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遠拎著幾兜梨帶著豆豆去了秦溫言的辦公室,秦溫言一瞧見他倆就笑了,放下鋼筆,放松腰背靠近靠椅里,「怎麼?給我送梨來了?」
向向遠將提著的梨放在茶幾上,咧嘴一笑︰「可不是?昨兒個你忘拿了,今天給你送來。」
秦溫言拉開抽屜,拿出一把巧克力和糖果對著豆豆笑︰「豆豆,過來吃糖。」
豆豆和秦溫言有些熟悉了,不過還謹記著村里老人的訓話,別人給的東西不能要。因而站在向遠身邊沒動身,但卻是對那把包裝的精致的糖果動了心的,偷偷看了眼向遠,向遠推了一把豆豆,咧嘴對著秦溫言壞笑︰「豆豆,你溫言叔叔不用跟他客氣,看看他抽屜里還有沒有,要有都給拿來,反正他也不吃。」
豆豆拘謹地捏著小拳頭走近秦溫言的辦公桌,秦溫言看著向遠的一口小白牙無奈搖頭笑,拿出抽屜里一包糖,都遞給豆豆,豆豆小手捧著一大兜糖,眯著眼楮笑得靦腆,「謝謝溫言叔叔。」
秦溫言探著身隔著辦公桌模模豆豆的頭,本來就是給豆豆買的,以向遠的性子自然是走到哪都要帶著豆豆,秦溫言有那個自信向遠會常來他的辦公室,本來以為這能讓豆豆吃幾次,得,一次就讓向遠要完了,看來下班還要從超市走一趟。
向遠對著豆豆提回來的一大兜進口糖果眉開眼笑,給豆豆剝了一個,又塞了一個進自己嘴里,嘿,味道不錯,以前怎麼就沒想到買點吃呢?
秦溫言瞧著向遠搖頭晃腦沒個正形,視線撇到桌上幾兜梨,挑眉,「都是給我的?」
「啊」向遠先是沒反應過來點了下頭,隨後又趕緊搖頭,「還有舒雅和趙宇的。」
秦溫言哪能猜不出來還有趙宇和舒雅的,這時候故作失望一嘆,拿著鋼筆在手里轉著沒說話。
向遠有些拿不準秦溫言怎麼了,試探著開口,「嫌少了?要不我明天再給你送點過來?」
秦溫言還是沒開口,向遠更模不著頭腦了,以前也從來沒見過秦溫言這樣啊,在他面前除了感情都是有話直說,這樣沉默還是開天闢地第一次,自以為了解秦溫言的向遠一下子就沒轍了,「怎麼了?你跟我說說啊。」
秦溫言不動聲色地看著向遠仿佛做了什麼壞事一樣如坐針氈,先前那股子悠閑勁也沒了,撓著頭疑惑的看著自己,就像是以前養的傻乎乎的哈士奇,沒繃住,一下子就笑出聲了,「沒事,逗你呢。」
向遠愣了半天,更加疑惑地看著秦溫言了,「逗」這個字誰說向遠都會相信,可偏偏不會是秦溫言,一直中規中矩念完大學,從一群如狼似虎的親戚手里搶來公司的掌權,表面為人溫和恭謹,實則理智而冷酷,向遠就從沒私下里見過他逗人,在商場里那是宰人。
秦溫言對著向遠的疑惑沒說話,人是會變的,可以說他的變化是來自于向遠的變化,不過這些他是不會說的,岔開話題,「幫我洗個梨子?」
硬硬的水果糖在嘴里含了一會,向遠就沒耐心了,「嘎 嘎 」咬碎,起身從兜里拿了個梨,順便對秦溫言翻了個白眼,自己不干事,還使喚他洗梨。
秦溫言看著沙發上坐的規矩的豆豆,小孩子嘴里含著糖,一邊臉頰鼓鼓的,看見向遠往外走,連忙起身跟上去,向遠轉頭看了眼豆豆,笑著拉著他的手往外走。秦溫言看著門口居然發起呆,突然就覺得有些遺憾,如果向遠早就變化多好,會嘎啦嘎啦嚼著糖,會對他翻白眼,會同大學生一樣隨性地扒拉頭發,那麼多新奇的一面漸漸在如今的向遠身上展現,就像是原本單調的視野里突然開始冒出綠油油的小草、一縷縷陽光,在那單調背後潛藏著一個五顏六色的世界,在慢慢褪去的濃霧里一點點浮現,那麼大的吸引力從向遠身上慢慢散出。
「嗨,舒雅」
向遠一出門就看見抱著文件夾往這邊走的舒雅,舉著手打著招呼,一段日子沒見,也還蠻想念的。舒雅對著一手拉著個小孩,一手舉著梨、咧著嘴跟她打招呼的向遠一愣,上下打量一番,這人怎麼跟個二十剛出頭的小伙子一樣,打招呼這麼大咧咧的,以前明明都是露出剛剛好的笑容,一身西裝,聲音干淨︰「舒雅,好久不見。」
舒雅心里月復誹,可眼楮里卻露出欣慰,走近,先是蹲,對著豆豆溫柔地開口,「是豆豆吧?比阿姨心里想得要小些。」
豆豆對著眼前一位大美女睜大了眼楮,眼楮一眨一眨倒映出舒雅的身影,舒雅模模他的頭站起身,說︰「照顧孩子可不是簡單的事,你沒事就上網多學學,豆豆這麼小,注意的事情很多。」
「嗯嗯,我知道,對了我給你帶了梨,在溫言辦公室的茶幾上,你待會兒提回去,老家的,可甜了」說到這,向遠眯了眯眼楮,一臉壞樣,「剛剛溫言還嫌棄我給他的給少了,你趕緊去,小心他給偷吃了!」
「怎麼?你以為溫言跟你一樣?」舒雅被向遠一臉從獻寶到陷害的生動表情逗笑了,「我先把報告給溫言送去,等會兒聊。」
留下向遠一個人磨牙,什麼叫和他一樣,他也沒偷吃過啊!
