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夢若千年 第三章 今夜听何曲

作者 ︰ 花美男1997

听到如炎這樣說,先生呆了一下,回過神說︰「白如枯雪?難道可他畢竟是天啟人,為什麼?」蘇如炎搖頭一笑,「子儀兄,你太善良了。枯雪從離開淵居的哪一天便不是天啟人,他並沒有什麼立場,只剩下對君雪的仇恨。」

「如果對他有利,他說不定連自己師傅的墳多可以去挖。」

先生默然,先生也是世家出生,祖上封伯爵,世世代代都是斷家的家臣。當年也于枯雪共過事,當年甚至有淵居中的一名講師原收下先生為弟子,但是先生堅持不願意,因為他盡忠的人是斷氏皇帝,而非他們所生活的天啟國。「雖然沒有攻城器械,戰馬糧草,可這就是戰爭啊。已經六個月了,從第一樁血案開始,暗門的刺客一刻不停奔忙,就算沒有人被殺的夜里,也在籌備著新的刺殺計劃吧?

月華暗門是個藏在陰影里見不得光的組織,不可能像我們這樣公開招募人手,我們若是死傷幾個人,大可以從羽林天軍補幾個年輕軍官過來,可以說是生生不息。暗門想要贏,就得要以恐怖壓倒我們或者等到瀾淵大軍兵臨帝都,我們若是反擊,他們就只能以更大的恐怖來回應。他們未必不敢直接暗殺皇室,何況如今的皇室,只有當今的武帝一脈還有別人嘛?」蘇如炎苦笑。

「這帝都,不是破軍的帝都,這時代,已經不是淵居的時代。你我這樣的小人物卻應該在此時大放光彩。」

先生定了定心神說︰「沒想到,你有怎麼大的志氣?」「不是我的志氣大,而是可惜我們已然沒有了退路。」蘇如炎用白瓷的小瓶為先生倒上清淡的米酒。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有人大笑,有人 喝,夾著女人嗔怪的尖叫。

先生起身從窗戶往外看去,外面是一片水池,池中映著一輪明月,對面的長廊上,一群酣醉的男人摟著女人的肩膀正從屋里出來,他們都穿著袍服,佩著劍,手不老實地伸進女人領口里模索,女人作勢拒絕,軟軟地打著他們的手。一個男人高興起來,一甩腿,鞋子飛進了池塘,水波凌亂,月影破碎。

「應該是白水郡侯的人吧?雖然主子已經被通緝,他們倒還在帝都活得逍遙。」如炎站在先生身邊,淡淡地說。

「公然佩劍夜行?」現實皺眉,「《限鐵令》已經發布三個月了,‘掌鐵者,殺無赦’,他們果然大膽,以為諸侯紛紛和天啟撇清關系,他們就能自以為是座上賓了,可笑。」

「那些都是世家子弟,就算我們現在沖出去抓了他們,也會有人為他們求情。」蘇如炎拍了拍先生的肩膀,笑笑,「算了,其實這些人里,很多也就是些廢物,不過借著水郡侯一代文豪的名頭拉幫結伙,喝酒玩女人。他們還不配做我們的敵人,子儀兄,我們接著喝酒。」先生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水郡侯莫書流當年便是先生的同窗,二人在文采上的比斗也是常事,後來莫書流繼承爵位,去了封地,二人便少有交集,沒想到如今卻要讓自己去抓他。

酒瓶空了兩只,月亮已經升得很高,蘇如炎卷起窗上的竹簾,目光淡淡地放出去。這間雅室是留香居里最僻靜的一間,陳設也簡單,竹席鋪地,幾張藤編的坐墊,一張紅豆木暗紅漆的酒案,木板牆上掛了幾幅大約是從舊紙店里買回來的無名水墨立軸,年代久遠,紙面都發黃了,反倒多了幾分韻味。

小窗打開,就對著花園里的水塘,晚來抬頭見月,低頭也見月,此時客人大多進了自己的雅間,尋得哪風雅之事。蘇如炎喜歡在這里約人喝酒,先生就來過四次,有時候喝到七八分,推窗見水中月影朦朧,忽地就生出幾分惆悵來。

