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賓和斯黛拉感情很好,但一個想要孩子,一個不想要,最後發覺無法達成共識,便離婚了。斯黛拉是阿拉斯加的消防署工作人員,寒冬來臨時,家家都把壁爐燒得很旺,容易引發火災,所以她在各個小鎮間巡行,檢查消防設施是否完好。
她本來住在拜羅鎮,因離婚的事,感覺很尷尬,不想和艾賓待在一起,準備搭乘最後一班飛機離開。不幸半路汽車拋錨,她沒有辦法,只能打電話給艾賓求救。
艾賓開警車出去,把她送到機場,卻因耽擱了太多時間,飛機已經起飛。無奈之中,他們只能折返,中途又接到約翰夫妻的報案,一進鎮子就趕來案發現場,甚至都沒讓斯黛拉下車。
對這個極地小鎮來說,雪橇犬被殺是極為嚴重的案件,因此,他看著蘇緲的眼神立刻嚴肅起來。
蘇緲剛要長篇大論,卻想起了一件事,咦了一聲,說︰「你們這里真的就你一個警察?」
艾賓聳了聳肩道︰「以前還有位叫比利的警員,他不想讓孩子們一直處在冰天雪地的環境里,今年秋天,帶著全家調到比較溫暖的地方去了。鎮上就這麼多人,互相都認識,幾乎不可能出惡性案件,所以我打算等極夜過去,再招募新警員。行了,說說你們的事吧。」
然而蘇緲並沒听從他的吩咐,堅持著問道︰「如果……如果我沒猜錯,你們的衛星電話是否出了問題?」
「……你怎麼知道?」
艾賓絕對不只是外表帥氣,頭腦也十分靈活,已經換上面對嫌疑人時的態度,語氣十分嚴厲。斯黛拉本來站的離他很遠,這時也稍稍靠近了幾步,用警惕的眼神盯著這對外來者。
蘇緲咬了咬嘴唇,說︰「我什麼都願意說,但能不能邊開車邊說?我們必須要趕到這里的電站,最好馬上就去,不然說不定會來不及。」
艾賓嚴肅地說︰「不可以,除非你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
這個答案當然是警察應有的反應,但听在蘇緲耳朵里,真是令她心急如焚。這個時候,克里斯看了她一眼,冷冷說︰「因為我們得到情報,有人要破壞電站的設備,斷掉這里的電力來源。」
「你說什麼?」
這是在場的本地居民一起發出的叫聲,幾個人頓時面面相覷。艾賓倒也當機立斷,奔向停在道路旁邊的警車,叫道︰「陌生人,你們跟我來。斯黛拉,讓艾莉送你去警局吧,海倫和杰克都在那里!」
斯黛拉猶豫一下,跟著跑向警察,用同樣嚴肅的語氣說︰「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帶著槍。」
如果沒有電力,面對漫漫極夜,小鎮居民的生活將極度困難。電力、取暖、通訊是和人命一樣重要的東西,就算蘇緲在說謊,艾賓也不敢冒這個險。何況他當了好幾年警察,對異常情況的敏感度比普通居民更高。先是衛星電話被燒毀,然後雪橇犬慘死,在他內心深處,其實已經相信了她的話。
約翰拿著鏟子,跟著跑了幾步,大叫道︰「要我們幫忙嗎?」
艾賓已經發動了警車,從車窗喊道︰「不用了!你們最好待在家里,等候我的消息!」
斯黛拉二話沒說,坐進副駕駛座,蘇緲和克里斯進了後座。車子剛駛出幾米,艾賓就說︰「馬上把你知道的情況告訴我,不然我只能逮捕你了。誰要破壞電力?和犯下這些案件的是同一個人嗎?」
真到要說的時候,蘇緲反而覺得有點難以啟齒,但不說又絕對不行,便道︰「我現在就說,但這是人命關天的事,請你們千萬相信我。警長先生,你得先明白一個問題,這些事情的發生,是因為有人想斷掉小鎮和外界的聯系,然後犯一些遠比破壞電話和殺狗更嚴重的罪行。」
艾賓冷冷說︰「你這些話有危言聳听之嫌,但我同意,我認為這是合理的說法。只是,即使大部分人都去了外地,留在這里的人也有幾十個,家家都有獵槍,懂得在雪地里射擊目標。想要在這里犯案,恐怕不太容易。」
「你的懷疑也是合理的,」蘇緲說,「所以躲在事件背後的凶手根本不是人,是一群吸血鬼。」
「……」
艾賓愣了幾秒鐘,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好在他只是搖頭,沒把車子停下。斯黛拉卻忍不住扭頭看向了蘇緲,問道︰「你是不是看了太多電視劇,把虛構的情節當成了真實的?」
克里斯目擊過寂靜嶺里的怪物,自然傾向于相信她的話,相信有吸血鬼的存在。饒是如此,他也皺了皺眉,半是圓場,半是疑問地說︰「你所說的吸血鬼是指什麼?」
蘇緲冷冷說︰「繼續開車,不要停下,速度可以再快一點。就算我在胡言亂語,去檢查一下電站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吧。請你們先听我把話說完。」
