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君心想,自己家哪有人來,但男孩態度堅持,一點轉圜余地都沒有,拖了張椅子過來就在她身邊坐了,還把她的包都沒收了,放在自己身後,不多一會兒又出去倒了杯熱水進來放在她手邊,還笑嘻嘻地安慰她,「醫生說了,多喝點熱水。」
李盛君趕不走他,只好無奈地讓他去了,後來夏遠手機響,急診室里不允許用手機,他就出去接電話,旁邊也有夜里來看急診的,剛進來沒多久,也沒看到李盛君先前要給夏遠錢那一段,當場滿臉羨慕地對李盛君說了句,「你老公真好。」
唬得李盛君直搖頭,「不是不是,他不是我老公。」
人家「哦」了一聲,「還沒結婚啊?男朋友對吧?」
李盛君愣了愣,最後說,「是我弟弟。」
這天夏遠自然沒有等來李盛君的家人,急性胃痙攣並不是什麼大病,醫生給開了點藥,吊完一瓶水之後仍是夏遠把李盛君送了回去,李盛君執意給了錢,還鄭重地說了謝謝,夏遠明顯是不太樂意拿她的錢,臉上竟有些受了傷的表情,李盛君順理成章地認為,自己的徒弟是覺得幫師父一點忙是應該的,師徒之間不應該算得那麼清楚,讓她益發的不好意思。
那天她半夜到家,林念平仍舊沒有回來,屋里清冷得像是個沒有一點食物的冰箱,她累得外套都沒月兌,一個人模到床上躺下了,心里還在想,夫妻夫妻,還不如一個半路冒出來的徒弟有用。
這都是年前發生的事情了,如果李盛君當時就知道,夏遠這一切的關心與細心都是因為他對她抱有師徒以外的感情,並且對她蓄謀已久的話,她當時就算痛死,就算光著腳一路從上海走到安徽去,都不會接受他的「好意」的。
「最近信貸部事情多,政策一條一條的下來,那些抵押到期的退貸的需要重新審核的全都積在一起,我根本就忙不過來,實在是沒時間帶實習生了。」李盛君堅持。
任大姐笑起來,「剛才你還說跟人家換一個實習生也行呢,現在就說沒時間了,小李啊,你還是這毛病,一生氣說話就前言不搭後語了,大姐跟你可是這麼多年的交情了,你跟大姐說實話,是不是夏遠什麼地方得罪你了?把你給氣成這樣。」
李盛君不語,眼里卻露出堅決的神色。
任大姐倒是吃了一驚,電腦也不看了,走過來坐在李盛君身邊,壓低了聲音說話,「小李,這事可不能開玩笑啊,夏遠是總行打了招呼放下來的,安排給你帶也是覺得你穩妥,要是真出了什麼問題,別說你我,就連我們行長都不好交代啊。」
李盛君怔住,再看任大姐一臉的焦急,不由心里一涼。
出了副行長辦公室,李盛君徑直走回信貸部,坐下之後打開抽屜將一直捏在手里的信封放進去,合上抽屜的時候力氣用得大了一點,一聲悶響。
放在平時,李盛君是絕不會這樣發泄情緒的,但正中午,信貸部里其他人都吃飯去了,偌大的辦公室里就她一個人,心里怒極,難免控制不住。
沒想到身後突然傳來聲音,近在耳邊那樣,「師父。」
李盛君猛地轉身。
夏遠像是被她嚇住了,腳步一停,想過來又不敢過來的樣子,不過是幾天的時間,他明顯瘦了一些,這樣面對面地看著她,明亮的眼楮都黯淡了許多。
李盛君一剎那竟覺得他可憐,但很快又想起這男孩的可恨之處,立刻冷下臉來。
「別這麼叫我,我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