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請讓讓……抱歉……借過……對不起,請讓一下……」
海姆達爾置身于人海中艱難前行,好不容易擠到集合地時大賽工作人員正好叫到他的號︰「藍杯九來了沒有?」
「來了!」
「在!」
兩個聲音自兩個方位同時發出,不止記錄員楞住了,海姆達爾也跟著呆了一呆,腦中出現的頭一個反應是有假牌魚目混珠。他迅速掏出自己的號碼牌翻來覆去地檢查,遂又發現自己識別不出真偽。
正打算擠到前面去反映問題,剛才同他異口同聲的人忽然向他所站立的方位致上了歉意︰「對不起對不起,弄錯了,我不是藍杯九,我是紫杯九。」
記錄員松了口氣,重新板起面孔,嚴肅地高聲道,「藍杯九的選手在不在?」
「在!」海姆達爾忙不迭扯高嗓門喊著。
接下去是一連串機械式的一問一答,當所有號碼全部輪叫一遍以後,身著繪有糖耗子字符長袍的工作人員帶領他們走進賽區。
穿過由成千上萬只彩色的玩具風車搭建起來的拱形門框,迎接他們的是一塊兩層樓高的大黑板,花花綠綠、線條凌亂的粉筆畫組成了一幅比較完整的賽區地圖,單項比賽的各個場地都有明確標注,分門別類一目了然。雖然地圖展現出的每座建築物看起來有些扭曲,有些失衡,不夠嚴謹,真實性有待提高,卻不失為一幅應景的可愛作品,充滿了天真爛漫的童趣。
工作人員面對黑板說了聲「飛天掃帚速度競賽」。一排破掃帚應聲出現在眾選手面前,一共十把,每一把都破爛的不行,甚至還有幾根帚尾全無的光禿禿的桿子。
「這些是直接通往比賽場地的選手用門鑰匙,準備好了就走吧。」
沒有你推我搡的哄鬧場面,孩子們全都自覺地排好隊,十個人為一單位井然有序地通往場地,看來大家都想在糖耗子工作人員面前留下好印象。
通過門鑰匙的運送,海姆達爾跟同組的另九人一齊進入到魁地奇賽場內。
這是一個能容納下三萬名觀眾的魁地奇大賽專用場地,比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校用場地寬廣得多,四周的圍牆也是又高又厚。與普通賽用場地的布局不太一樣,雖然兩邊也各豎有三根帶圓環的金色桿子,卻明顯沒有要使用它們的意思,這些球門被各種顏色的圍欄隔離在外,從中可以看出,今天的比賽需要使用的只是場地中央的巨大空間而已。
五顏六色的帶子像一堵堵無形的牆壁,共隔離出十二條寬約三米的「跑道」,可供十二名選手在上面齊頭並進。
穿著醒目的紅色長袍的裁判們早已各就各位,二十名騎著掃帚在空中監視,二十名在地上,還有十名隨賽的機動人員專門負責處理比賽當中的突發事件。
參加飛天掃帚速度競賽的選手就像小江小河匯入大海,突然面對如此巨大的場地都有點不知所措地發懵。天空中飛著的二十名裁判用肉眼看去都成了一個個模糊的小人,二百二十四名選手在如此宏大的背景映襯下變得渺小而單薄。此前,沒有人知道要比什麼,只是清楚要騎著掃帚飛,至于怎麼飛,在哪里飛卻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現在看來這「飛」也是大有講究的。
當海姆達爾一瞧見那些被彩帶攔出的「跑道」心里就那麼一點底了,看樣子是「田徑」大賽,抬眼望了望場地周邊,他心想,跑道都是筆直的,應該就是「速跑」了。
海姆達爾所在的藍組被安排在第二輪,排在藍組前面的是黃組,之後的是綠組和橙組。黃組成員被領到起跑點,起跑點的每一條跑道前都站著一名工作人員,當選手們站在各自的跑道上時,這些工作人員就會遞上本屆大賽指定的飛天掃帚。選手不可以把自己的掃帚帶進場,更不可以使用自己的掃帚參加比賽,違者一經發現將受到大賽組委會的嚴厲懲罰。
正式開賽前,跑道上的工作人員會檢查每一位選手的著裝,魔杖、魔藥之類的魔法物品一律不準帶入比賽,如有發現工作人員會要求你寄放,該名工作人員會暫時代為保管,直到本場比賽結束再做歸還。魁地奇場地內設有專門的預防手段,也就是如果你進場前事先給自己施用過某些富有針對性的魔法,比賽場地會察覺出你的反常並把你直接扔回去,不給予絲毫通融。
作弊是不可以的,魔法世界的未成年們也不例外。
第一組第一輪選手們都騎上掃帚飛到空中,起點處有高度標尺,出發的時候各選手必須保持在一定的高度上,形成一條直線,高了或者矮了就算違規(出發以後忽略不計),比田徑大賽上對搶跑的約束還要嚴厲。
