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子時,夜幕深重,城西的富山別墅區中亮起燈光的,也不過一兩家了。
顏悅在傍晚六點的時候,就開著車進了別墅區,回了自己的家。他事先打了電話,顏舒早早地做好了飯,等著他一同吃了。
期間,有顏舒打圓場,顏老爺子倒是沒有說什麼嚴厲的話,只平常地交談了幾句。等到夜晚十點,顏行琛一睡下,顏舒才拉著顏悅進了庫房,指著一堆物事道︰「梯子,繩子都備好了,你真的要進去?」
顏悅點點頭,蹲□看了看繩子的結實程度後,說︰「有一個重要的證據放在里面了,說不定拿出來之後,就能將犯人繩之以法。」
顏舒抱著胸,倚著門,臉上的表情有些幽怨,「你這孩子,讓警察來不就可以了?」
顏悅搖搖頭,皺眉道︰「不能找警察,我覺得那里面說不定有梁嘉志的內應。」他想了想後,把梯子和繩子搬出了房門,一邊走一邊分析道︰「林家再怎麼也是有錢有勢的人家,而且那個車上分明是有人安裝了炸彈,可警察那邊至今都沒有著手調查。」
「你怎麼知道別人沒有調查?」
「很簡單。」顏悅安放好梯子後,轉身看著顏舒道︰「因為我都能想到的東西,警察卻一直沒有想到。如果他們真的有認真調查,就應該發現大瑜坐的那輛車被人改裝過了,那車也應該作為重要的證物被保留下來,但他們沒有,而那車說不定現在已經被銷毀了。」
「那既然這樣,你拿到證據之後又能交給誰了?」
顏悅露齒一笑,毫不猶豫地道︰「外公啊。」
顏舒被他這燦爛的笑容弄得眼楮眯起,抱怨道︰「這種時候就知道叫外公了?」
顏悅毫不愧疚,反而得意地道︰「沒辦法,外公是土豪嘛,認識的人又多,說不定很快就可以把這件事處理下來。」
這話說得顏舒是徹底的無語了,又止不住地想笑,她伸出手揉了揉顏悅地腦袋道︰「也行,越快解決越好,你知道……」她話還沒有說完,顏悅就皺著眉頭對她使了個眼神,指了指自己的口袋。顏舒是真不待見林 瑜,此刻看到顏悅這樣,立刻翻了個白眼,手攤開道︰「把他拿給我玩玩。」
「別了。」顏悅有些不情願地搖搖頭,顏舒見後沒說話,只是把攤開的手掂了掂,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想怎麼玩?」
顏舒不爽地道︰「你管我怎麼玩,他都跟你這關系了,難道身為你母親的我,還不能玩玩他?」
顏悅嘟著嘴不說話,顏舒也抬著下巴看著他,一股你不給我,我就用眼神殺死你的感覺。兩者沉默片刻後,手機里的小老板倒是先開了口,出聲道︰「阿姨好。」
顏舒聞言,翻了個白眼,伸手就開始掏顏悅的兜,後者無奈,只能把手機掏出來給他。
此時的小老板別提有多緊張了,他就跟見家長一樣,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恨不得把自己打扮得更英俊瀟灑點,可他此刻又在手機,還是個非常態的樣子。他默默地心傷了一下,掛起笑容,看向正俯視著他的顏舒,再次出聲道︰「阿姨好。」
顏舒嗯了一聲,拿手指戳他,也不說話。林 瑜不禁有些尷尬,他能在談判桌上雄辯甲方乙方,可此刻見了顏舒,卻是半個字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生怕多說多錯。幸好顏舒戳了一會兒後,自覺無趣,把手機扔給了顏悅。
「早去早回。」顏舒打了個哈欠,轉身上樓,頭也不回地道︰「趕緊把這破事兒解決完畢。」
顏悅松了口氣,手捧著手機道︰「成,媽媽晚安。」
林 瑜見著顏舒走遠了,才開口道︰「你媽媽看樣子不喜歡我。」
「嗯,她不是不喜歡你,是討厭你。」
林 瑜被顏悅這誠實的話語弄得淚流滿面,這補刀補得他都肝疼,但他對著顏悅,還是能逞幾分威風的,不禁出聲道︰「反正你喜歡我喜歡得要死,你媽媽見你這樣,早晚也會喜歡上我的。」
顏悅仍舊回答得很老實,「不一定,我媽媽不是那種會愛屋及烏的人。」
林 瑜頓時什麼話都不想說了,只是心里面也著實有些忐忑顏舒的態度。可他就是這樣的人,對商業對手或者合作伙伴,能夠和睦相處,懂得其中門道,但一旦遇上親情方面的,就抓瞎。林老爺子雖然教了他不少學問,卻沒有教導他多少處事的哲學,林成豐又是個不入流的玩意兒,更是在林 瑜這方面沒起到半點作用。
林 瑜不禁嘆了口氣,心想出去之後一定要多買點這樣的書來看看。
