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你怎麼老是不听姐的話,你總是貪玩這麼晚了也不回家。…姐,我這不就回來了麼?…弟,你看都幾點鐘了。…不才八點嘛。…你還頂嘴。你還不趕快的做作業。…嗯。姐。你……哼!我什麼?…你,你越來越想我媽。…我知道了,你是說我婆婆媽媽。好,我以後都不理你。…別別!姐,嘿嘿。…你笑什麼?是不是又想出什麼搗蛋的壞東西。…沒,真沒有壞東西。姐,我只是想說,幸好是你出生早一個時辰,否則,要是我做哥哥的話我要照顧妹妹就會很不好玩。…嘻!那你就做哥哥照顧我。…不!現在你做姐你疼我,嘿嘿,這才叫美!…你臭美。媽和姆姆都說過,老天爺讓我早一點出來,就是為了要我好好的管你這只調皮猴子。…是,姐做如來佛,我做孫悟空。我搗蛋你就會把我壓在五行山下。…你又在胡說,我才不做如來佛的。你看那如來佛祖肥肉坨坨的,丑死了。…那你就做觀音娘娘。觀音娘娘很好看。還是不!其實姐比觀音娘娘還要好看的多。…你還在胡說。小心姆姆听見又罵你不敬神靈。…你剛才不是也在說如來佛丑?…弟,我們不說這些。你以後晚上要好好的呆在家里做作業,否則的話看我不理你!……我知道了。姐!你要去哪里?你不會真的不理我的。對不?…不跟你瞎說,我要回去了。…姐,你多陪我一會。還不到十點,我要你教我怎樣寫這篇《我的家》的作文。…弟!你明明會的,就喜歡懶不動腦。…那你多陪我一會。…現在已經很晚,爸媽說過要我以後早點回家的。…不就是在隔壁嘛,你爸、家年叔和我爸都說了我們三家是一家人,所以我家也即是你的家。…但我的床在那邊呀,我要回去困覺。…那你困了可以睡我的床,我們之前不也是經常在一起睡。…我媽說了,我們已經長大,不可以睡在一起的。…但我媽沒有跟我說過呀。而且,你爸說過要送你給我做老婆的,就算我們長大,老公老婆也可以睡在一起的。你看你爸你媽,還有我爸我媽,他們不都是共同睡一張床麼?…弟。你又在胡說八道,我真的不理你,我要回去。…姐,我那理有胡說八道的?姐。你不要不理我不要走。姐!姐……
「哥。你醒了?快起來喝點水和吃點東西。」
不知不覺的我一覺睡了十多個小時。睜開眼楮,燭光中看見靈貓和賴皮昌蹲在我的身旁。靈貓說︰「哥,這是二嬸做的糖糕芋頭糕。你快起來吃。」看到我捂住懷里的骨灰盒的手在發抖他又問︰「哥你怎麼了?那里不舒服?」
「沒,沒什麼!」我覺得五髒六腑都是空空的,腦子亂糟糟。
「戈華。人生有諸多的不如意,你要保重好身體。你也知道,歆蘭知道你這樣肯定會很傷心。」賴皮昌畢竟比我長十年,經過的比我多不過還是那一套。「你更要想想,大年嫂還需要你的照顧你還有人生的責任。不能就這樣的倒下去。」「謝謝昌哥;謝謝好兄弟!」我麻木地說︰「我是不會倒下去的。我不能倒下去。」「是這樣最好。」賴皮昌點點頭︰「人什麼環境下都要把心放寬。戈華,快吃點東西,你要趕快振作起來。」我看看懷里的骨灰盒問非所答的說︰「昌哥。我都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們這幾天來給我的幫忙。」「舉手之勞。」賴皮昌道︰「都是自己兄弟說什麼謝?」賴皮昌真名馮定昌,平時生活不修邊幅的亂搞男女關系的緋聞很多。雖然他在村里聲名狼藉卻是我在村里有限的三四個談得來的同村兄弟之一。我喜歡他的直率和敢作敢為做事光明磊落。之前歆蘭不大高興我和他聊天說他會帶壞我所以我們就很少來往。想不到在這個敏感的骨節眼上,他會跟靈貓一起從下午到深夜一直守在我的身旁真是患難見真情。後來我才知道,他也是力爭同意我把歆蘭的骨灰帶回村口的。當然,最有力的是得到村委會書記家年叔和前老村長容伯的默許,我才可以帶著歆蘭的骨灰靈柩在村口大道旁歇腳一天。否則,按照風俗歆蘭的骨灰是要在離村三里外的地方撒掉的。只是,我心里曾暗暗的發誓豁出去也不會讓歆蘭死無葬身之地。姐,我可憐的姐!我一定要把你安葬好給你一個溫馨的家。
「哥。你快吃點東西。二嬸說你從出發去京城到現在就只吃過幾個餃子。哥!你可不要餓壞自己的身體!你這樣下去,蘭姐知道肯定又會哭的。」