艾賓在駕駛座上笑了笑,「你說的也對,那就請講吧。」
這個世界源于一部名叫《三十極夜》的電影。電影里,冰洋那邊蟄伏著一個吸血鬼種群。它們是一群丑陋凶惡的生物,速度奇快,力氣奇大,生有滿口利齒,以活人的血肉為生,害怕紫外線。是以,每到極夜來臨之時,便是它們的狩獵期,它們將渡過冰洋,入侵人類居住的小鎮,殺死鎮上的所有居民,最後放火焚燒建築,偽造出居民不小心失火的假象。
電影沒有提及吸血鬼的來歷,但蘇緲懷疑它們是由人類轉化而成,所以才有著和人類差不多的智力。它們懂得包圍合作,懂得用人類為誘餌,誘出潛伏的生存者,還懂得在襲擊前先破壞電站和通訊中心。
在無邊無際的冰原上,人類居住的小鎮零零落落地分布著。一旦這兩樣設施不在了,又沒有雪橇犬,居民就只能變成俎上魚肉,任憑它們進行長達一月的搜索和屠殺。
那只破手機傳遞而來的,也是相同的訊息。和吸血鬼奮戰還有生存的希望,逃入冰原則只有死路一條。
從電影劇情來看,吸血鬼先抓到一個人類,把他折磨到精神崩潰,讓他自願做內奸,模進小鎮,打探各種設施的分布。然後它們在他的帶領下,進行定時定點的襲擊。燒毀衛星電話和殺雪橇犬都是內奸干的,但拆毀鎮上的直升機、斷掉電纜和光纜,無疑是吸血鬼所為。
蘇緲坐進車里的時候,簡直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先救哪一處。吸血鬼們襲擊的第一個地方是通訊站,斷掉通訊後,才不緊不慢地去了其他地方。但她轉念一想,即使救下通訊站,也早晚會被斷電,還不如先去電站。
然而,艾賓告訴她,電站和通訊中心在一個地方,由一位名叫威廉姆斯的老爺子照看,所以去電站就等于去通訊中心。這個消息簡直令她感激涕零。
「而且吧,它們總是群體行動,即使有人槍法很好,將其中一只一槍爆頭,其他人也可以迅速找出槍手的位置,那槍手根本無法逃月兌,只能等死。」
蘇緲的陳述到此為止,艾賓卻遲遲沒有說話,最終竟是斯黛拉首先開口。
她對艾賓低聲說︰「說真的,我開始擔心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她說的是真話,那麼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回警局,多拿點武器?」
艾賓簡短地說︰「後備箱里還有槍。」
蘇緲在座位上不安地蠕動了下,問道︰「你們願意把槍借給我們嗎?」
這個世界是個很絕望的世界,即使她知道所有劇情,也于事無補,只能和吸血鬼硬踫硬。然而那些怪物可以空手拆卸汽車,斯黛拉就差點死在被它們掀翻的車子里。就算克里斯,也很難和它們比拼身體素質。
唯一能對它們造成有效傷害的,是艾賓女乃女乃用來養大麻的紫外線燈。可那燈必須外接電源,他們用燈灼傷了首領夫人之後,首領便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打壞了那房子的備用電源,讓紫外線燈變成廢品。此外,還有個壯漢開著鏟雪車,碾壓了十幾只吸血鬼,卻陷入它們的包圍圈,想自殺沒死成,被它們活活虐待致死。
寂靜嶺世界雖然可怕,卻可以從阿蕾莎身上入手,這里則完全沒有作弊器。面對吸血鬼,那把消防斧就是笑話,只有子彈才能造成有效殺傷。
艾賓用很鄭重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到達電站之後,我把槍交給斯黛拉保管。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她就把槍分給你們,你們參與戰斗。如果不是,我再找你們算賬。」
蘇緲也不以為意,只說︰「你最好提前警告居民,讓他們帶上獵槍,待在家里別出門,一旦有異常,就拿槍打入侵者的腦袋。」
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警長,艾賓的選擇自然不必多說。相信蘇緲,最壞的情況是被居民嘲笑,不相信,最壞的情況就是小鎮被怪物屠殺。他陰沉著臉,拿起警車里的擴音器,開始沿路喊話,要求鎮民注意安全,閉鎖門窗,不要擅自出門。
夜色一刻比一刻深沉,而且,要等到三十天後,才能見到太陽升起。在夜幕吞噬了整個小鎮時,他們總算到達了通訊中心。
艾賓迅速跳下車,打開後備箱,將手槍和獵槍交給斯黛拉,便往通訊中心跑去,邊跑邊喊︰「威廉姆斯,威廉姆斯!你在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