顏悅看著他眉頭緊鎖,也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只是顏舒不喜歡林 瑜的原因他真的不便多講。前程舊事,提到了難免傷心傷肝,更何況他十年都沒有跟林 瑜深入接觸,也不知道對方是否還有那方面的毛病。
等到夜半子時,顏悅動了,他炮制了當年林 瑜帶他私奔時的方法,踩著梯子爬到了牆邊。他沒有一下子就踩進去,而是留神靜听四周的聲響。這時,他的左耳邊傳來了一陣頗有頻率的三聲敲擊聲響,顏悅笑了笑,模出背包中的干擾器貼到了那邊的牆壁。同樣頻率的聲響再次響起,這次是規則的兩聲。
顏悅當即給鐵柵欄上套上繩索,手腳飛快地翻進了牆里。方才信號一般的敲擊聲,是他和林 瑜母親約定的聲響。麗莎是亡魂,早就知曉了那些人安放監視器的位置,自然能讓顏悅安全的避開,避不開的也有干擾器。
顏悅翻入牆壁後,從包里模出了夜視儀戴上,他跟隨著麗莎敲擊的聲響,從後門進入了林家的別墅。
十年前,顏悅就來過了這里,他仍舊記得客廳中央有一個大鐘,大鐘旁邊的房間就是林 瑜的游戲房,而游戲房正上方的房間,就是林 瑜的臥室。他當時特別羨慕林 瑜,也覺得這個家裝修豪華,比自己的那個不知道舒服多少倍。但此刻進入房中,卻聞到了一股子酒味,混合著某種液體的氣息。他剛一抬腳踩下,腳底就踩到了一個滑溜溜的東西。他埋頭一看,那是一個用過的避孕套,里面的液體還沒有完全干涸,顯然是才用過不久。
顏悅不禁有些唏噓,他記得林老爺子生前極為講究,房中的家具擺設高檔豪華,當然清潔方面也是縴塵不染。
現在林老爺子死了,林 瑜成了這樣,林成豐把這個家折騰成了這般*的模樣。
他剛要邁出腿再走,一個短促的敲擊聲就響起。顏悅趕緊退了回去,留神靜听麗莎的信號。又是三聲敲擊,顏悅仔細辨認了一番,發現這個監視器安裝得十分巧妙,它就在大鐘上,能把整個客廳都包容進去。顏悅當即從包里掏出干擾器,敲了地板三下,再攤開手。
不大一會兒,他手中的監視器就浮了起來,向著那大鐘飛去。顏悅等了一分鐘,麗莎傳來可以繼續前進的訊號,他才飛快地進入了大鐘旁邊的游戲房。
因為林 瑜就把那份資料放在了游戲房里。在賽車的游戲機下方,有一個專門用來收納物品的格子,因為比較隱秘,在十年前曾用來放他和林 瑜兩人之間傳的小字條。
那些穿過的紙條被林 瑜都保存了下來,放在一個信封里,裝好,藏好。顏悅快步走到了游戲機旁邊,蹲下之後,飛快地模到了打開那個格子的開關,一個牛皮紙文件袋立刻從箱子里彈了出來,除此之外,抽屜里再無他物。
顏悅拿起文件袋的手不經意地抖了一下,爾後是一聲低低地嘆息。
爾後,他飛快地跑出了別墅,無驚無險地回到了自己的家。
現在夜已深,顏悅也不回去了,直接上了二樓,于十年後再一次踏入自己的房中。
與林 瑜的家不同,林 瑜才昏迷二十天,房中就充斥著怪味。而他的家,他的房間,明明已經離開了十年,推門而入的時候依然干干淨淨。他的床上鋪著當年他最喜歡的超人四件套,書桌上擺著的書依然是當年的課本,就好像他這十年的時間,不過是出門上了個學一樣。
想到這里,顏悅有些心疼林 瑜。他有看起來很漢子,實則很溫柔很愛他的媽媽,也有外表凶悍實則心軟又疼他的外公,而林 瑜什麼都沒有了。他的媽媽去世了,爺爺也去世了,還留下了一個禍害不淺的林成豐折騰他。
顏悅關上房門,依著門板拿出了手機。
「拿到了嗎?」林 瑜著急地問道,「沒被人發現吧?」
顏悅搖了搖頭,林 瑜見狀不禁松了口氣,夸獎道︰「你真是個賢妻。」
他話音剛落,顏悅就被這話惹得笑了起來,原本安慰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了,徑自埋頭拆開文件袋。
牛皮紙的文件袋被塞得鼓囊囊的,顏悅甫一打開,一疊照片就滾了出來。顏悅一一看去,眉頭越皺越緊。這些全部都是林 瑜的那輛輝騰出事前的照片,並將真正的輝騰與這輛改造後的輝騰作出了對比。
顏悅掏出文件袋里的文件,飛快地翻看起來。原來早在出事前,林 瑜就知道這輛輝騰被人改裝過了,只是他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得有點少,因為作者又感冒了,實在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