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會場仍然通過小強通道,回到等待室,蘭格被倆全副武裝的警員看著坐在角落里,貌似即將準備上場,手腕上的金屬鏈子變了模樣,看上去比剛才的細巧了很多。本著謹言慎行的考慮,海姆達爾沒敢跟筆友眉來眼去,只是朝那方向點了點頭,也沒有東張西望或者停留,快步跟在給自個兒領路的警員身後離開了等待室。
那位警員一直把他送到電梯附近才轉身離去,他在一堵半透明的玻璃裝飾牆下落座,通過玻璃牆能隱約看見另一邊的電梯。
海姆達爾正在回憶會場上的問話經過,一人不聲不響的在裝飾牆前的布藝沙發條凳邊落座,離他約有一臂距離。
海姆達爾稍一側臉,是那個黑面紗女士。
她手里握著手絹,落寞的垂著頭,不時舉起手絹擦拭眼角,可惜面紗的遮掩效果十分給力,海姆達爾斜著眼楮瞄了半天就是看不清人家的臉,心里直嘆高端服飾就是高端服飾,區區一層紗都比用來篩魔藥原材料的漏網還要細密。
瞧著瞧著,斯圖魯松室長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上移到那一顆顆飽滿瑩潤的大個兒珍珠上了,表面上一臉的冷艷,心里在想這頂帽子得多少錢哪,貌似比當初糖耗子比賽上舅媽納西莎戴的那頂面紗帽子還要奢華,納西莎的帽子上釘著幾根羽毛,羽毛中零星瓖嵌一些細碎的水晶,絕對比這頂大珍珠帽子性價比高。
實際上海姆達爾一直認為納西莎是典型的眼高于頂的白富美,但跟這位一比——斯圖魯松室長的目光已經挪到面紗女士那閃閃發亮的鑽石皮包上去了——他錯了,舅媽其實很低調。
「不好意思,我失態了,讓您看笑話了。」
海姆達爾第一個反應是左右張望,除了他倆,沒人,然後才確定下來她在跟自己說話。又不好意思告訴人家他沒注意「失態」,光顧著猜珍珠帽子多少錢了。
「沒什麼,我不笑話您。」
女士的身體明顯一頓,熱情貌似被消磨了不少,過了一會兒她才重新開口。
「我來看我的丈夫,他的樣子看上去很不好。」
「怎麼會,」海姆達爾一臉的驚訝。「能在這層樓開會的官員在精神面貌上一定相當的亢奮。」
女人又頓住了。
「……他不是這里的官員。」
「哦,我不是有意的,請原諒,」海姆達爾煞有介事的說。「但是我記得國際巫師聯合會總部的魔法維修保養中心在待遇上不差啊,比一般國家的魔法部要高很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也不是清潔保養工……」女人干巴巴的說。
海姆達爾無語的瞪著她,小眼神貌似在說「你耍我是吧?」
「他是犯人。」女人匆忙補充道。「他在獄中受盡了折磨,今天看到他那個樣子,我實在是不忍心……」說著就哭了起來,一副肝腸寸斷的樣子,听聲音貌似在哭,反正有面紗擋著,真哭假哭也看不出來。
海姆達爾這下可以肯定,這位應該就是送鞋子的前妻了。
她不是有老公麼,怎麼還管蘭格叫丈夫?!什麼叫做「不忍心」?當初離婚的時候咋就狠得下心各自飛呢?
