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三人拍馬出城,身後兩千騎兵緊緊跟隨。絕影千鬃攬月駒四蹄如飛,揚起漫天黃沙。馬背上的楊延順牢牢抓住韁繩,心亂如麻。
文桀,他究竟是誰?為何會知我父之事?又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待我回去之後定要他講個清楚!但此時,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耶律休哥,你遭受烏鎩守軍與葉琴的五萬聯盟軍前後夾擊,能否撐得到我來?無論如何,你都要支撐住,我已不怪你屠城之事,也不怪你欺騙了我,只要你還活著就好。
想到這兒,楊延順右手一揚,再次狠狠地抽了攬月駒一鞭,馬兄,求你再快一點!
兩千騎兵飛奔了大半個時辰後,終于見到了兩軍戰場。烏鎩城比南兜城略小,卻堅固異常。楊延順勒住胯下攬月駒定眼觀瞧,城下兩方士兵正在混戰,黃沙滾滾,一片喊殺聲。
楊延順滿心的焦慮,「鐵箏,你在哪兒啊?」
只听得身後的阿里鐵牙一聲驚呼︰「那是我兄長!」
順勢望去,只見亂軍之中一員猛將虯發皆張,虎須倒立,胯下一匹烏騅馬,手中緊握一桿百釘狼牙棒奮力拼殺,身邊的敵軍無一合之將。正是先鋒官阿里海牙!
阿里海牙在這兒,他必然知道鐵箏的下落!想到這兒,楊延順一聲令下,兩千騎兵順勢沖向戰場。楊延順率先到達戰場邊緣,手舉大刀見人便砍,身後的阿里鐵牙也手拿方天畫戟殺入敵軍,兩人不消片刻便殺到阿里海牙身邊。
此時的阿里海牙已殺得昏天暗地,根本分不清來人是誰,手中狼牙棒見人便砸。楊延順大刀一橫,正擋住迎面砸來的狼牙棒,緊接著大刀一抬,將狼牙棒撥開,怒道︰「阿里海牙,你看我是誰!」
阿里海牙聞言一愣,坐在馬背上虎目圓瞪,「楊……楊大人!大人,您終于來了!我們被圍攻啦!」
楊延順也不多言,張嘴便問︰「耶律休哥在哪兒!」
阿里海牙回身一指,道︰「大惕隱剛剛在那邊!有八個人把他困住了!」
楊延順連忙順著阿里海牙指的方向望去,風塵滾滾,只見亂軍之中一抹嫣紅,不是心中掛念的那人還會是誰!
「鐵牙,你們快撤回南兜,我去救耶律休哥,不要等我們!」說完拍馬便走,手中銀面抹月刀上下紛飛,胯下攬月駒翻蹄亮掌,一條血路被楊延順沖殺出來,耳中只听得戰馬嘶鳴之聲傳來,正是一字賴腳玉麒麟,恐怕是受傷了。楊延順心中更是焦急,手中大刀力道加重,左右開撥,「鐵箏,我來了!」
再說耶律休哥一身紅甲紅袍,手中三尖兩刃烈焰刀不住揮舞,自己是越打越氣,越打越累。胯下的玉麒麟也是遍體鱗傷,雖是不斷愈合著,卻也是痛的嘶吼聲陣陣。
耶律休哥原本帶著阿里海牙、沙律金狼奔襲烏鎩,卻沒想到烏鎩國如此難攻,更加始料未及的是身後突然沖出五萬西域盟軍!本就疲憊不堪的軍隊被前後夾擊,當即便混亂不堪,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敵軍盡皆是西域諸國的強兵良將,可謂是勢如破竹。沙律金狼最先戰死,阿里海牙也不知現在何處,自己又被八名敵將圍困,雖說已經斬落三人,但剩下的五人卻更加勇猛無常。身邊的遼兵越打越少,耶律休哥被五名敵將困在當中一聲嘆息,都怪我剛愎自用,分兵而戰,才會落得如此下場。楊八郎,不知你現在是否已攻下南兜,你我怕是難有再見之日,可惜我還未來得及告訴你,我錯了。
