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我是說,我能和您合影嗎?」最佳新人期待的看著埃爾南多,臉上的笑容靦腆羞澀,看上去像個還在讀書的小伙,與那望「三」的實際年齡又遠了一大截。
海姆達爾嘖嘖稱奇。
同樣被要求合影的馬提雅各布好不容易擺月兌了前面那位獲獎者,還沒有離開後台,听見海姆達爾的喃喃,決定給他答疑解惑,「這個年輕人一看就是成天關在房間里搞研究,滿腦子羽毛筆、墨水瓶和書籍資料,一日三餐沒人盯著就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件事兒叫吃飯,你想想,不曬太陽能長大嗎?生命需要陽光。」
海姆達爾撲哧一笑。
「他這是經驗之談,可信度很高。」耳朵尖的埃爾南多不忘把握所有能把握的時機,抽空回頭挖苦,故意做出嘶聲說悄悄話的樣子,聲音卻格外的響亮,說完以後不去看馬提雅各布發沉的臉色,興高采烈的和最佳新人朝臨時采訪點走去。
「我兒子居然娶了他的女兒。」馬提雅各布的語氣帶著點自我憐憫。
「萬幸。」海姆達爾在馬提雅各布陡然不善的瞪視中緩緩續道,「幸好您的兒子沒有看上您親家本人。」
馬提雅各布一副世界末日的駭然表情,「那太可怕了!」
「很高興您沒有因為這個假設甩我一個耳光,」海姆達爾齜了齜牙。「世界還是美好的,因為更糟糕的事情並沒有降臨到我們頭上。」
「我現在甩你耳光算不算降臨到你身上的更糟糕?!」馬提雅各布作勢揚了揚手。
二人默默對視幾秒,海姆達爾突地捂住臉,小媳婦似的低頭遁走,「埃爾南多先生,您把您的人形拐杖落下了!」
馬提雅各布在他身後哈哈大笑。
瓦利.伊爾維斯?!他怎麼還在這兒啊?!舍不得走了還是怎麼回事?
海姆達爾一邊犯嘀咕一邊退到埃爾南多身後,把自己縮成一個渺小的影子。
然而他忘記了專家學者們,尤其是世界知名專家學者對于一個奉行高調行事的政客的重要性,伊爾維斯馬上圓滑的掙月兌記者的糾纏,迎了上來。
他以極大的熱情和埃爾南多攀談,海姆達爾听他話里的意思,似乎有意高薪聘請埃爾南多去愛沙尼亞的魔法學校擔任教授,埃爾南多以腿腳不便身體不適等由委婉的拒絕。
伊爾維斯露出一個苦笑,盡管如此,他的嘴角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均不受影響的向上翹著,看上去像個不知道如何發脾氣的老好人,之前的莫可奈何越發讓人印象深刻,因而使人同情,面對這樣的神態,天生鐵石心腸的人都不忍心無動于衷。
可惜他面對的是一個年齡比他長,通過幾十年的學習懂得了該在什麼時候堅持己見、冷眼旁觀的老人,以及自認為看清他內在本質的斯圖魯松室長。愛沙尼亞魔法部長無往不利的把戲在他倆身上沒能發揮出應有的戰斗力。
場面一時間有點冷。
早就站好位擺好造型的最佳新人可憐巴巴的望著他們,埃爾南多借此月兌身,從工作人員手中接回自己的拐杖,這下,人形拐杖暴露在了敵人的眼前。
二人四目相對——斯圖魯松室長認為這個時候再裝作看不到就假了——臉上不約而同揚起禮貌的笑容。
「伊爾維斯,瓦利.伊爾維斯,你可能听說過這個名字。」魔法部長貌似想顯得自己平易近人,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可惜後半句話泄露了他的真實想法。考慮問題再細致的人,當他面對一個他以為無關緊要的人時,性格上某些本人極力掩藏、旁人無法窺視的東西會利用這難得的解.放瞬間原形畢露,最最有趣的是他本人根本意識不到這點。