靈貓瑟瑟的說著遞給我一雙竹筷子,並把一盤糖糕芋頭糕放在我前面的地上。馮定昌在幫我倒白開水。我呆呆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默默地喝了幾口水吃了幾塊芋頭糕。這芋頭糕是我最喜歡吃的點心二嬸經常做給我吃。但此時的我已嚼不出任何滋味。本來,吃過芋頭糕後一切都應該結束。按照風俗的說法,歆蘭沒有盡兒女的責任好好的孝敬父母終老。而先棄父母而去所以她是不孝之人沒有資格享受任何葬禮的儀式。舊時,本地未結婚男女早夭是不能用棺材只能用席子包裹著隨便埋在亂葬崗不起墳包不立碑的。而父母為她做最後一頓糖糕芋頭糕,做最後兩套紙糊的新衣裳燒給她就算是盡了父母的最後撫養責任,之後就當她沒有來過這世上他們從來就沒有過這個不孝女兒。所以,二嬸回家拜過祖先牌位後就不能再出來見歆蘭的骨灰靈柩了。現在,我緊緊地把歆蘭的骨灰盒抱在懷里唯恐有絲毫的閃失。姐。你放心,我不會讓這個風俗貶謫你。我絕不會再讓你做孤魂野鬼遭人鄙視。
「昌哥,靈貓。你們先回去睡一覺吧!」我感激地對靈貓和馮定昌說︰「明天,你們還得幫我的忙下葬歆蘭骨灰起墳包的。」「沒事。」靈貓說︰「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和昌哥他們一起把一百八盆蘭花和三十六盆臭草全部搬進龜山凹里。墳坑已經挖好,就連墓碑也偷偷的準備妥當。怕就怕村里的人知道起哄。」
我潸潸的道︰「在我自己的承包土地里,看他們誰敢!」
「哥!」靈貓憂心忡忡的說︰「我們能不節外生枝的就不節外生枝。反正我和昌哥已為你安排好。墓碑的事就只有我們兩人知道。待到你和蘭姐舉行冥婚之後,他們也就無話可說了。」馮定昌說︰「對!我們犯不著和那些小人慪氣。」听了靈貓的話我流出了眼淚。「靈貓。昌哥!你們也知道我根本不想跟他們有任何言語。謝謝你們!」
我從不願與村民發生任何爭執。平時村里的事情甚至是村民福利我寧願吃虧一點也不會與誰計較。但是,因為我承包土地地值上升以及我沒日沒夜的苦干,收入自然在村里是比普通村民多十數二十倍,就象當初我父親他們出外賺錢回來招惹大部分村民眼紅一樣。平時他們在我承包地外圍做各種挑釁如埋死禽畜,甚至踩進我承包地圈內放牧踩踏我的農作物我也從未追究過。但如果今天他們誰得寸進尺進來干涉不讓我為歆蘭起墳立碑的,那麼他們自己就要起墳立碑了。果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盡管靈貓他們做的很秘密,就在我們剛為歆蘭造好墳包立好墓碑,我擺上供品準備祭奠之時,茶樹山嘴路口就出現老老少少的幾十名拿著棍棒的村民氣勢洶洶而來。靈貓不顧我的喝止急忙示意馮定昌和另外兩個臨時在我農場幫忙的兄弟,一邊打電話一邊跑去攔截。我沒有再理會他們,自己做自己的開壇祭奠。姐!你好好地安息。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弟很快就會來陪你的。我在默默地禱告默默地流淚,這個世界是災是禍那能管的了!靈貓他們最終攔不住這些借故鬧事的村民,他們已經進入我的農場範圍。我拿起身旁的鐵鎬從容地迎著亂哄哄的人群走去對擋在我們之間的靈貓和馮定昌他們說︰「靈貓。你們閃過一邊!」
「哥!你先別激動。」靈貓對我說完又急忙對大部分已被我鎮住的村民說︰「大家都是兄弟不要把事情搞大好不好?大家好好的考慮我剛才的話好不好?」
「靈貓,昌哥!大雄得杰」我咆哮般喊。「你們借開!听到沒有?」「哥!」靈貓他們哆嗦著站到一邊。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的後退了兩三步。「各位叔伯兄弟嬸姆。」我談談的說︰「今天是我愛人入土為安的日子。如果大家是來吊唁的請放下你們手中的工具。吊唁完明天中午到鎮上米鄉村酒家兄弟奉上水酒答謝。如果是討茶喝的事關兄弟今天沒有時間招呼你們。日後再擇個日子和大家聚聚。」
「我們不是來吊唁也不是來討茶喝。我們是為維護馮家灣的風水而來。」「對!你為一個未上號的人起墳立碑,以後我們村的風水被破壞你能不能負責。」「說的沒錯。歆蘭是不能起墳立碑的。」人群前面的馮萬銘說著他左右兩個親信跟著附和;後面的群眾立即起哄。我麻木的搖搖頭目放精光。我知道我已無法制止這場流血事件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