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坐在屋頂,無奈地看著宮人們站在風中凌亂的樣子。
葉傲雪推門進了楚離天的寢殿,這一次沒有人去攔她,楚離天找她都快把整個皇宮翻過來了,見識了這樣的陣仗,又有誰敢攔葉傲雪?
楚離天坐在床榻上,倚靠著墊子,見葉傲雪進門,眼神一動,張嘴,卻欲言又止,最後只低聲地問了一句︰「你去哪里了?」
葉傲雪沒有上前,只站在寢殿中間,神色平常︰「找我有何事?」
楚離天搖頭,吶吶地說道︰「醒來時並未見到你,所以……」擔心你是不是離開了。
後面這半句話,楚離天咽了回去,害怕一旦說出口,會勾起葉傲雪以往不好的回憶,最後真的就離開了。
看著楚離天,葉傲雪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語氣淡淡地回答︰「施法之後覺得有些倦怠,就找了個地方休息一下。」
楚離天低聲地說道︰「我已經讓人收拾好偏殿,你先在那里將就著住一段時間。等後宮新的宮殿修繕完畢,再……」
葉傲雪臉色一冷,聲音也陰沉得可怕︰「楚離天,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面對葉傲雪突如其來的變臉,楚離天一愣,隨即明白葉傲雪為何發怒,忙解釋︰「傲雪,你別誤會。我只是不想你住在偏殿里,偏殿不過是個小小的地方,我不想委屈了你。」
「不想委屈了我?」葉傲雪反問,冷笑地看著楚離天,「讓我去你的後宮居住,你讓這皇宮內的人怎麼看我?說我葉傲雪是你楚離天的嬪妃,或者說我是慕容貴妃的替身?」
「傲雪,你別誤會。」楚離天心急如焚,幾乎就想扇自己一巴掌了,分明知道葉傲雪過不去過去那些傷害這道坎,卻偏偏異想天開,希望經過這些時間的事情之後,自己與葉傲雪還能夠重新走到一起,再無芥蒂。
見葉傲雪轉過身不願意再看自己一眼,楚離天挫敗地說道︰「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不勉強你。偏殿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你就先在偏殿住下吧。等夜墨的事情解決好之後,我們再談談吧?」
葉傲雪閉上雙眼,浮現在眼前的就是當年自己還未師承幽冥始祖門下時,被楚離天冤枉出軌,被楚離天傷害的那些日子。那些回憶,讓人一想起來就痛徹心扉,即使此時的葉傲雪已經不怨恨楚離天當時的所作所為了,卻依舊沒有辦法過自己這一關。
現在的楚離天對葉傲雪越好,葉傲雪就越恐慌,越清楚地想起當年他們也曾相愛得如膠似漆。
葉傲雪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在害怕,害怕如果自己再一次接受了楚離天,會不會重蹈當年覆轍?
為楚離天續骨之後因擔心他是生是死的焦慮,牽引出葉傲雪內心對楚離天的放不下,可即使是如此,葉傲雪還是很害怕,一想起當年面目猙獰的楚離天,她雖然已不怨恨,卻始終在害怕,始終過不了自己心里這一關。
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等到重新睜開眼楮時,葉傲雪覺得自己渾身累極了,連說話都快提不起勁來︰「離天,你好好休養吧,剛才是我偏激了,對不起。」
楚離天苦笑︰「傲雪,你別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我……」
葉傲雪卻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轉身,往楚離天的方向走了幾步,臉色沉重,說道︰「離天,有一件事情,我想……我應該和你商量一下。」
原本心情低落的楚離天,見到葉傲雪沉重的臉色,也只能夠將心中的落寞放到一邊,忙問道︰「什麼事?」
葉傲雪的臉色如此沉重,楚離天心里就浮起了不好預感,最近發生太多的事情,但能夠讓葉傲雪有如此表現的,也就只有一個人。
夜墨。
「難道說……」楚離天眉頭緊鎖,心中已經猜到了結果,卻依舊有些遲疑地看著葉傲雪。
點了點頭,葉傲雪沉著聲音說道︰「沒錯,夜墨來了。」
楚離天猛地抓緊了身下的褥子,臉色十分難看。被重傷到脊椎全斷的痛楚,還歷歷在目,對夜墨的恨,楚離天一刻也忘不了。
過了好一會兒,楚離天才漸漸松開手,神色如常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葉傲雪臉色卻不太好看︰「元寶方才來報,說這幾日城內有些許不對勁。常有血腥味與妖氣出現,卻怎麼也追蹤不到。並且,城內已經有好幾個人失蹤了,只不過失蹤的都是一些乞丐,暫時還沒有引起城內百姓的恐慌。」