海姆達爾沒有給自己拒絕的時間,一把握了上去,「很榮幸,」臉上的笑容冷淡而倨傲。「我是斯圖魯松,海姆達爾.斯圖魯松。」
「啊,你父親就是?」
「相信您一定听說過我父親的名字。」海姆達爾把一個富家少爺的傲慢不遜、得意忘形演繹得淋灕盡致。
伊爾維斯笑了笑,恭維了隆梅爾幾句,海姆達爾表現得很受用,更加趾高氣揚,以一副屈尊降貴的口吻貌似好心的說︰「早晚有一天,您也會像我父親那樣功成名就的,听說您已經六十多了,不年輕了啊,想要再進一步得好好抓緊了,斯洛文尼亞是個美麗的國家,我去過那里……」 里啪啦,滔滔不絕。
伊爾維斯的完美面具終于出現了裂縫,「……愛沙尼亞,我是愛沙尼亞魔法部長。」
「哦,抱歉。」
道歉聲貌似沒什麼誠意,但是伊爾維斯已經無所謂了,只要他閉上嘴就謝天謝地了,遺憾的是各方諸神在那一瞬間集體掉線了。
「說到愛沙尼亞……」
伊爾維斯在心里尖叫一聲,隨便搪塞個理由,捧著他的獎杯落荒而逃。
「你干了什麼?!」拍完照片的埃爾南多趕忙湊過來。「他跑的就像受驚的刺佬兒。」
「我也不知道,」海姆達爾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顯得無比憨厚。「我只是想跟他探討愛沙尼亞,談談過去,聊聊人生,想想未來,他就突然想上洗手間了。」大名鼎鼎的伊爾維斯部長原來也只能利用尿遁來逃避現實。
「我還以為你對他丟魔法了。」埃爾南多仔細看海姆達爾的臉,並不相信他的說辭。
「我不會那麼做的,」海姆達爾說。「最多背地里扎他小人兒,寫他的名字詛咒他天天拉肚子。」
「你說真的?」
「當然是假的,巫師不能隨意詛咒他人,那是犯法的。」海姆達爾心想,我還想當法官呢,不能留污點,至少不能因為這個人。
晚會進行到三分之二處,坐在椅子上的海姆達爾的後背挺的就跟灌了水泥似的,埃爾南多斜眼瞅了幾下,說︰「國際競技領域杰出運動員那個你就不要想了,沒有點資歷根本不在評委會的考慮範圍內。」
「威克多怎麼會沒資歷,他曾經帶領保加利亞隊拿了世界冠軍!」
「照你這麼說,魁地奇球隊每組七人,保加利亞隊誰都可能拿獎。」
海姆達爾猛地轉頭,「您——」
埃爾南多淡定的面對他的凶神惡煞,不慌不忙的回視。
海姆達爾堅持了三秒,突然把手伸口袋里,埃爾南多揚了揚眉毛,難不成這小子打算抽魔杖?結果看見他模出一個小本兒。
海姆達爾翻開小本兒,把翻開的那頁湊向埃爾南多,「您幫我看看,這是什麼生物身上的。」翻開的那一頁紙上赫然躺著之前從不知名怪物身上弄下的一小片兒附毛的皮,海姆達爾把這塊兒皮粘在了他的小筆記本上隨身攜帶。
埃爾南多根本不看,氣呼呼的說︰「我是天文學研究者,不懂什麼動物皮毛。」滿臉的指控,好像受到了極大侮辱。
這老頭又犯倔了。
「您就看看唄。」海姆達爾不氣餒。「就一眼,看一眼就行。」
「不看!」
海姆達爾數次勸說無果,埃爾南多一意孤行,海姆達爾遺憾的嘆口氣,合上本子時一張活動相片恰好從某一頁滑落,又恰好落在埃爾南多腳邊,埃爾南多彎腰拾起,不經意的一掃,眼楮就「粘」在上面了。
那是一張合照,海姆達爾離開英國前和霍格沃茨禁林的神奇生物代表們的合影,背景是一座陰森濃密、雲霧繚繞的樹林,樹林外圍的空地上有馬人、有八眼蜘蛛、有龐洛克、有獨角獸等等。埃爾南多怎麼都轉不開自己的眼楮了,直到海姆達爾用了點力氣把照片從他手中強行抽走,埃爾南多猶如目睹了什麼稀世珍寶似的死死盯著那張照片,眼睜睜的看著它被插.回小本兒內,醒過神來時禁不住捶胸頓足。
這東西絕對能要了他的老命!