女人哭了半天,遲遲不見對方勸慰自己,不禁有些惱恨,暗暗唾棄海姆達爾沒有紳士風度——這位女士出生好,從小到大環繞身邊的都是懂得憐香惜玉的紳士,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小心靈早就開始咬牙切齒了。再加上這層樓當初在設計時就是為了開會開闢出來的,整層樓面除了大大小小功能不一的會議廳,就是洗手間、吸煙室、休息室等輔助區域,來往的巫師較少,她這一哭,聲音一下擴散出去,回音裊裊,綿長又蕩漾,仿佛整層樓都能听見,面紗女士是個要面子的,見目的沒達到干脆不哭了,使勁吸鼻子收尾。
斯圖魯松室長就這麼傻乎乎的看著人家哭,反應異常遲鈍,女士咬了咬牙。
「我丈夫……我丈夫這次能逃過一劫嗎?」女士輕輕的說著,好像在喃喃自語。
既然是喃喃自語,斯圖魯松室長全當沒听見,這是禮貌,他懂的。
女士見他還是不上鉤,沉默片刻,再接再厲。
「您,您今天也是來參加例行問話的吧,我丈夫是安德魯.蘭格,您說,他這次應該有希望吧?」
希望什麼?二人心知肚明。
不過海姆達爾可以裝作渾然不知。
「我又不是調查組的,再說了,這件案子是關于安西普先生的,您想讓我說什麼,您可不要害我!」海姆達爾一副退避三舍的樣子。
「你不是一直在和安德魯通信麼!」面紗女士一心急,暴露了。
海姆達爾又驚又怕,「你不要瞎說!什麼時候的事!」
「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前不久你不是還因為這個被逼迫了麼。」女士很有點亡羊補牢的意思。
海姆達爾貌似恍然大悟,「哦,你是說蘭格啊,嚇死我了,您說安德魯,我還以為您不安好心,污蔑我和安德魯.安西普秘密通信。」
女人的臉色很難看,面紗是個好東西。
「安德魯有希望嗎?」
海姆達爾心想她真是執著,「關于這點您可以問您丈夫……」說著小心翼翼的打量她,「請問,您有幾個丈夫?」
面紗女士刷地站起來,海姆達爾幾乎能透過面紗看到那雙怒火滔天的眼楮。
「可不要欺負小孩啊。」
在場的小孩和女人不約而同的轉頭,只見一個矮小消瘦的女士捏著煙斗沖他們微笑。面紗女士後知後覺的想起剛才那話,抿了抿嘴唇,把手包往胳膊肘下一夾,昂首挺胸的朝電梯走去。她今天可謂出師不利,無論在安德魯面前,還是在這討厭的小孩面前,按電梯按鈕時看上去惡狠狠的,眼楮瞪著閉合的電梯門,臉上的神情變化莫測,不知道又在想什麼主意。
電梯帶走了面紗女士,剩海姆達爾與突然冒出來的煙斗女士大眼瞪小眼,煙斗女士一言不發,只是默默打量他,直到父親隆梅爾和盧修斯快步走來。
「你怎麼在這兒?」老爸看到她有些奇怪。
「心血來潮,突然想近距離看看你兒子。」煙斗女士吸了口煙。
「一起去吃飯?」隆梅爾說。
「不了,我還有事。」女人朝海姆達爾笑了笑,轉身走了。
海姆達爾與舅舅熱情的擁抱了一下。
「德拉科好嗎?大家都好嗎?」海姆達爾問。
「不是很好,英國最近情況特別緊張,國際上的消息幾乎沒有人關心,所幸我在外面跑得多,信息來源還算及時,我們本來想直接過來,隆梅爾讓我們別輕舉妄動。」
想到小天狼星又把克利切派過來,海姆達爾點點頭。
「還是移民吧,」海姆達爾憂心忡忡的說。「那個神秘人有理說不通。」
盧修斯哈哈大笑,模模他的頭。
「我不會離開英國,那里是我的家,我寧願和神秘人同歸于盡,也不離開故鄉。何況,」盧修斯無奈一笑。「即使離開了也于事無補,如果我離開英國就能擺月兌神秘人,擺月兌那些狂熱的食死徒,也許早就丟下爛攤子跑路了。」
海姆達爾覺得盧修斯不走的理由不止他說的那樣,還有可能他不想連累自個兒,听說神秘人當年奉行趕盡殺絕三光政策。
「德拉科呢?您對他有什麼安排?」以馬爾福夫婦的性子,肯定不舍得獨生子吃苦。
「我正在跟部里爭取霍格沃茨明年加入交換生的教學計劃,不過前提是必須得到鄧布利多的支持。」盧修斯也不瞞他。「我打算讓德拉科暫時月兌離英國,哈利.波特肯定無法參加這個計劃,只要離開波特待的地方,德拉科會安全很多。」
「您曾經說過之所以堅持讓德拉科待在霍格沃茨,因為那里有鄧布利多,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固若金湯。」
盧修斯神秘一笑,「直到現在,我依然這麼認為。」
「那為什麼?」海姆達爾不解道。
盧修斯一臉的高深莫測,吊外甥的胃口。
「他想把兒子放到我那兒去,所以這些天我一直惶惶不安。」隆梅爾看不慣盧修斯逗兒子,故意說的陰陽怪氣。
盧修斯大笑。
「海德格拉克?」海姆達爾眼楮一亮。「我也想去!」
「那就好好復習,準備下個學年的申請考試吧。」隆梅爾笑眯眯的說。
跟著父親和舅舅上去食堂吃飯,他們各自拿好吃的,坐下來,海姆達爾想起剛才那位煙斗女士。
「她是國際巫師聯合會挪威分會的分會主席,她兒子你認識,勒菲.尼斯。」隆梅爾說。
麻瓜控尼斯師兄的媽媽?那個北歐政界響當當的女強人?
