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女書商 第三高十三章 登高望雲

作者 ︰ 雞丁愛馬甲

「咦,這位島守怎麼沒提舊魚網做麻紙的事兒?」雲裳向李一魚笑問。

「瞧他魂不守舍那點兒出息!準是忘了。」李一魚很看不上他。

「他能做的事,你做不到。別管真心假意,我把他拘久了,他就是真的。能為覺城做實惠,覺城得了實惠,便是真的。」雲裳道。

「主上說得是。」李一魚悚然听訓。

「那麼舊魚網……」

「或許那外地來的客人也不過信口雌黃。藍蘭島守吃不準,故不敢擅奏君前。否則,憑他的脾氣,能有這樣好事,早說出來賣好了。」李一魚猜測道。

「也有道理。」雲裳嘆氣,「若是信口雌黃而已,真可惜了。」

若真能廢物回收,豈不是覺城百姓之福。

李一魚道︰「屬下叫下頭再去探問。」

藍蘭島守結束了應對回去,下頭就有小廝笑著向他道喜、請賞。

他飄洋過海帶過來的小廝,自然是親信。

藍蘭島守用親信,有個特點。他自己要把形像塑造成完人,手底下用的,卻不敢是完人。

「酒、色、財、氣」,是人都得沾上其中一樣,或者幾樣。

有了這些弱點,藍蘭島守才能施恩籠絡。

但弱點又不能太大,否則只是廢物,當不成親信了。

藍蘭島守下有一個親信,酷好喝酒,而且只喝好酒,若是胡釀亂造的東西,他根本不會踫的。藍蘭島守機遇巧合,與人賭賽,付出了極大盡力,贏得了一瓶好酒。那親信既感佩,更為藍蘭島守能耐所折服,于是甘居幕僚之位。

他既是非好酒不飲,世上好酒能有幾何?藍蘭島守也不用擔心他日常貪杯誤事。只是。阿星掀起了新酒狂潮,遲早席卷覺城。屆時,這位酒親信難免受到巨大沖擊,卻非藍蘭島守所能料了。

又有一個親信。,卻不下作,只是見到美色,就不覺低聲下氣,慢慢兒廝磨,真把對方磨得愛上了他,他卻又不敢娶,只道︰「我愛你如花。你開得鮮妍,我願心坎供養。其他花兒開得好,我也是供養的。你吃不吃醋?」一開始,沒有女人不吃醋,也打也鬧。有的打鬧到最後就鬧崩了,有的倒是反而慢慢地隨和起來,憑他再去勾搭別的美女。總之相安無事,倒也奇聞一見。

這親信雖有通身麻煩,也有別人不能及的本事,真真兒活絡聰敏。他惹的麻煩,說真的,除了藍蘭島守,別人也幫不上忙、也不敢沾邊。藍蘭島守成大事不拘小節。收了他。

又有一個小子,人矮,氣性大,雖然出身不好,干的都是下等人的活,卻揚言︰「我一生獨不受氣!」藍蘭島守听了出奇。也要了他,從此果然沒讓他受過氣。

那成性的,便是李一魚安插的人。

藍蘭島守來了京邑,他肚里的貨色,已先經親信的口。透給了李一魚,又傳給了雲裳。

藍蘭島守結束晉見,那親信借著討賞,便要問一問究竟。

果然藍蘭島守懊惱道︰「晉見不順,賞什麼?」

親信故作不解︰「大人都升職留京了,還有什麼不順?」

雲裳向藍蘭島守指出缺點之後,還是升他的品階,留在京島中,這是意料之中的升遷。

但留京之後的委任頗奇怪。

她派藍蘭島守去工部建閣。

藍蘭島守原是三品大員,升了從二品,入閣之後,按品論職,是為閣郎,很不錯了。

但工部……

「為什麼我去工部?」藍蘭島守真沒想到。

幾個親信都聚在他身邊,幫他參詳︰「大人避難所建設得好,這跟工程建設有關,所以去工部?」

「胡鬧!我又沒有親手去築牆壘磚!工程設計我一些也不懂。去工部,豈非設盲于道。」

一個親信搖頭晃腦︰「設盲于道這四個字用得好!問路,最怕問道于盲。君主偏偏設盲于道,莫非,正要借大人做個擺設?」

「哦?願聞其詳!」

「大人是應對天災出名,百姓們既感謝大人,又打心眼里樹立了個觀念,大人主張的,準是有用的。莫非……君主又要有所建設,怕不好推行,所以想借大人這個招牌,好去勸服百姓麼?」

說得有理。

但藍蘭島守還是有點不自信。才華高、腦袋聰明的人,想爬的目標太高了,就會有這種不自信。他問︰「會不會因為我犯的錯誤,君主想壓一壓我,讓我冷靜一點?」

——哦,那沒有把醫藥體系做到位的錯誤!