「是夜墨來了。」與葉傲雪听到元寶所說時的反應一樣,楚離天立刻斷定肯定是夜墨找上門來了。
點了點頭,葉傲雪說道︰「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夜墨墮入妖道,此時身受重傷,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恢復,按照他的性子,就一定會取活人的心髒,再輔以邪道之術,從而修煉邪術,以此來療傷,且還可提升自己的修為。」
楚離天恨聲說道︰「這的確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頓了頓,又說道︰「既然他都已經找上門來了,我們就必須做出防範。」
望向了葉傲雪,楚離天看著她的表情,有些猶豫地問道︰「傲雪,你告訴我這個,是不是你來之前,就已經有了打算了?」
「沒錯。」葉傲雪點了點頭,說道,「元寶修煉未到家,小黛也無法對抗夜墨,現在我們這邊,就只有我一個人還可以跟夜墨抗衡。」
「不行!」楚離天想也不想地就拒絕,「夜墨修為高深難測,又狡詐多端,心狠手辣,你不能夠去,否則一定會有危險的!」
「如果不是我去,還能夠讓誰去?」葉傲雪竟輕笑了一聲,有些輕松地說道,「現在夜墨身受重傷,而我經過血池一事之後,修為反而更進一層樓。此時對上他,我不一定就會輸。」
楚離天還想說什麼,葉傲雪卻***話,怒聲說道︰「楚離天,這種時候你不要犯糊涂!」
楚離天當即吼了回去︰「我就是在犯糊涂又怎麼樣?讓我眼睜睜看著你深陷陷阱,我做不到!」
周圍頓時都沉默了。
葉傲雪看著楚離天的臉,看到他臉上的怒氣,看到他眼中的擔憂,原本口中的話語卻突然都說不出來了,忙別過頭去,僵硬著身體,說道︰「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楚離天苦笑,臉上的漲紅還沒有褪去,心里卻已經泛起陣陣苦澀,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你真的要去?」
葉傲雪語氣堅決︰「我必須去調查事實,否則我會寢食難安。」
楚離天有些無力︰「沒有商量的余地了嗎?」
「我就是來找你商量這件事情的,」葉傲雪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出聲說道。楚離天眼神一亮,卻很快被葉傲雪下一句話打滅了希望,「我希望,你能夠加強城內的守衛與巡邏,皇宮之內也要加強防備,夜墨難保不會潛入宮里來。」
楚離天眼神一黯,苦笑,說道︰「我明白,我這就下令。傲雪,我想派一隊侍衛跟在你旁邊,跟你一起出去調查。」
葉傲雪拒絕︰「不用了,夜墨不是一般的宵小,你大內的高手,對付普通的人還行,對付夜墨?呵,那簡直是以卵擊石,跟著我過去,也是浪費,還不如留在皇宮內加強巡邏,好歹有什麼情況可以第一時間發現。我再在宮內布下一個陣法,至少能擋住夜墨一會兒,有情況發生的時候,我也有時間可以趕過來。」
楚離天望著葉傲雪,心里的無力感越來越重,越來越重。以前的葉傲雪,沒有一身的仙力,不會高超的仙法,自己在她面前,還可以是站出來保護來的那一方,可是現在的葉傲雪,讓楚離天望塵莫及,每次意識到自己與葉傲雪能力上的差距,楚離天就覺得心里很痛苦,這種痛苦是對自己的惱怒,卻依舊放不下葉傲雪。
回避著楚離天的眼神,葉傲雪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我已經通知了你,具體怎麼做相信你也清楚。就這樣吧,我即刻動身出宮。」
「傲雪……」
「楚離天!」葉傲雪突然提高了音量,打斷了楚離天的話語,「之前你身受重傷,我幫你續了骨,也相當于為你洗了一次髓,現在你的體質適合修習仙術。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我會讓元寶教你從最基本的練氣開始。」
頓了頓,葉傲雪又補充說道︰「你用心點學,他日如果遇上什麼妖魔鬼怪,自己也可以抵抗自保。」
楚離天一愣,心里一暖,剛開口喚了一句︰「傲雪,我……」
葉傲雪急匆匆地丟下一句「我先走了」,人就閃身出了寢殿,很快就消失在楚離天的視線中。
看著被風吹起來的紗簾,楚離天緩緩地笑了起來,葉傲雪讓他修習仙術,即使只是為了他在妖魔鬼怪面前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對于楚離天來說,那已經是葉傲雪不可多得的關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