「她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隆梅爾問。
「沒,她很好心的告誡別人不要欺負我。」
「誰欺負你了?」老爸和舅舅眉毛倒豎。
「我看就是想套我的話。」海姆達爾說。「我筆友的前妻。」
隆梅爾和盧修斯對看一眼,前者莞爾一笑,「嗯,應該是坐不住了,愛沙尼亞的現任魔法部長實際上已經被架空了。」
海姆達爾對面紗女士的迫切感到困惑,把他們之間的談話簡單描述了一遍。
「既然她還惦記著蘭格,為什麼那時候急著撇清關系,還迫不及待的改嫁。」
「自詡清高的千金小姐都這樣,嫌貧愛富,自欺欺人。據我所知,愛沙尼亞魔法部長的夫人從小錦衣玉食,沒事兒呼朋喚友開宴會,喜歡奢華的享受,過不了苦日子,如果她不再是部長夫人,她的好日子不就到頭了。丈夫一旦被判入獄,她住的房子,使喚的家養小精靈,名下的珠寶財產都要經過魔法部一一審核,查抄,對一個習慣了一呼百諾的女人來說一貧如洗的生活比被格林德沃的魔杖指著鼻子還要可怕。」
隆梅爾一竿子打翻了一船的千金小姐,盧修斯模模鼻子,選擇裝聾作啞。
海姆達爾也覺得不方便應和,埋頭喝濃湯,一勺子鏟下去,剛撈點肉末,腦袋突然被兩只從後方伸出來的手定住,大大的吻相繼落在他的頭頂,很快轉移到臉頰、嘴角。
「午安,親愛的。」耳畔響起威克多的聲音。
海姆達爾把陡然跳到嗓子眼的心髒擱了回去,轉頭在男朋友臉上吧唧了幾下,繼續專注的撈肉末。
威克多在海姆達爾身邊坐下,和盧修斯點了點頭。
「你怎麼在這兒?」隆梅爾沒有得到他的問候也不生氣。
「今天有裁判培訓課。」
海姆達爾听了一抬頭,威克多身上穿著把人襯的十分精神的黑色裁判長袍,胸口處熠熠生輝。
看到他伸出一雙爪子在自個兒的胸口處游移,威克多好笑的抓住倆爪子。
「我這是銅星徽章,不是金的。」
「這個我能分辨,就是奇怪它為什麼這麼亮。」海姆達爾忍不住又模了一把。
「施了魔法的,」盧修斯笑著說。「體育界的裁判徽章都有這樣的魔法,為了顯眼。」
海姆達爾搖搖頭,「原來沒有,我記得很清楚,當初參加糖耗子時除了金星裁判,別的徽章沒這麼亮。」
「前兩年改的,徽章的圖案也跟原來不一樣了。」威克多說。
海姆達爾模模頭,迅速放棄,吃完了濃湯,開始向主食發動攻勢。他特別喜歡吃國際巫師聯合會員工食堂的肉醬面,這里的肉醬裹著大大的牛肉粒,比外面賣的實惠,價錢也相對低廉。不過從前他都吃愛夫便當,鮮少吃食堂,斯圖魯松室長暗暗下定決心,為了大牛肉粒的面條,他也要把**牢牢粘在國際威森加摩的板凳上,一百年不動搖。
晚上回到地精旅館,發現希娜等在家里,不由得奇道,「怎麼沒去陪多多馬?」
听到男朋友的名字,又看到海姆達爾臉上揚起的調侃笑容,希娜微紅著臉,遞出一封信。
「希娜覺得這封信對主人可能很重要,希娜害怕耽擱主人的事。」
「謝謝,希娜。」
在海姆達爾的許可下,希娜這才放心的去找男朋友度周末,想到那個來自英國的克利切仍然在接受多多馬的培訓,又想到克利切越來越得心應手的業務能力,希娜不禁雙手握拳,充滿了斗志。
海姆達爾看了眼信封,然後翻到另一面,封口下方印著淡銀色的字母縮寫。
「誰寄的?」
「魔法機構。」
他們上到二樓,兢兢業業的家養小精靈在等待的過程中沒閑著,擦地抹桌子整理床鋪,二樓壁爐內腔中的炭灰都清理的干干淨淨。