耶律休哥如此想著,心中的怒氣也盡皆化為悔恨以及對楊延順的眷戀,手中三尖兩刃刀也逐漸慢了下來,只覺得頭昏眼花,只能不斷防守,再無進攻之力。
突然間五件兵刃盡皆向自己的要害之處襲來,耶律休哥手中三尖兩刃刀外向一撥,又拉回來橫在胸前,「當!」「當!」「當!」三聲,擋住了三個人的攻擊,另外兩個人的兵刃卻是再也接不下了。耶律休哥苦笑一聲︰「若是得知我埋骨黃沙,楊八郎可會為我一哭!」說著把眼一閉,不做反抗。
就在此危難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鐵箏小心!」
錚錚之聲,如同龍吟,不絕如耳。緊接著一聲慘叫,驚得耶律休哥鷹目猛然睜開,只見面前一名敵將已栽落馬下,身首異處。自己身旁一人,頭戴束發烏金冠,體掛天河寒江甲,肩披駝龍陰風袍,掌中一口九耳八環大關刀,閃閃發光。胯下一匹絕影千鬃攬月駒,虎虎生威!馬背上的人劍眉倒立,鼻翼膨張,滿面的硬氣,一口鋼牙上下一踫,聲若驚雷︰「大惕隱莫怕,楊參謀在此!」
耶律休哥渾身一震,是他!真的是他!他來了!「楊八郎,你……你怎麼會來?
楊延順︰「吾一心皆系于君之身。君在此,吾必至!」
耶律休哥聞言心中便是一暖,一絲笑意浮于面上,「楊八郎,你總能讓我驚喜。」
楊延順也是哈哈一笑,剛要搭言,卻听得對面一員綠袍將問道︰「來者何人!」
楊延順大刀向右一擺,傲然道︰「我乃大遼國大惕隱司門下平章,楊八郎是也!」
綠袍將一聲怒喝,「楊八郎,你還我大哥命來!」
楊延順低頭看了看剛剛被自己斬落馬下的那名藍袍將,不禁笑道︰「還你是不可能了,我送你去見他吧!」說完抬刀便砍,直取來將。
兩人戰在一處,剩下的三員敵將也都圍了上來。耶律休哥一見,冷哼一聲揮起三尖兩刃烈焰刀來戰敵將。楊八郎一來,自己立即便來了精神,只覺得渾身充滿了精神,只要有他在,死又何懼!
楊延順與耶律休哥兩人是越殺越勇,面前的敵將轉眼間便是死的死,傷的傷,最後只剩下一名披著紫袍的小將落荒而逃。敵將雖死,敵軍卻不斷地圍了上來,楊延順拍馬提刀便要突圍,不妨卻被身後人拉著衣袖,回身一看正是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兩眼含淚,一身紅裝如同綻放在戰場上的紅瞿,好不醉人。楊延順殺氣立減,也不顧身邊越圍越近的敵軍,便把大刀往鳥翅環得勝鉤上一掛,跳下攬月駒,簽過玉麒麟的韁繩,「鐵箏,我可來遲?」
後者聞言便是一笑,緊接著也翻身下馬,撲進楊延順懷中,仿佛根本不知自己身陷重圍,道︰「不遲……你來了就好,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卻又為何要來,不怪我欺瞞于你了?我殺性太重,屠城無數,手中沾滿鮮血,你為何還要來救我呢?」
楊延順看著懷中的人,苦笑一聲,道︰「你可知,江山如畫,也不敵你一身紅裝!你縱然罪孽深重,我也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你,哪怕死後入了地獄,我也會刀斬鬼怪,陪你一齊殺下十八層!」
敵軍已到近前,刀槍劍斧直指相擁的兩人。耶律休哥一陣清脆的笑聲,看著眼前的楊延順,笑道︰「那你就陪我下地獄吧!」說完雙手搭在楊延順兩肩,身體向前一傾,四目相對,兩唇相觸,一吻如狂。
「楊八郎,劍戟如蝗,也要嘗你唇間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