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淚珠摔在木桌上,使海森女王低下頭的原來不是羞愧,而是那難以掩飾不願意顯露的軟弱。一個母親無法保護女兒、一個王者不能保護臣民,這個一向高貴冷傲女王在羞愧和自責中低下了頭。
「哭有什麼用,你這樣哭下去精靈就不會再丟失了?客麗澤就會變成一個好人?那些因為客麗澤一己私欲所受到傷害的無辜之人就能回到原來的生活麼?我看你干脆就把話說清楚吧,你打算繼續容忍這個人渣……哦,不!精靈渣繼續做他見不得人的勾當?還是用您那在位者高高在上的高貴品格去影響他重歸正途呢?」辛蒂婭連損帶挖苦,說的海森女王的臉越來越低,哈瑞沒有制止這只母暴龍近乎羞辱的挖苦,也沒有繼續落井下石。諾一沒有說什麼,但是心里也是很不舒服,一個王者做到這個份兒上真的是夠憋屈的。
「赤炎小姐……我……」
「不要叫我赤炎!我現在的名字叫辛蒂婭!如果你以為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能要挾我為你做些什麼你就大錯特錯了。沒有人能夠要挾巨龍一族!以前沒有,以後也不可能有!」辛蒂婭的話句句帶刺,尤其是在海森女王口口聲聲的稱她為赤炎的時候。
沒有人說話,無盡的沉默。時間似乎不再流動,耳邊只有淚珠掉在桌子上那近乎清脆的碎裂聲。半晌無話,諾一受不了這種寂靜主動打破了僵局。
「既然賽琳娜平安的回來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你們精靈國自己的事情了。我知道了您和客麗澤的恩怨也算是知道了一個精靈國的秘密了。而您呢……知道了辛蒂婭和哈瑞的身份也算是知道了我們的一個秘密,這樣咱們扯平了!兩不相欠,橋歸橋路歸路,從此再無瓜葛。我們不會參與你們精靈國的內政也不會把今天听道的事情說出去。我希望女王您呢……也能和我們這些小孩子一樣對相關的事情守口如瓶,不要給我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剩下的事我們也不方便參與了。天亮以後一切都會變得不便,我們現在就離開了,再見吧!」諾一的話還沒說完,哈瑞和辛蒂婭已經準備轉身了,最後一個字話音剛落辛蒂婭拔腿就往外走,根本沒有理會海森女王的態度。哈瑞嘴角輕輕一挑,一個淺淡的笑容一閃即逝。他伸出胳膊將諾一和海森女王隔開,看起來仿佛是一種紳士般的禮節性行為,但是其真正的意圖確是用身體將諾一保護起來,以防止海森女王的襲擊。
海森女王根本沒想到會有這一幕的發生,仿佛有些慌了神,她大喊一聲︰「請留步……」那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諾一一頓,這一頓甚至連一秒鐘都不到,就被辛蒂婭拉著、哈瑞推著繼續往外走。
「諾一!不要走,請你們幫助精靈國好麼?」一個柔和溫潤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不止諾一就連一心往外狂奔的辛蒂婭和哈瑞都停住了腳步轉過了頭。因為這個聲音的主人大家都認識︰洛兒。
「諾一,我知道這樣的要求有些過分,但是我真心的請求您可以听我說些話,然後再決定好麼?如果听了我的話之後還是決定離開,我和精靈國都不會怪您的。」洛兒的聲音越來越小,或許有些話她自己都說不出口了吧。
「諾一,我知道我沒有權利要求什麼,畢竟我和精靈國都欠您太多了。從無條件拯救我的靈魂、無條件的解除奴隸契約、無條件的幫助我們找回米拉之弓,還多次救助精靈國的孩子……這些恩典我真的訴說不盡了……」
辛蒂婭輕輕的拉了拉諾一的衣袖,而哈瑞好像沒事人一樣拿出了一條肉干毫不顧忌海森女王食素的種族習慣肆無忌憚地大嚼著,仿佛這些事都跟他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看看辛蒂婭又撇了一眼哈瑞,然後看著滿臉真誠的洛兒,諾一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只要您原因幫助精靈我,作為女王我承諾您一件事情,任何事情……哪怕舉全國之力,我也一定為您辦到。」海森女王站起身來,用衣袖沾了沾臉上的淚,非常正式的說道。
「女王閣下,您的話說的太滿了吧……」哈瑞將嘴里的肉干使勁兒的咽了下去,然後微微的搖了搖頭說︰「您這個女王能不能穩穩當當的做下去還說不準呢,就算有您的承諾也不一定能夠兌現呀!我們也不是傻子,您在背後出謀劃策打算把我們當槍使麼?可能要讓您失望了,辛蒂婭沒辦法代表巨龍一族,而我也不能代表任何勢力。這樣說您明白了麼?」
