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音取冰塊回來的時候,看見某人正一副急色樣,她哼了一聲,直接將包著冰塊的布囊朝他甩了過去。
柳楓伸手接了,再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人,一用力,又將人扯進了懷里,按坐在自己腿上。「打了人總得善後一下吧,趕緊幫我敷敷,都腫起來了。」
曲清音拾起手,咬著牙對他說道︰「要不要我再賞你一巴掌,好讓你一張臉左右一樣腫?」
柳楓將冰包塞進她手里,將自己的臉湊過去,「你不怕鬧得太大,我自然也是豁得出去的。」
曲清音哪里肯這樣坐在他懷里,掙扎著就要起身。
「清音,」柳楓猛地將她箍在腰間,聲音透著壓抑,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听得到的聲音道︰「別亂動。」
曲清音一張粉面燙如火燒,她已經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拿起手里的冰包就往他胸口砸了好幾下,忍無可忍地罵道︰「下流。」
「這個是男人的正常反應。」柳楓也有些尷尬,但他還是要澄清一下。
曲清音的手忍不住又揚了起來。
柳楓把自己的右臉湊過去,「舍得你就打吧。」
看他這副無賴樣,她都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面對他了,直接把那冰包按在他那不安分的下半身。
柳楓倒抽一口涼氣,箍緊了她,在她耳邊道︰「你小心毀了自己後半輩子的幸福。」
這人怎麼能不要臉到這個程度?
曲清音打也不是,不打胸口又被氣得生疼,最後拿了冰包恨恨地往他臉上一貼。
柳楓被她那麼一冰,降了不少,臉上再被這麼一冰,感覺舒服多了。
「怎麼突然這麼不要臉?」她忍不住本噥出聲。
柳楓一臉正氣地道︰「我只是突然發現拿正人君子那一套對你,我會很被動。我有個朋友說過,浪子的女人之所以很多,就是因為他夠不要臉。」
「呸。」曲清音直接啐他一臉,「這是哪個混蛋告訴你的?」她要去為天下女人除了這一公害——免費!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曲清音眼波一轉,笑盈盈地湊近他,左手按在他的心口處,吐氣如蘭地道︰「你現在告訴我,我就賞你點好處。」
大家閨秀一下變得嫵媚妖嬈,這個沖擊不可謂不大,柳楓差一點又失控了。「什麼好處?」這個時候討價還價正好。
「你想要什麼好處?」
被她如妖精一般的眼波勾得險些破功,他勉強定住心神,啞著嗓子道︰「晚上去你屋里睡怎麼樣?」
「行啊。」曲清音答應得爽快,左手臂更放浪地勾到他頸後,幾乎是貼著他的唇,「你的答案呢?」
「吉吹雨。」
「號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浪子吉吹雨?」
「對。」
「很好。」下一刻,曲清音就收起滿身的嫵媚和妖嬈,一張俏臉冷若冰霜,人也跟他拉開了距離。
這個前後落差簡直是天壤之別啊!「那今晚?」
「你到我屋里睡啊,我去睡你屋里。」前半句讓人上天堂,後半句直接打回原形。
早知道事情不會如她所說,柳楓搖搖頭,忽然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曲清音只是垂眸幫他冰臉,恍若未覺。
「清音,你以前追捕犯人的時候,是不是裝過風塵女子?」剛才那一套她做下來流暢得彷佛日常舉止一般,肯定有問題。
「是又如何?」
柳楓的手攥緊,頭一次有殺人的。「听說逍遙公子可是不殺人的。」她微帶嘲諷地揚眉看他。
柳樹沒有笑,只是肅然看著她,「讓他們生不如死如何?」
曲清音輕笑一聲,「原來還有這種說法啊,不過可惜,能讓我用到這一招的人,通常死得都會很慘烈,你要找他們只能去跟閻王爺打商量去了。」她話音微頓,「現在,你想好自己要怎麼死了嗎?」
柳楓笑了,倏地湊到她耳邊,「死在你身上如何?」
曲清音揚手就要再賞他一記耳光。
柳楓笑著接住她的手,眯眼看她,「這招真的有用在其他人身上過?」
曲清音揚眉。
「回答我。」他的聲音透出一股威嚴。
「與你何干?」她懶得理他。
扳過她的臉,他很認真地盯著她的眼楮,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要听實話。」
曲清音用手去掰他的手,怎奈他攫得死緊,捏得她下巴生疼,忍不住伸手拍他,「疼,松手。」
「回答我。」
「用過怎樣?沒用過又怎樣?」
「以前就算了,以後絕對不許再用這手段。」
「要你管。」她惱了,下巴被他捏得疼死了。
柳楓突又笑起來,松開她的下巴,擁著她道︰「以你的身手臥室多慮了,不過,你這套本領學得倒是深得精,魂都要被你勾走了。」
「放手,有你這麼無恥的嗎?」這人的手是要長到她身上了嗎?
