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傲雪緩緩地收回手,站在一旁看著楚離天打坐運氣。
足足運轉了七七四十九個周天之後,楚離天才緩緩地睜開雙眼。
一睜開眼,側頭,就看到了葉傲雪站在自己身邊,楚離天連忙起身,說道︰「傲雪,你終于回來了,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吧?」
葉傲雪獨自一個人去城內查探消息,楚離天心里擔心,才會在打坐運氣的時候心神不寧,差點走岔了氣,如果沒有葉傲雪及時地指引,恐怕現在的楚離天已經七竅流血,成為一具死尸了。
葉傲雪斜睨了楚離天一眼,才淡淡地說道︰「進去再說。」
說罷,轉身,離去。
看著葉傲雪的背影,楚離天有些落寞,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有說,只能夠跟了上去。
偏殿里現在是葉傲雪居住的地方,每一天都有宮人過來將屋子打掃得干干淨淨,而桌子上永遠都有精致的點心與溫度剛剛好的熱水。葉傲雪給自己和楚離天一人倒了一杯茶水,一杯放到自己面前,一杯放到自己對面的位置前,示意楚離天落座。
楚離天坐到葉傲雪面前,卻沒有心情去喝茶,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擔憂,說道︰「傲雪,你臉色不太好,真的是遇到了夜墨嗎?」
葉傲雪淡淡地說道︰「我沒事。」
「你……」楚離天還想關心她的身體,但是面對葉傲雪冷淡的態度,卻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有些挫敗地說道︰「沒事就好。」
葉傲雪眼神有些復雜,卻在楚離天抬起頭看向她的那一剎那,立刻收回了表情,依舊一副冷淡的模樣。
「傲雪,你平安回來就好了。」楚離天輕聲地說道,眉眼之間有些自嘲,「你說得對,我們之間,的確也只有你一個人能夠去應付這些事情,都怪我不好,沒有能力去幫你分擔一些。」
葉傲雪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說的話全部被自己咽在心里深處,最終只能出聲說道︰「我在城內遇到了慕容紫萱了。」
「什麼?」楚離天頓時臉色一變,焦慮地看著葉傲雪,「你和她踫上了?所以才臉色不太好?你受傷了?」
伸出手,想去拉葉傲雪的手。
葉傲雪不著痕跡地抬了抬手,躲過了楚離天伸過來的手,撫了撫自己的鬢角,輕聲說道︰「我沒事,她又被我收在收妖瓶里了。她身懷六甲,又受了重傷,目前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你……」楚離天落寞地收回手,卻依舊強壓不住心里的擔心,「……你與她之間是共體同生,你傷了他,你自己……可還痛嗎?」
葉傲雪覺得有些煩躁,這樣落寞這樣小心翼翼的楚離天,是以前她很少甚至不曾見過的,這樣的楚離天,總是在攻打著她的心房,讓葉傲雪有些措不及防,步步後退。
「慕容紫萱絕對不會是一個人來安陵國的。」葉傲雪不回答楚離天的問題,而是分析了起來,說道,「夜墨肯定跟在她的身邊,他們一定是一起來的。離天,這段時間,京城內包括皇宮,都不能夠放松。特別是你,要好好注意,以免不測。」
楚離天看著葉傲雪,開口,話還未出口,葉傲雪已經換了另外的話題,說道︰「我讓元寶幫你修煉根基,但他畢竟修行還淺,很多地方你要自己琢磨。今天算是修煉的第一步,等你根基打好了,我會再教你真正的仙術。」
「好。」楚離天應道,欲言又止,現在的這種形勢下,自己也只能是答應了。
「還有就是……」葉傲雪的話語戛然而止,對上了楚離天的目光,頓時心內五味陳雜。
楚離天趁此機會伸出手,抓住了葉傲雪的手掌,語氣急匆匆地說道︰「傲雪,我們好好地談一談,好不好?」
被楚離天抓到手的那一剎那,葉傲雪整個人都僵住了,雖然緩緩地恢復正常,臉色卻還是有一些不自然,說道︰「楚離天,你先放開手。有什麼話,我們好好地說。」
楚離天卻不放,反而抓得更緊,迫切地說道︰「不,我不放。傲雪,你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楚離天的表情顯得非常急切。