埃爾南多舌忝了舌忝嘴唇,「照片中的人是你?」
「據說是這樣,」海姆達爾對他眼中閃爍的熾熱視若無睹,或者說假裝毫不知情。「也許我還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兄弟,等我回去問問我爸爸。」
埃爾南多的笑容僵了僵,再接再厲,「那是什麼地方?」
海姆達爾也不瞞他,「霍格沃茨。」
埃爾南多一下就泄了氣,那地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老頭一臉的郁卒。
「但是,」海姆達爾從小本兒里又抽出另一張活動照片,「這個我倒是可以做主。」
埃爾南多的喉嚨里發出尖銳的抽氣聲,一把搶過照片,貪婪的看著上面的一切,就連照片四角都沒有放過。
這張照片是卡羅拍的,一片皚皚白雪之上,海姆達爾和女乃糖、小八以及小面包在雪地上滾作一團,最後連停在矮枝上歇腳的奧拉爾都沒躲過海姆達爾的魔抓,被拖下來蹂躪了一番。
「這、這又是哪兒?」埃爾南多的嗓音有點抖。
「姆斯特朗。」
老頭當即垮了臉。
「若您想和我的動物朋友們見面,這個我倒是可以想想辦法,若是想進我們學校,我無能為力。」
埃爾南多頓時一臉愕然,然後就跟變戲法似的,別提多熱乎了。
海姆達爾重新取出那片皮毛,「您看這……」
「沒問題,交給我好了。」埃爾南多當場拍了胸脯,收下了那片皮毛,表示回去以後研究一下,出結果了再告訴他。
海姆達爾的目的達到了,他允許自己在埃爾南多沒有注意的角度露出一抹淡淡的得逞笑容,于是,皆大歡喜。
「人形拐杖,頒獎嘉賓上台了。」馬提雅各布好意提醒倆溜號的一老一小。
海姆達爾猛地坐直身子,小臉兒發白,緊張的好像他是提名人一樣。
威克多、威克多、威克多、威克多……海姆達爾嘴里嘀咕不停,不知道坐那頭的老爺是不是一直在打噴嚏。
在頒獎嘉賓的整個說話過程中,台下的海姆達爾死死瞪著人家的嘴巴,坐立不安,一會兒埋怨人家的語速過慢,一會兒在人家不夠標準的英語上胡亂挑刺,當嘉賓拆開信封,公布得獎人是誰的那一刻,海姆達爾的眼珠子幾乎奪眶而出。
「阿尼巴爾.佩德羅……」
後面的姓氏海姆達爾已經听不到了,阿尼巴爾的首字母一經念出,海姆達爾就輕吐一口氣,低頭揉搓因為過于期待而突突鼓脹的太陽穴。
掌聲劃破了由頒獎嘉賓帶來的彌漫在會場上空的沉寂,本年度的國際競技領域杰出運動員新鮮出爐。他不是一名杰出的魁地奇選手,他是一名杰出的高步石選手。
「不是只有魁地奇,巫師還有別的。」埃爾南多的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魁地奇方面已經連續十一屆包攬了這個獎項,是時候給別人一些機會了。」大概剛才的照片確實起到了作用,埃爾南多的安慰之詞極其柔軟,避重就輕。
「那也不該在威克多有資格拿它的時候!」海姆達爾的語氣因失落而消沉,但並不是失望,他相信男朋友的實力,威克多只是……也許就像埃爾南多先生說的那樣,他只是沒有踫上好時候。
「拿獎這東西也要看大環境,有時候評委會不得不從大局上做考慮,並非針對個人。」埃爾南多說。
「評委會今年更傾向高步石,說明威克多的成績還沒有達到能夠左右評委會選擇方向的高度。您說的對,他還年輕,他還有大把時間建立他的魁地奇王朝,不著急,一點兒都不著急。」海姆達爾貌似一臉的無所謂,一臉的雲淡風輕。
埃爾南多看看他捏緊的拳頭,不禁莞爾一笑。
「沒事,還有一個最佳找球手,這個獎項除了魁地奇領域內的人,沒人能跟他搶,我看這次克魯姆的機會很大。」馬提雅各布也來寬慰海姆達爾。
倆老人不知不覺間都加入了海姆達爾陣營,成了隨他的喜好翩翩起舞的成員。
埃爾南多點頭,「今年的巴納巴斯芬克利很年輕。」
魁地奇領域的獎項一共分為五個,最佳找球手、最佳擊球手、最佳追球手、最佳守門員,以及最佳年度新人。其中最佳年度新人是最不受關注的,在五個獎項中猶如打醬油的存在,相反,最佳找球手頗受關注,就連魁地奇聯盟的主席對這個獎項也極為重視。