藍蘭島守把這錯誤向親信轉告,帶著自慚、以及警醒的口氣道︰「我們都沒把這點想周到啊!」

「確實如此!」「屬下有責任!」「——不過,我們都沒想到,其他人更沒想到了。」「君主似乎不會為了這點就打壓大人。」

親信們你一言、我一語,替藍蘭島守定心。

好的親信最重要的,是能在事端發生之前,替主子排解。

如果這點做不到,至少,要在事端發生之後,替主子排遣。

這一點,藍蘭島守真有識人之明,他的親信們確實做得很好。

那親信,又特意插問了一句︰「大人還給廢漁網找到了出路,單為這點,君主也該嘉獎大人啊!」

「呃……」藍蘭島守想起來︰他是忘了說了!

雲裳氣場太強了,他晉見時,太過于患得患失了,居然把這點忘了!

「難道君主覺得廢漁網只是小事,不予置評?」親信故做驚訝。

「不,我……沒說。」藍蘭島守道。

「怎麼會?」驚訝的不只是的親信。

「哦,那外地小姑娘,年輕輕輕,也沒個根蒂,說的話未可盡信,貿然在君前奏明,萬一失敗了,豈不是浪費君主的注意力。」藍蘭島守找個借口。

反正不能說是他自己忘了!

「哦。」親信們表現出信服,「大人高瞻遠矚!」「不過大人,若壓著不說,萬一那小姑娘試驗成了。我們沒及時上報,也不好。」「不如這樣!君主讓大人整理經驗,大人就在後邊,把這個順便提一提,也不說肯定能成、也不說肯定不成,只說大人知道此事關乎民生,民生為大,所以已盡可能為其提供實驗方便,一旦有成果,立刻解來京邑奉查。大人看如何?」

「妙計!」藍蘭島守稱贊。

于是他就這麼辦了。

天青水碧。一子放帆,往樹人島去。

她記得方位。那個島,不大,但也不算特別荒涼,離藍蘭島雖然不太近。但也實在算不上很遠。

她想,一路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一直看到地平線升起海蛇幫的旗幟,一子都很鎮定。

她曉得海蛇幫是海上著名的海盜,而且特別愛和雲裳作對。但他們又不知道一子和雲裳之間的關系!一子船上也沒有任何貴重東西。照慣例,海盜略為翻檢,就會放她過關了。

海上的盜匪,跟陸地上的盜賊一樣。都有自己的規矩。

譬如,婦女不殺、襁褓不殺、赤貧不殺。還有,船上人若未抵抗,那麼,劫掠完之後,給他們留下足夠活命的食水。

這些規矩。有點像漁民撒網時,在某些季節,絕不能用太密的網。是自我約束的規矩,同時也是給獵物留下喘息繁衍的機會。

一子不管怎麼說,都處于「放生」之列。

——除非強盜想把她搶回去當壓寨夫人。

大部分強盜。可沒有「禁止搶女人」一條。

因為強盜多半是男性。生理需求擺在這里,如果不能用感情、金錢來解決,就只好用武力。

武力往往是最方便的。

一子在武力值上,倒很有點自信。

她想海盜們也是講道理、有眼色的,總不至于非跟她拼個你死我活不可。

她平靜的掛起槳,等著海蛇幫船只靠近。

海蛇幫船只,比一子的船大一點兒,但卻很破。

這場海嘯,給海蛇幫造成的損失,也挺大,不但體現在財產上,也體現在人力上。

阿鳩已經死了。

有人親眼所見。

阿鳩的死,連雲裳都覺得很惋惜。她的計劃,海蛇幫在完成歷史使命之後,總歸是要解散的。解散之後,有些好人材,卻可以回收于麾下。

阿鳩是雲裳要回收的人才。在花名冊子里,至少可以寫在第一頁。

卻被風海無情吞噬。

大海就是這樣,寧靜起來,寧靜欲死,狂怒起來,非人力所能抗衡。海上討生活的人,自幼接受這種教育,已經曉得盡人事而听天命。當天命不幸時,也只好接受。

船上的人,有的手指骨撞碎、有的背上添了長長傷口,都忍著,不哼一聲。

哼唧沒有用處,而且還耗體力。海上的好兒男,都不愛哼哼。

躺在船底陰涼處的某一位,卻想哼就哼。

因為他不是海上的兒男。

他也從來不是走蠻力路線的肌肉男。

他出生于未城,因為專愛旁門左技,為家族所不容,又犯了個大錯誤,被趕出來,流落異鄉,被簡竹收留,跟來寶、來石一起,給人笑稱為「發夢三來。」

他是來福。

他專精于機械。

他創造的小盒子,已經被簡竹所用,賺取了不少錢。而他本人,被簡竹打發到海邊。

簡竹說︰「你跟來寶一起,到大海去吧!那里,你們能做到更多。你們可以開創一個新的時代!」

時代還沒開創,來寶就死了。來福想,即使是簡老板這麼厲害的人,都算不準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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