葉傲雪別開臉去,側臉散發著冷淡的意味,聲音也不帶什麼起伏︰「楚離天,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更何況……」頓了頓,葉傲雪不明意味地笑了笑,繼續說道︰「……你覺得,這種事情,是可以說過去就過去,說原諒就原諒的嗎?」
楚離天苦笑︰「傲雪,以前是我混賬,我……」
「好了,別說了。」葉傲雪猛地抽回手,冷淡地說道,「當前的情形,我也沒有心情和你討論這些。楚離天,如果你非要提起這些無足輕重的事情,那你請回吧,我倦了,想休息。」
雖然不死心,但是一听到葉傲雪說自己倦了,楚離天才想起她剛剛才與慕容紫萱對戰,恐怕體力消耗得厲害,也就不再糾纏下去,輕聲說道︰「既然你倦了,那就去休息吧。我……晚上再來找你談事情。」
葉傲雪抬眼,看著他。
楚離天連忙解釋地說道︰「晚上我來找你談該如何對付夜墨,傲雪,你別擔心。」說罷,怕葉傲雪生氣,忙起身,說道︰「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看著楚離天離開的背影,葉傲雪沉默不語。
楚離天越是小心翼翼,越是對她好,葉傲雪就覺得越難受。以往那些不好的回憶,時時刻刻地讓葉傲雪不敢再一次輕易地相信楚離天,可是葉傲雪明白,自己過不去的,只有自己心理這一關而已。
也就是這一關,讓葉傲雪每一次面對楚離天的時候,都會覺得不自然,不願意單獨與他在一個房間里。
更何況……
緩緩閉上眼,葉傲雪眉眼之間染上了疲倦之色。
白澤臨死前的模樣,又一次闖入了葉傲雪的腦海里。
猛地睜開雙眼,葉傲雪不住地大口喘氣。
更何況,自從白澤死去之後,葉傲雪越來越沉默,越來越不喜歡說話,也越來越不知道怎麼去面對當時一同在場的楚離天。
白澤的死,葉傲雪一直不能夠原諒自己。雖然已經將白澤送去了天庭,但在白澤復活之前,葉傲雪覺得,自己沒有什麼資格去想其他的。
那樣一個一笑就讓人如沐春風的男子啊,自己卻眼睜睜地看著他蠍毒發作死去。
葉傲雪無法原諒自己。
捂著自己的臉龐,遮住有些發紅的眼。
……
楚離天離開偏殿,便去了書房。
他養傷這麼多天,雖然有內閣的臣子在幫忙處理一些事務,但一些大臣們處理不了的棘手事情,卻依舊會呈報給他,久而久之,書桌上的奏折也積累了小小的一摞。
翻開第一本奏折,是關于被扣押在天牢里的楚崖天的。
上奏的大臣彈劾楚崖天在天牢中並不安守本分,反而口出穢言,以下犯上,實在是對楚離天這個皇帝大為不敬。奏折內直言楚崖天心中怨恨,辜負楚離天的不殺之恩,假以時日若有機會,楚崖天一定會謀反。文章里洋洋灑灑地悉數了楚崖天的罪狀,在最後以一句「請皇上今早定奪」作為結尾。
楚離天只覺得可笑,楚崖天不服氣他自然知道,可是一個羽翼被減去,身旁勢力都被連根拔起,更被下放到天牢的人,也就只能口出穢言罵罵人,還能夠折騰出什麼事情來?
這種奏折,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多了起來,許多大臣都擔心那個被扣留在天牢里的楚崖天,某一天會突然崛起帶著什麼神秘的勢力,來篡奪皇位。
每當看到這種奏折,楚離天一般都是一笑了之,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楚離天突然興起了去天牢的念頭,于是收起奏折,剛站起身,還未等他開口說什麼,一旁時候的宮人銳敏地感覺到了,低聲地問道︰「皇上有何吩咐?」
「去天牢。」楚離天眼眸中的神色,有些復雜,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
身後的宮人連忙跟了上去。
轎輦一直在宮殿外,簾子被宮人掀起,所有宮人都低著頭,等著楚離天上轎。
楚離天上轎輦之前,抬頭望了望天空。傍晚的天空,沒有溫暖的晚霞,反而天色有些陰暗,雲彩泛灰,西方天際有大片大片的烏雲,黑沉沉地,看起來壓抑極了。
看來今晚就要下大雨了。
楚離天心想,隨即上了轎輦。
「起轎!皇上擺駕天牢!」宮人尖細的聲音響起。
轎輦被人抬著走,輕輕地一晃一晃的,楚離天坐在轎輦內,只覺得周圍有些悶熱,便伸手掀開了簾子,外面的風便吹了進來,驅散了不少的暑氣。
再這麼一看,楚離天覺得天邊的烏雲似乎越來越多了,有一種就快傾軋下來的感覺。天色越發地昏暗,只一會兒的功夫,原本明晃晃的太陽,已經被烏雲遮住了大半了。
這天變得真快。
楚離天心想。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