這當然也因為這個獎項的傳統,歷屆得獎者後來大多成為了魁地奇領域名垂青史的人物,即便巴納巴斯芬克利是一個綜合巫師獎,它的某些單項獎在某些領域內還是很有分量的。
比如天文學的進步獎,再比如神奇動物研究的新人獎,以及魁地奇的最佳找球手。
今年榮獲最佳擊球手的選手是入選上屆保加利亞國家隊的保加利亞巫師,曾與威克多一同征戰世界杯,是個性格活躍的人,說話速度快,笑料也足,觀眾們被逗得頻頻捧月復。觀看魁地奇類頒獎的台下嘉賓不用擔心自己會在極度無聊的情況下睡著,從而被記者捕捉到呼呼大睡的畫面公布于眾洋相百出。
這位獲獎者因為發言超時即將被趕下台之前大力捧起獎杯,對著台下某處哈哈一笑,意味深長的說︰「老伙計,你看我都拿獎了,你也準備著吧。」
台下安靜片刻後開始發出嗡嗡的議論聲,記者們也為這不同尋常的發言激動的兩眼放光,他們比觀眾更害怕無聊。
「他怎麼能這樣!」海姆達爾氣惱不已。
「你不該高興嗎?他明顯在暗示你的男朋友。」埃爾南多覺得他真是喜怒無常。
「您也听出來他在暗示我的男朋友?!」海姆達爾更來氣了。「萬一威克多沒拿獎怎麼辦,到時候他要怎麼面對那些咄咄逼人的記者,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又會怎麼編排他……說話太不負責了,到底經不經大腦啊,瞧瞧他給威克多惹的麻煩!」
埃爾南多和馬提雅各布忍俊不禁,「你不是很有信心嗎?」
「那是兩碼事!兩碼事!」海姆達爾抱頭□。
「別這樣,你有點歇斯底里了,冷靜點。」埃爾南多拍拍他的肩膀。
「來了!」馬提雅各布急促的說。
海姆達爾倏然挺胸抬頭,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那上台頒獎之人,然後眨巴了下眼楮,他剛才都沒听清楚,上台頒獎的嘉賓是阿不思鄧布利多教授。
鄧布利多教授的出場引發又一輪的鼓掌□,會場內三分之二的人站了起來,教授面帶微笑等了很久,掌聲才漸漸平息下去。
威克多、威克多、威克多、威克多……斯圖魯松室長又開始念他的「咒語」了。
鄧布利多教授顯然也不是喜歡照本宣科的人,他終于如願以償的當眾講了那個他一直沒能逮著機會在霍格沃茨迎新會上說出口的關于丑八怪的笑話,可惜贏得的掌聲寥寥無幾,稀稀拉拉的鼓掌停止後,心滿意足的鄧布利多教授開始拆信封。
這時候,座位上的斯圖魯松室長因為過于投入他的「咒語」背誦而閉上了眼楮,完全入定在了他的「咒語」世界里。當埃爾南多用力推了他一把,他猛地睜開眼楮,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喧闐的叫好鼓掌與口哨聲如潮水般涌來,拍擊他耳畔時猶如雷鳴般轟轟作響。
「是誰?拿獎的是誰?是威克多嗎?」海姆達爾焦急的問。
正要回答他的埃爾南多突然目光上移,視線落在他後上方,臉上隨之浮現出驚訝的神色。
海姆達爾納悶的回頭,一只手伸過來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接著,他落入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
「里格!」老爺不停的呼喚他,點點輕吻不斷落在他的臉龐和頭發上,因為這短暫的奔跑和尋找,也因為難以自己的情緒,嘴里呼出的灼熱氣息燻燙了他的發梢。
海姆達爾愣了一秒,然後用力抱住男朋友。
「恭喜你,威克多,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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