負責起跑的裁判共有三人,兩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當他們齊齊吹響口哨之後,場地內響起略帶沙啞的洪亮男中音︰黃組第一輪選手注意,听我號令——
黃組第一輪的十二名選手全部半俯軀,緊緊握住掃帚前端,眼楮直視前方。
預備——開始——
刷地一下,十二名選手爭前恐後地飛出起點,直奔終點而去。
海姆達爾目測了一下,起點至終點大約有兩百米的距離,依照競技飛天掃帚普遍存在的一百米極限加速度後會產生每秒.2米降速這個特性來看,真正的賽點在後半段,前一百米大家的硬件條件都是一樣的,後一百米才是角逐的焦點。
果不其然,雖然兩百米的距離騎在飛天掃帚上不過轉瞬即逝,賽手的實力卻是不言自明的,黃組的第一輪選手全部沖過終點,某些差距顯而易見。來參加糖耗子大賽的孩子並非都是沖冠軍來的,絕大多數就是把它當成「冬令營」來學習和玩樂。
加入其中,感受其中,重在參與。這是糖耗子大賽多年來所宣揚的重中之重。
兩百米「速跑」一輪輪過去,黃組很快結束了比賽。接下來就輪到海姆達爾所在的藍組,他被排在第二輪第十一跑道上。
不曾想,他居然成了全組的「拖累」。
海姆達爾所在的第二輪里沒有人穿成他那樣,應該這麼說,所有參加該項目的選手沒有一人像他這般,大家都是輕裝上陣,有的選手干脆連護膝都不戴,就按平時那樣來比賽,只有他,只有他海姆達爾•斯圖魯松選手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想當然爾的,起點上兢兢業業的工作人員不會獨獨放他一馬。帽子、護目鏡、護膝、護肘、護肩全部月兌下來一一檢查,等這些工作做完,同組的其他選手已經抱胸等待多時。
海姆達爾窘迫得不行,本想干脆不穿它們,就這麼比賽,可一想到某家養小精靈那眼巴巴地含淚目光,他又老老實實地把這些累贅全都套回身上。這又花去一些時間。
藍組第二輪選手注意,听我號令——
海姆達爾頓時松了口氣,終于要比了。
站在下面看比賽的時候不覺得,真到了場上才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血管壁好像在那一瞬間變薄變脆,心髒的跳動聲在耳畔如雷般轟鳴,四周卻好像睡去般靜悄悄的死寂,終點突然在視野中變得格外清晰,清晰到看不見其它東西。
海姆達爾心里突生恐慌,怎麼辦,好像听不見出發號令了。
開始————
嗡的一聲,他沖了出去。
等他醒過神來,他的比賽已經結束了。海姆達爾有點發傻,他緩慢而被動地騎著掃帚往下飛去。我是第幾個沖過終點的?他茫然地想著。
「嗶————」響亮的口哨聲過後,地上的一名裁判對空中的他大聲警告,「藍杯九,請快點飛出場地,您的行為已經造成了下一輪比賽的延誤!」
海姆達爾慌忙加快速度飛到了場地邊上,一名頭發花白的男性巫師站在歸還點,身上穿著紅色長袍,不同于其他裁判或繃著臉或目光銳利一臉嚴肅,他看上去很溫柔,嘴角輕揚,眼神和善。
歸還掃帚的時候,這名裁判一邊做著歸還記錄一邊閑聊般地說︰「感覺如何?」
「不知道。」
裁判從記錄上抬起頭,看樣子有些意外︰「怎麼會不知道?」
海姆達爾為難地說︰「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飛到終點的……」
「第一次參加飛天掃帚競速類比賽?」
「別說速度類競賽了,比賽都是第一次參加。」
裁判露出微笑︰「那麼你的表現已經很好了。」說著,他低頭寫完最後一個字母。
海姆達爾模模鼻子,鬧不清他是什麼意思,剛打算轉身走開,裁判突然狀似漫不經心地道,「掃帚怎麼樣?」
「很好。振動控制裝置十分優異,防顛簸能力比一般的競賽掃帚要強,沒有明顯的滯後感,極限加速以後……」喋喋不休戛然而止,海姆達爾瞠目結舌地回望他。
裁判卻是置身事外一般看著手里的記錄本,仿佛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听見。
t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