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悅出了林 瑜病房的門,腳步依然不停地往前走著。他渾身都難受得很,腳步沉重,呼吸困難,直想躺下什麼都不想地睡過去,然後一覺醒來,就是新的一天。
他順著樓梯下了樓,逃一樣地跑到自己病房的門口,抬頭就見到一個女人正站在他的床邊給他疊被子。那張秀美的臉孔已經被時光折騰出了些許痕跡,她轉過臉來看著他,眉頭瞬間皺起,著急地走過來問道︰「怎麼了,寶貝兒?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說話間,顏舒抬起手來放在了顏悅的額頭上,溫暖的觸感,輕撫一般的力度,讓顏悅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
難過的時候,一個人獨處,便能忍受痛苦,可當這個人見到自己所愛的人時,心里面的委屈就會傾瀉而出。顏悅就是這樣,不是不能忍受,只是在所愛的人面前沒有必要忍受。
「媽……」他叫了一聲,伸手將顏舒抱住,腦袋靠在後者的肩膀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後者在愣了一會兒後,很快地就得出了自己兒子哭成這樣的原因,除了林 瑜,還能有誰?
顏舒輕柔地抬起手撫模著他的腦袋,溫柔地勸慰道︰「沒事兒啊,兒子,他把你忘記了也好,本來我就不樂意你跟他處著。你想啊,萬一他腦子繼續不好,把你又忘了個干淨怎麼辦?你好好的一個人,長得又好看,性格也不錯,家庭背景也不差,大把的男人等著你去挑去選,你又何必在這麼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顏悅立刻甕聲甕氣地答道︰「他是初戀。」
顏舒不由得笑道︰「大部分人的初戀都成不了正果,所以你也別死鑽牛角尖了啊!」
「他也是愛我的。」顏悅抽了抽鼻子,難過地加了三個字︰「失憶前。」
顏悅說的沒錯,顏舒都知道,可她就是見不得自己的兒子難受成這樣。她當即將顏悅推開半步,抓著對方的肩膀,問︰「你當初是怎麼答應媽媽的?」
顏悅不說話,就垂著腦袋抽噎著。顏舒見他這樣,立刻從包里模出手機,按到收件箱里打開顏悅曾發來的信息,上面寫著——媽媽,這是最後一次我為他付出一切了。這件事結束之後,我一定會好好地過日子,我也會試著接受其他人。
「說過的事情就要做到,言而無信,算什麼男人?」顏舒強硬地把顏悅的腦袋扳正了,不容置喙地道︰「去接受新戀情吧,兒子!媽媽給你物色了好多優秀的男人,強壯的清秀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白的不白的中國的外國的,只要你要,媽媽就給你弄來!」
顏悅抬起淚眼,看了看顏舒後,低聲說道︰「我暫時不想要,媽媽,我難受。」
顏舒沒說話了,只傾身將自己兒子抱住,輕撫著對方的後背,眼眶里也濕濕的,跟著顏悅在難受,但她相信自己的兒子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誠實守信,絕不說謊。
因此,顏舒相信顏悅總會擁有一段讓所有人都稱心如意的新戀情。
不過,在顏悅接受新戀情之前,他先得出院。
顏家兩母子提著東西,前往前台辦理出院手續。顏悅見那個相熟的小護士正在前台工作,不由得招呼道︰「我要出院了。」
那小護士盯他一眼,悶聲悶氣地哦了一聲。顏悅不禁奇怪了,他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小護士是在生悶氣,可他昨天找她借電腦的時候,後者都是好好的。
「你怎麼生氣了?」顏悅有些關心地問道。結果他不出聲還好,一開口,小護士就炸了,左右看了一眼後,壓低聲音道︰「你還好意思說!你昨天給我弄一個帶病毒的光碟是什麼意思?那台電腦昨天晚上都好好的,你用完之後沒多久就全部被格式化了!你造的孽,害得我被主任罵了個狗血淋頭,哼!」
顏悅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連忙追問道︰「那台電腦真的是被格式化了?」
「是!我又不是這個都看不懂!」小護士哼了一聲,說︰「都怪你!害得我還要賠錢!」
顏悅的表情變了,他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首先,張倪不可能給他一個有病毒的光碟;第二,光碟昨晚在醫院的電腦上也能播放,事後,醫院的電腦壞掉了;第三,當光碟進入林 瑜的電腦讀取之後,林 瑜的電腦幾乎是立刻就格式化了。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陰謀?