「這……我……」海森女王略帶閃爍的眼神說明了她原本所圖謀的和哈瑞所說的應該是差不多的。哈瑞連珠炮似得將一切都挑明了,讓她有些下不來台了。
諾一拍了拍辛蒂婭和哈瑞的肩膀,然後毫無表情的說道︰「坐下吧,我現在想听听洛兒說的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三人坐在木椅上,海森女王也坐在了對面,洛兒小小的發光身影索性就漂浮在眾人中間。一直低著頭不敢和諾一對視的洛兒環顧了一下眼前的三個人,卻發現除了諾一以外沒有人和她對視。半晌,洛兒調整好了情緒說道︰「關于血契佣兵團的事情,我們可以幫忙的……」
「你說什麼?」辛蒂婭一下子站了起來,若不是因為洛兒只是個靈魂體的話,辛蒂婭一定會扼住她的喉嚨,迫使她將說有想知道的信息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哈瑞按住了就要發飆的辛蒂婭,然後擋在諾一身前,非常嚴肅的說︰「洛兒,我想我們不會幫你的,如果你所說的話中沒有任何關于‘血契’的信息,或許我們真的會留下的。因為我們既然送賽琳娜回來就知道和這些事情很難撇清關系。不然我不會將其他人都安置好,我們三人只身前來。當你第一句話就說出‘血契’的時候,就注定了我們不可能有任何的合作。因為合作的根本是相互信任不是相互制衡……」
「獸王閣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不是……我只想讓你們有興趣听我說下去……真的!請您相信我,我以自然之神之名發誓!」洛兒激動的不得了,小小的身影竟然有些發抖。
「說吧!」諾一嘆了口氣,制止了還要開口的哈瑞和怒不可遏的辛蒂婭。
「好吧……」洛兒知道,在諾一的心里她現在的形象和海森女王一樣,應該是一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險之人。可是有些事情如果現在不說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這樣的話不僅僅精靈國面臨危機,諾一一行也會有麻煩的。她曾經想過無數次和諾一在一次相見時的情景,有感動的、有興奮地、有喜悅的,唯獨沒有這樣的不屑與輕蔑。
「事情要從我回到精靈國說起。回來之後我一直在生命泉附近恢復力量,希望借助生命泉的神奇力量保護我的靈魂不散。所以我時常沉入生命泉的泉底,那里不但是泉眼還有生命樹蔓延到這里的根系。兩樣精靈國的至寶讓我感覺不那麼虛弱。就這樣根本不需要呼吸的我就終日呆在泉底,不喜不怒的過著好像虛無的日子。然後某一天我發現一條生命樹根系竟然進入了我的靈魂,一個實體竟然可以和一個虛幻的精神取得能量上的互通和極為順暢的溝通。這讓孤單的我非常的高興。隨著日子的推移我發現我竟然可以透過生命樹的枝椏、樹葉、根須感覺到,甚至是看到生命樹實體所及的範圍內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一片花瓣落下時我能感受到她的哀傷,一顆果實成熟時我能感受到她的喜悅……就如同生命之眼可以傳遞危險提供精靈族人可以感知的預警一般,我神奇的可以感受到生命樹每一個角落所發生的每一件事。賽琳娜失蹤的時候,我感受到了生命樹所傳遞給我的警示……」
听到這些話,海森女王驚訝的抬起了一直低垂的頭,有些激動的問道︰「可是女王您並沒有提起過呀……難道您也不信任我麼?」洛兒發光的身影沒有動,似乎並不打算回答海森女王的問題,她依舊面對著諾一,繼續的講述著︰「或許因為太遠了,我只能模糊的感受到一群不屬于精靈國的生命在追逐一個女孩,這個女孩的氣息我很熟悉,至于她的身份我當時並沒有馬上就認出來。女孩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往精靈國的外圍跑,如果她往相反的方向跑我就會感受的越來越清晰,但是因為越往精靈國外圍生命樹的根系越少,所以漸漸地我感受不到她了……
「你是見過賽琳娜的,如果你認出她或許就她就不會……」海森女王的語氣一開始有些憤怒和責怪,不說剛一開口就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後面的話音也越來越小,到後來竟然仿佛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