威克多坐在沙發上看裁判考級的輔導書,海姆達爾坐在書桌邊看那封來信。
過了一會兒,威克多從書中抬起頭,朝右後方張望了幾眼,然後放下書本走過去,那封信已經被海姆達爾擱在一旁,此刻他正苦逼著小臉兒研究約爾夫的手稿。
「信里說了什麼?」威克多拖過一把椅子坐在他身旁。
「魔法機構的評測機制做了些調整,信上讓我本周日去機構報個到,重新激活我的個人信息以及我申報評測的魔法,如果我沒去,我的個人信息以及從前留下的測評記錄就會被機構歸到凍結檔案中待定。」
海姆達爾把信拿給威克多,「這次調整動作挺大的。」
威克多迅速看了一遍,把信還給他。
「這是要把死人和活人的記錄分開。」
海姆達爾眉飛色舞的點點頭,「早該如此了。」
海姆達爾申報的那五個魔法的排名在截止目前的測評排位上並不突出,魔法水平的強弱是原因之一,還有就是上面壓著好些位已故人士。有些巫師在測評的過程中突然亡故,從前魔法機構為了尊重每位巫師的勞動成果,並不另外處理這些信息,這次調整以後言明會把這些半途中斷的測評記錄挪出當前的排位,並妥善保管——畢竟排位先後神馬的都是做給活人看的。這就使得所有魔法排名來了次大洗牌,健在的巫師們的排名會依個人情況往上升。
「星期天我陪你去。」威克多靠近他的臉,吻上他的嘴唇。
小台燈燈罩上你推我搡沒一刻安靜的q版小精靈的其中一只立馬羞射的用細細的手指捂住眼楮,另外兩個小精靈躲在岩石後探頭探腦,一會兒露出半個腦袋,一會兒探出小半邊身子。
親熱了好一會兒,二人分開。
「我下個學年可能會去海德格拉克。」海姆達爾笑眯眯的說。
老爺皺了眉頭,「海德格拉克?」立刻想到像現在這樣一周兩天的溫存不就被剝奪了?
「如果我考中的話,這事畢竟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爸爸也不能給我開後門。」
老爺卻不這麼看,「如果你下定決心一定要去,如果確實有這個必要,隆梅爾即便豁出名譽校長的臉面也會把你弄進去。」
斯圖魯松室長美好的腦補了一下,官二代神馬的太給力了……
「如果你去了海德格拉克,不就跟那個轉世念一間學校了?」威克多好似想到什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演繹的比影帝還逼真。為了嘗試把他留在姆斯特朗山區,更為了自己的性福著想,威克多不介意卑鄙無恥下流。
海姆達爾頓時大驚失色,一間學校,抬頭不見低頭見。那張與約爾夫七八分像的臉,說無動于衷那是自我安慰,因為看不到所以心平氣和,如果讓他天天對著那張臉,海姆達爾恍惚了。
「他畢業了吧?我記得他跟阿納爾一樣大……」從來沒關心過轉世兄的情況,即使無意中听到一些情況也不會刻意去記,這會兒真是兩眼茫然。
「我不知道,希望如此吧。」老爺言不由衷,臉上的表情老誠懇,老著急的。
愁眉苦臉的斯圖魯松室長堅定的交換生計劃動搖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為毛一眨眼假期又要結束了,後天要上班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