顏悅不敢耽擱,當即給張倪打了個電話,後者听到他的敘述後,立刻掛斷了電話,前去查詢。顏悅心中忐忑,他就覺著這事兒跟梁嘉志月兌不了干系,這讓他十分擔心林 瑜的安危。幸好,自從上次梁嘉志劫持了醫護人員後,整個醫院的安保設施都開始更新換代,保安人數都增加了一倍,實在不是早前可比的。
顏悅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多付了一些錢,當做電腦的賠償金,又再次感謝了小護士之後,才出了醫院的大門。出了大門後,他再次回頭看了一眼位于七樓的林 瑜的病房。因為天氣炎熱,那里正窗簾緊閉。顏悅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有些舍不得地轉過頭,進了自家的桑塔納。
「別再去想了,讓它過去吧。」顏舒柔聲道︰「不是誰的愛情都能完美。」
顏悅點點頭,努力地保持笑容道︰「我會振作起來的。不過這段時間我不想待在家里。」
「準備去哪兒?」顏舒問他︰「要出國嗎?要不要跟媽媽一起去美國?我正好要去那兒療養。」
顏悅搖頭拒絕︰「我不想去美國,倒是很想去泰國。」
顏悅並不是想去泰國,只是想去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散散心,看看風景。正好這段時間,泰國是雨季,旅游人數也不多,讓顏悅去看風景的時候,不用遇上成堆的人。他本就有護照,簽證出院的當天下午就去辦理了,不過要四個工作日之後才能拿到,但他真的是一點都不想在這里多待,正好他手上的港澳通行證還有效,于是當天晚上,他就坐著飛機去了香港。等四天之後,顏舒把簽證拿過來給他,他再從香港直飛泰國曼谷。
顏行琛對于他的做法並不贊同,他覺得他是在逃避,而不是真正地放下了。但畢竟是自己的外孫,心情又正是不好的時候,顏行琛真說不出什麼狠話來刺激他。
第二日,顏悅到了香港,而林 毅站在了林 瑜的病房門口。
後者在昨天就知道了林 瑜醒過來的消息,可那個時候他剛從拘留所里出來。他去勸孟容坦白從寬,爭取減刑,可孟容不管他好說歹說,就是閉口不言。因此,林 毅就算知道了林 瑜醒過來的消息,而不敢去看他,因為羞愧。
他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又反復地想起顏悅曾經同他說過的話,才提著膽子走上了醫院的七樓。
他有些忐忑地湊到林 瑜病房門口,正想伸手敲門,門就被人從里打開。兩個警察站在門口打量了他一眼,才說了一句︰「祝林總早日康復,我們都還等著你去做筆錄了。」
林 瑜笑著點頭,視線從兩個警察的身上,移到了林 毅的臉上,後者頓時不自在地吞了口口水。
等到兩個警察走了,林 毅才走到病房里面,有些膽怯地喊了聲︰「哥。」
林 瑜到底對這個弟弟還是仁慈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一直不做筆錄,把這件事拖著。孟容害了他,讓她差點喪命,但她畢竟是林 毅的母親,他已經沒了母親,自然不希望林 毅也跟著沒有。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孟容既然害了他,關上幾年十幾年,那是必不可少的。
現在,林 瑜就是等著林 毅來找自己,听听他想說些什麼。
林 瑜示意他坐下同自己說話。
「說吧,你的底線是判幾年?」
林 毅的腦袋愧疚地垂著,聲音沉悶地道︰「法院說判幾年,就判幾年。我這次來只是希望哥別太生氣,畢竟我媽也是受人蠱惑。」
林 瑜不禁哦了一聲,問他︰「她跟你把事情交代了?」
林 毅連連搖頭道︰「她沒有說,這些事都是悅哥告訴我的。」
「悅哥?」林 瑜的腦子里浮出一個人,而林 毅的回答確實是這個人的名字,「就是顏悅哥。要不是他一直幫助哥你,你現在還得睡在床上一動不動。」
林 瑜不禁問他︰「為什麼這麼說?」
林 毅一提到顏悅就有些激動,聲音都變大了一點︰「因為大家都認為是交通事故的時候,就他一個人在查這些事情,還找出幕後真凶。」他說完這話後,問自家老哥︰「顏悅大哥怎麼不在這兒了?我以前來的時候,他基本上都在的。」
林 瑜沒有說話,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濃,不安亦是如此。
而此刻的顏悅,在香港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他們都為遇見對方而開心,甚至擁抱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沒有把大綱列出來的寫完,但凌晨兩點了,我真的困得不行了,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