柳楓笑著松手,任她起身,自己拿了掉下來的冰包繼續敷臉。
曲清音整了整自己略有些凌亂的衣裙,忍不住又朝某人狠狠瞪了兩眼,那位仁兄卻只是笑得更歡暢。
「清音,今晚我真去你屋睡啊。」
「隨便。」
他一邊敷臉一邊走到她身邊。「不如你也別走,一起啊。」
曲清音抓起石桌上的一只茶杯盯著他。
柳楓識趣地往後退了兩步,陪笑道︰「開個玩笑,不過,你不會真打算去找吉吹雨麻煩吧?」
「有意見?」
「沒有,沒有,」他干咳兩聲,「他功夫不弱,你小心些,不過,千萬別把剛才那套用到他身上,我暫時沒有手刃他的打算。」
曲清音一下將手里的杯于拍到了石桌內,杯子整個沒進去,杯口與桌面齊平。
這一手漂亮!
柳楓確確實實知道了,這個行事不拘小節的姑娘,再撩撥的話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人得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
師父說的沒錯,一個人如果撕下了臉上那層皮,那就真的沒什麼做不出來了。這是曲清音晚上看到某人從窗戶不請自入時的想法。
「要換屋子睡嗎?」她看著他,很平靜地問。手上不緊不慢地重新系上中衣的帶子。
柳楓一點兒都沒避開視線的意思,直勾勾盯著,「穿上衣服,咱們出去。」
曲清音挑眉,「出去?」
柳楓往窗前的桌子上一靠,雙手環胸,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一閉上眼就是你白天勾人的樣子,實在是沒法安睡,索性找你出去賞月。」
「你睡不著又不是我睡不著,自己賞去。」
「我看著月亮還是會想到你,你陪我去應該就不會了。」
曲清音歪頭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已經鋪好的床,然後自然地往床邊一坐,沖他微微一笑,「要不,你來跟我一起睡?」
柳楓狠捶了自己胸口兩下,安撫躁動的一顆心,撫額嘆道︰「你這是存心讓我不好過啊。」
「我說真的,一起睡啊,你受得住便過來。」
柳楓真驚訝了,「你……」
「我要睡覺,絕對不會出去陪你希月亮的。」
「你確定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曲清音順了一下自己披散的長發,淡淡地道︰「知道。我說過了,只要你覺得自己受得住,你就過來一起睡,如果沒這個自信,你就自己出去著月亮去。」
「你就為了不陪我出去賞月,寧願讓我跟你同榻而眠?」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的听覺出了問題。
「不可以嗎?」
柳楓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覺得自己的道德底線又一次受到了挑戰。「我如果真的過去陪你一起睡,你明白是什麼後果嗎?」
曲清音模著自己的一絡長發,睨著他道︰「你半夜不睡從窗戶跳進我的屋子拽我出去看月亮,被人知道的話後果有什麼不一樣嗎?」
聞言,他沒趣地模自己的鼻子。
「你的決定是什麼?」
柳楓看看窗外,又看看床,發現似乎無論哪一個選擇對他來說都不怎麼美妙。「你不後悔嗎?」
「後悔什麼?」
「你的決定。」
「不後悔,你的選擇呢?」
柳楓轉身一把關上了窗戶,曲清音抬腳就上了床,將外床的位置讓給他。
柳楓走到床前的時候,在心里為自己嘆了口氣,他都不知道這個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半夜如果他有一點逾矩的話,應該就可以看到那把傳聞中的玲瓏刀是什麼。
說來也怪,他一個人獨宿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她媚惑人心的撩人姿態,真跟她同榻而眠時,心思反而清明了起來。
她的呼吸很平穩,證明她真的是心如止水。
「清音。」
「睡你的覺。」
「你為什麼敢這樣?」
「想知道?」
「嗯。」
「你自己在屋里胡思亂想的時候,沒有什麼危機感,可你躺到我身邊的時候,你就會想到可能的危機,結果當然就不一樣了。」
「今天換了別人也是一樣的結果嗎?」他突然又有些暴躁了。
「哼。」曲清音發出一聲冷哼,「你覺得呢?」
柳楓馬上就明白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只好又模模鼻子,「你覺得紫英山莊的事是陰魔做的嗎?」
「你自己心里明明己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你說會是什麼人借著陰魔的名頭做這樁事?」
「我不免費幫人解惑的。」
「女孩子太迷財可不好。」
「我只知道按勞索酬天經地義。」
「不能例外?」
「不能,非但不能,如果是你問的話,還得加倍收。」
「為什麼?」
「因為我高興。」看他能怎麼樣?
柳楓只能無奈嘆氣,雙手交叉放在肚月復上,望著床頂整理自己的思路。
身邊的人呼吸漸漸平級綿長,竟是睡熟了。
柳楓無聲而笑,她究竟是對他太放心,還是對自己太自信?
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像她這樣的姑娘還是第一次踫到,風情多變,行事往往出人意表,細想卻又在情理之中。
她性子不那麼周正,又不守那麼多禮儀規矩,介于正與邪之間,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而這樣的人,行事往往百無禁忌,可能為善,亦可能為惡,善惡不過在于她當時的心情如何。
就如今晚,她沒心情陪他出去看月亮,就直接邀他同眠,這樣的事就是邪教妖女都未必做得出來,可她卻做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喜歡上這樣一個姑娘,柳楓覺得自己需要足夠多的精神,因為她實在很有可能上一刻對他柔情蜜意,下一刻就拔刀相向。
呃……或許去廟里拜一拜更牢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