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啷, 啷, 啷!
列車在搖晃著叫。車廂里站著、坐著、躺著的塞滿了人。
「戈華。你和歆蘭的那個結婚證書是怎麼回事?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們是什麼時候去登記的?」二嬸在挺直腰板看著我。「你們既然已經登記結婚領了結婚證,卻為何不告訴我一聲?」
啷, 啷!火車的叫聲依然很沉重。但這里除了我好象沒有人感覺出來。
我默不作聲。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突然之間說消失就消失?我捧著用黑色綢布層層包裹著的歆蘭的骨灰盒麻木地望著窗外。火車有節奏地敲叫著仿佛在代替我回答二嬸的話。
「戈華。我在問你呢?你們那個結婚證是從哪里弄來的?」二嬸還在追問。我知道她的心意。依然沒有說話,依然在麻木的捧著骨灰盒望著窗外。窗外的田野黑隆隆的一片,偶爾有燈火閃過或一片火樹銀花追隨,映射我象秦俑般板刻的臉。見到我面如枯木,二嬸苦兮兮的嘆了一口氣,不再追問下去。
啷, 啷!火車仍然在有節奏地晃動,依然在毫不猶豫的狂奔要沖破夜幕。我在琢磨著我抱著歆蘭返家的路途究竟還有多遠?「二嬸。我去看看有沒有臥鋪補一個讓您躺一下。」回過頭看到二嬸一下子老了十年的枯黃浮腫的面容,我抱著歆蘭的骨灰盒站起來要去找車務室。但二嬸把我拉坐下來。
「戈華。我不困!」二嬸指著通道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人說︰「我比這些站著的已經好得多。比這些坐在通道上的也舒服的多。你看這對老夫妻怕比我大十年,但他們不都是在地上坐著睡的很舒服麼?我們農民生來就命賤骨頭硬。躺一會,兩百多元可要辛苦半個月還不一定能賺回來,這太不劃算。」我知道二嬸的脾氣。就算臥鋪還有得補她也是不會去睡的。否則她就不會死活的不讓我買明天的臥鋪票,非要馬上走的堅決不在京城多住一晚花錢。幸好湊巧有硬座,否則我們就會象通道的乘客一樣。
「戈華,」二嬸突然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和歆蘭的結婚證書是真的。」我知道二嬸的脾氣知道她想說什麼,于是真誠地對她說︰「二嬸。以後您就是我的親媽,我會孝敬你伺候您一輩子的。」
「戈華!」听了我的話二嬸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她低著頭哽咽著說︰「我知道,戈華,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二嬸早就把你當成是我的親兒子。」「媽!」我激動地,親昵地輕輕叫了二嬸一聲媽。這一聲媽我是想叫了好多年的,現在終于叫了出來。「媽!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的孝順您,一定會讓您過上安穩的好日子的。」「戈華!」二嬸用她那雙粗糙的,開始干枯的大板手緊緊的握著我的右手,低著頭哭泣起來。
「媽!」我心在痛。說︰「您不要傷心不要哭。姐不在,有我在代她加倍的服伺您。」
「嗯。媽不哭。」二嬸在激動地使勁點頭。
我們用的是特有的家鄉話交談。旁邊的人不知道我們在說些什麼,他們也不想知道我們說些什麼,包括我們流淚哭泣。他們看了我們一眼後就忙著想他們自己的心事無暇顧及旁人。我想,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心事。火車就這樣載著這些沉重的心事奮勇地前進。不!對我來說應該是後退。
列車仍然在搖晃著行駛。不管它是前進或是後退對我來說沒有多大的意義。因為我知道我一定要回家的。我的靈魂早已出竅,去找我心愛的人。…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卜卜卜的跳的很厲害?兩個多星期前五一長假後的第一個工作日,我和歆蘭決定先去鎮民政辦登記結婚領取結婚證書,待她畢業回來後我們立即舉行婚禮。來到鎮民政辦公室可是辦公室里只有一個工作人員。她很客氣地跟我們說李主任出去了。于是,我和歆蘭就坐在辦公室外走廊上的排椅上等候。歆蘭靠在我膊頭上把嘴附在我耳朵旁說︰戈華。你有沒有听到。我的心就快要跳出來。…姐,你別怕!我們都已經符合登記結婚的年齡了。我淡淡地說︰我們什麼手續都已辦妥。而且,這里的主任是我們的同學兼我的好朋友。…豬!馮歆蘭在用手揪我的腰背。聲音怪怪的說︰你,你真是很笨的。我,我這那里是怕?…哦?不是怕那是為什麼?我支吾著不明所以,側過頭看到歆蘭的臉紅彤彤的很好看。問︰姐。你這是怎麼了臉為什麼這麼紅?…蠢豬!不跟你說。我忽然覺得腰背被扭捏的有點痛。歆蘭再次把嘴巴貼到我的耳朵邊︰再過一會,我,我就是你正正式式的老婆,你開不開心?…這還用說?我依然很平淡的道︰我當然開心的啦!姐。其實你早就被我認定了的,在我心目中你早就是我的老婆。而我們來這里只不過是過過場而已。…口花花!你這是跟誰學的?我的腰肋又輕輕的被歆蘭揪了一下,接著她就柔柔的來回撫模我被揪過的地方細聲的說︰弟。你知不知道?我是很喜歡你哄我作弄我的!歆蘭的氣息吹進我的耳朵,令我全身軟軟的。…姐。我可不是哄你作弄你的!我很認真的急起來︰我說的全都是真心話來的。…知道了,知道了!歆蘭在嫵媚的笑著滿臉甜蜜︰就知道你越來越的口花。
小伙子,你們別等了。可能是听到我們談話。辦公室里的那位大姐走出來微笑著對我們說︰李主任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們還是先回去,下個星期一再來。我說︰下個星期一我愛人要趕回去。大姐說︰李主任今天可能不回來你們就白等。沒問題的,我們還是再等等。我說完想了想就掏出手機撥通了我同學李瓖良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