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小子自稱是天波楊府的楊九郎,笑得耶律休哥在床上打滾,又一把抓住楊延順,鷹目一彎,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個街頭賣藝的傻弟弟,沒听你說過啊?哈哈!」
楊延順卻是面沉似水,一拍桌子,道︰「胡說!楊家將七郎八虎,何時出了你這個楊九郎?」
黑小子把嘴一咧︰「怎麼就沒有我呢!我就是楊星,楊九郎啊!」
楊延順把眼一瞪︰「你叫楊星?為何冒充楊家將?」
「我沒有冒充,你怎麼就不信呢?唉呀,真是愁死人了,想我楊家為大宋征戰疆場,嘔心瀝血,到頭來還沒人相信我……真是太傷心了!」楊星兀自傷懷,還喝了一盞茶,撇了撇嘴,以表心中惆悵之情。
楊延順面似寒霜,又道︰「你不是說家住雁門關嗎?又怎麼會是東京汴梁的楊家人?」
楊星答道︰「我家確實住在雁門關,但我也卻是楊九郎不假!」
耶律休哥聞言在楊延順耳邊輕聲道︰「八郎,難不成是你爹爹令公在外面又給你兄弟八人生了個弟弟?怕你娘生氣,故而沒敢告訴你們?」
楊延順自是不信,道︰「我爹令公一生光明磊落,又怎麼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況且我父對母親佘太君情深意重,兩人相濡以沫多年,又怎能有此等荒謬之事!」說罷又低頭沉思,良久抬頭,一臉嚴肅,問道︰「楊星,你休要誆騙與我,別人或許能信你,但我絕對不信!你可知我是誰?」
楊星被他一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把嘴一咧,道︰「你……你不是木頭嘛,我認識你,你……看我練鏟了。」
楊延順冷哼一聲,指著楊星的鼻子說道︰「你听好了,我不是什麼木頭,八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天波楊府,令公膝下那不孝的八兒,楊平楊延順是也!你說你是楊九郎,為何我十幾年來,卻都未曾在楊府見過你!你到底是誰,如實招來!」
楊星一听,問道︰「你……你真是楊八郎?」
楊延順把牙一咬,「千真萬確!」
「啊呀八哥呀!我的八哥呀,你不是死了嗎?八哥呀,我今天……今天終于見到親人啦!八哥,你可不能丟下我不管那,我……我從今往後就跟著你,哪也不去!」楊星哭著喊著抱住了楊延順的大腿,說什麼也不撒手。
楊延順看看耶律休哥,耶律休哥看看楊延順,兩人面面相覷,楊延順心中更加疑惑,耶律休哥確是更想大笑,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再說楊延順,將楊星扶起來,一臉正經,開口問道︰「楊星,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自稱楊九郎,詳細說與我听,我不怪你。」
楊星把眼淚一抹,坐在椅子上,道︰「我就叫楊星,家住雁門關外,我爹是楊令公的副將。一場戰役中,我爹為了保護令公,替他挨了一箭,被遼軍射死了。令公來到我家時,正好我娘剛生下我。令公說把我收為義子,等我長大之後,就讓我去找他,接替我爹的位置,繼續做他的副將。後來我上山學藝,學完之後就下山來到邊關,哪想听說楊家將在金沙灘都戰死了,楊老令公更是被潘章老賊逼死在兩狼山。從此遼軍搶關奪寨,耀武揚威。我想就是因為他們欺負咱們老楊家沒男兒了,我身為令公的義子,我得保家衛國,我得為父兄報仇!楊家的七郎八虎雖然戰死了,但是還有我楊星楊九郎!我要是也戰死了,也還會有楊十郎,楊十一郎!我自稱是楊九郎,就是要讓遼軍知道,楊家男兒永遠都會守在大宋邊境!我原本想回雁門關看一眼我娘,就去投軍殺敵,不過我踫到八哥你了,我就不回去了,我要跟著你!對了……八哥,你怎麼沒死呀?」
傻小子楊星一番話,說的屋內兩人半響無言。楊延順心中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耶律休哥更是心中震撼︰楊家將果真是深入民心啊,看來大宋朝只要還有楊家將在,師哥韓昌就無法攻進東京汴梁。現如今,莫說楊家還有個不知所終的楊六郎,便是八郎一人,也足以抵抗遼軍。而且大宋朝像楊星這樣的人一定不在少數,這一仗,怕是一開始,便已經敗了。
楊延順听著楊星口口聲聲叫自己「八哥」,心中的難受勁兒就別提了。一個傻小子都知道自稱楊九郎,要上陣殺敵,為父兄報仇,保家衛國。同樣為爹爹令公的螟蛉義子,我白白在天波楊府呆了十幾年,還不如這個未曾謀面的楊九郎呢!我真是愧對楊家,愧對我這個「楊八郎」的名號!越想越悲,越想越痛,就在此時,忽然听聞門外有人說道︰「楊大爺,小的打擾了!」
門外站著一人,正是客棧的掌櫃的趙有財。就見趙有財弓著腰,賠笑道︰「楊大人,小的剛派人收拾了一間貨倉,尚可住人。請這位壯士去那住便可,不必勞煩您和他同住,您看如何?」
楊延順聞言強忍心中悲痛,道︰「既然如此,楊星你便隨趙掌櫃的去吧,早點歇息,有事兒明天再談。」
楊星卻是賴著不走,道︰「八哥,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可不能丟下我不管啊!」
楊延順苦笑道︰「不會!我又豈能騙你,你快去睡吧。」
楊星聞言點頭,隨著趙有財出去了。房門一關,楊延順便是兩眼一潮,落下淚來。
耶律休哥見狀,連忙詢問︰「八郎,你怎麼了?」
楊延順將心中所想盡皆吐露出來,然後抱著耶律休哥慟哭良久。耶律休哥听後心中也是傷感萬分,只得勸道︰「八郎,你也有你的苦衷,何必自責若此呢。」
楊延順卻是不住搖頭,突然又問道︰「明日我去兩狼山祭奠爹爹,你可陪我同去?」
耶律休哥點頭道︰「這個自然!」
隨後兩人便吹燈拔蠟,解衣相擁,同榻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