，一車子東西，往往要到晚上九點多才能回到村子。那時，媽媽早早地做好飯，每天都會牽著我的手，帶著我和她一同站在村口那塊大石頭前，等著爸爸回家。
「到我上學的年齡，爸爸的錢卻怎麼也湊不夠我高昂的學費。那時候，我考上了鎮上的高中。家里買不起自行車子，每天，我都要早早地和爸爸起床，急急忙忙地喝上一口媽媽做好的稀飯，跟著爸爸一同上鎮上去。和爸爸趕路的時候，也是我一天最快樂的時候。我們父子倆從來都沒有孤單過。爸爸最愛給我講他年輕時候的往事，我總會听得入神，像崇拜神仙一樣崇拜他」葉漠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到了鎮上，天都已經蒙蒙亮了。爸爸推著小車去集市上，我便一個人跑去學校上課。下午放學的時候，爸爸去了縣城，我便一個人回家。等我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下來。我也害怕過，猶豫過，可是，爸爸告訴過我，男人要有膽識，天不怕地不怕！我便壯著膽子自己模黑回家。苦，自然是吃的太多了…….」
葉漠咽了口唾沫，任憑眼淚從記憶的海洋中傾斜而下，「記得第一年交學費，那是我家最艱難的時候。我家沒有鄰居，更沒人願意借錢給我們。爸爸將他所有的積蓄翻了出來，卻總是不夠。媽媽急的哭了好幾次，他多麼希望我能有出息啊。淚水嘩嘩地從媽媽那干澀的眼球里流出，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暗暗發誓，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重新過上好日子，讓他們享福！我親眼看見媽媽一個人躲在牆角偷偷地哭泣，爸爸總是蹲在村口的大石頭上，默默地抽著旱煙。我的發誓最終沒有機會實現了。老天太不開眼！爸爸媽媽相繼丟下了我…」
說到這里，葉漠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悲痛的心情，放聲大哭起來。木婉柔早已經潸然淚下，想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卻有著和自己不盡相同的悲慘遭遇。
葉漠頓了頓，緩了緩語氣，抑了抑自己的心情，又繼續說道，「我安葬了他們，便燒了房屋，獨自來到了湘城。我怕，真的很怕。他們離開的那些日子，我一個人蜷縮在空蕩蕩的小房子里。寒風呼嘯地擊打著窗子，發出沙沙的聲響。我怕，我真的很怕。我要躲避那里，忘記那里，換一個新的環境。也算是緣分吧，遇見了你。」
這是在爸爸媽媽去世之後葉漠的第二次流淚。堅強的他很少流淚，但流的卻是如血一樣珍貴的眼淚。
「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葉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了出來。眼角淚水蒸發留下的淚痕還在，他感覺自己的臉有些干澀、緊皺，眼泡也紅透了。
木婉柔擦了擦眼淚，像一個听話的孩子似的，趴在葉漠的懷里，不斷的抽泣。女孩子遇到這樣大的挫折，又遇到了和自己一樣命苦的人，總想找個人依靠著。這並不是她輕浮，而是一個女孩子的天性。
「嗯，說別的！」她像一個听話的孩子，哽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