等向遠洗好梨回來,一推門才看見秦溫言的辦公室里坐了許多人,個個西裝革履,秦溫言坐在一邊,旁邊坐著舒雅,他對面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向遠瞧那身後還跟著幾個助理的派頭就知道肯定是哪個公司的老總。一屋子人听見開門聲,統一轉過頭來看他。
向遠尷尬了,拉著豆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豆豆顯然被屋里的嚴肅靜默驚著了,往向遠身邊貼了貼,向遠看著秦溫言嘴角露出挑出一個笑,對著他手里的梨揚了揚下巴,無奈走上前,把梨遞向秦溫言︰「秦總,您的梨」。
秦溫言接過梨笑︰「行了,你先去趙宇那吧。」向遠暗翻白眼,拉著豆豆出門,這人,幫他洗了梨子一句謝謝都沒有!
舒雅從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一把水果刀遞給秦溫言,秦溫言接了慢條斯理地削著皮,語氣也漫不經心,「上一次我就說過,貴公司的誠意不夠。」
老者看了眼表情雲淡風輕的秦溫言,對著合同抽了抽嘴角,明明已經改了數字,堆起笑容,「秦總您看,這個數字已經是我們能承受最大的了,畢竟我們是外來公司,在大陸佔不了多大便宜,更何況大陸競爭如此激烈。」
秦溫言不為所動,刀下的梨皮一圈圈垂下,越來越長,到最後一點時,秦溫言微微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是因為老者的話,還是只是單純的聚精會神削皮,老者心里一顫,如果秦溫言簽了合同,那麼他們公司依舊佔了大便宜,可沒想到秦溫言不到三十歲竟如此厲害,咬牙︰「如果秦總不滿意,那就再上調百分之十,這是我們公司的底線了。」
梨皮「啪嗒」一下落進垃圾桶,秦溫言對著手里光滑的梨子露出滿意的笑容,抬頭,「那行,我們就簽合同吧!」這個數字也的確是hl公司所能承受最大的了。
老者顫顫巍巍在合同上簽了字,出了公司大門,掏出手絹擦了擦汗,嘆口氣,秦氏果然名不虛傳,秦溫言比傳言中更厲害,難怪能擠掉他的一群親戚,以不足三十的年紀拿下秦氏。
「呦,向遠,這就是你兒子?小寶貝,來,我抱一個」
趙宇一看見向遠和豆豆,就叫了出來,咧著嘴一把抱起豆豆,邊抱邊夸,「嘿,向遠,你兒子可真可愛,溫言說過叫豆豆,來,豆豆,叫叔叔……」
豆豆沒見過這麼熱情的人,被趙宇抱起來就傻眼了,不知作何反應,只呆呼呼地看著向遠。向遠笑著安撫他,「豆豆,這是爸爸好朋友,你趙宇叔叔。」
「叔叔」,豆豆趴在趙宇肩膀上叫了一聲,趙宇了呵呵地答應,一只手伸進褲兜里掏出幾張鈔票,塞進豆豆手里,「乖,給你買糖吃。」
豆豆捧著幾張百元紙幣不知所措,抬頭求救地看著向遠,向遠走過來,接過豆豆手里的錢,塞進自己兜里,「豆豆,快謝謝你趙宇叔叔,等會兒就帶你去買衣服」。
趙宇抱著豆豆坐在沙發上,好像沒見過小孩一樣,稀罕地不得了,听著豆豆道謝,樂得眼楮都眯到一塊去了,向遠看得好笑,趙宇這麼一五大三粗的人,竟然這麼喜歡小孩子,想著就打趣起來,「這麼喜歡小孩子,什麼時候找個老婆生一個?」
趙宇對他瞪了一眼,「你什麼時候找,我就什麼時候找」。
向遠一下子就樂了,「你可不能和我比,我一輩子都不結婚,你也不結了?」
趙宇瞅著在沙發上大樂的向遠,無奈,「你瞅瞅你那樣,有那麼好笑?女人太麻煩,等我什麼時候看到對眼的再說。」
向遠搖頭,趙宇大學時比他高了一屆,秦溫言的室友,那時候全校他倆都很有名,一個是溫和如一縷清風般的翩翩公子,另一個就是在球場上縱橫、如同太陽般熱情刺眼的運動健將,不知道學校里多少人為他倆傾心,可惜兩個人一個太成熟,對自己的生活規劃得中規中矩;另一個是大大咧咧、嫌女人嬌滴滴麻煩。
「你不是說想開店嗎?準備什麼時候開?」趙宇逗了會豆豆,才開口問向遠。
向遠靠在沙發上,翹著只腳,「過段時間吧,我還沒想好開什麼店呢,另外豆豆剛到這里,好多事情我還要處理」,向遠招手讓豆豆過來,剝了口袋里一顆糖給他,「我準備九月送豆豆去幼兒園,那之後再考慮開店的事。」
「也行,反正到時候有什麼困難,來找我」趙宇說。
「你放心,絕對來找你」向遠挑著一邊嘴角壞笑,「不會讓你有心無處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