「說說那個白吧。」先生有了三分酒意,放下了杯子。

「好,那先听子儀兄的情報。」先生把宗卷推到蘇晉安的面前,並不展開。

「她大約十五,第一次在記錄中殺的人是淵居本來在天啟的高手水長年,那是去年一月,暗門的殺手剛剛進入天啟不是很久,她應該是第一批進來的人。」先生拿起酒壺喝了一口繼續說著

「實力和他父親當年沒什麼可比性,畢竟他父親太強了,不過也算的上一流好手,關鍵是她了解很多淵居的武學破綻,加上暗殺之術了得,現在皇城中淵居的高手也皆死在她手中,除了九名淵居門徒還有三個朝中重臣。」

「白是自己獨自出動的吧?」蘇如炎插了一嘴。

先生搖了搖頭道︰「還沒查出來,但是這一年來已經抓到幾名暗部中人,只有一名暗門中的干部知道白的消息,我想應該是單獨行動。」「不奇怪,根據我搜集的情報,從沒有一次她是和其他刺客聯手出動,這是一匹獨狼。」

蘇如炎笑了笑,「真是令人贊賞,雖然是個女孩但是不辱沒他父親的名聲。」

「這可不是玩笑,她刺殺水大人等的時候都只用了一刀,她藏在馬車經過的道路上,藏在一棵樹上,馬車路過的時候她直接踩破車頂跳了進去,對著水大人的後腦縱 一刀。以水大人的功夫多沒有反應」先生唏噓,「當街殺人,干淨利索得像是表演一樣。」

「我記得哪個水大人不過是個淵居外門弟子,怎麼能和淵居親傳弟子的後代比乃,先生這你就別擔心了?」「至今十二人,都是一刀必殺。就像如炎你說的,每次都是獨自出動,從不失手。」先生看著窗外的景色氣氛說不出的沉重。

「先生!從不失手,不代表不會失手,君雪可以隕落,月華可以重傷,天下就沒有無敵的人!」蘇如炎一拳擊在掌心。

「天下也只有你敢拿劍神君雪和月華,不知道有沒有關于她所使用武器的消息?」

先生皺著眉。「這個孩子殺人卻有一個習慣,就是總在頭上用刀,似乎是希望盡快殺死對方,免得反撲。所以她殺水長年的時候是刀 後腦非要受過極其嚴格的訓練不可。」

「我們剿滅的暗門刺客中,似乎也只有她使用刀。我擔心的是她為什麼沒有用劍,是不是留著一手」蘇如炎攤了攤手。「嗯,如炎你的擔心有道理,可是就算她留著一手,讓我們發現了又怎麼樣,就以她現在表現出來的實力我們就已經很能將其擊殺了。」

先生也攤了攤手,「也就是在那一次,被人發覺他的頭發是白色的,之後保密做得不好,在帝都里傳開了,人人都叫她‘白’,也是因為她的白發和她父親一樣,我才能找到這些資料。」

先生拍了拍卷宗,「收集到的情報都在這里了,實在很有限。此外從她所刺殺的人來看,暗門應該非常看重他。她平均一個多月出動一次,被安排得很有規律。」

「她的刺殺方式不拘一格,通常非常迅速直接,逃離現場的速度極快,性情應該非常冷血,從不慌張,甚至能在受傷的情況下冷靜的分析形勢,這麼年輕的一個人,不知道怎麼能夠養成這樣的老辣。」

「她的父親可是一個瘋子。」

蘇如炎搖搖頭,「如炎你連續剿滅了七個刺客,一般都是用什ど辦法?」先生突然問道

「因為我發現了一個規律,暗俄美女總是分為兩組行動。一組只負責殺人,另外一組負責斷後、取頭顱和制造混亂,必要的情況下殺死被困的同伴,避免他們落入敵人手中。負責處理後事的一組人往往比殺人者還要精干,但是他們卻往往會在刺殺完成後還長時間偽裝成路人留在現場周圍觀察。」

「我的幾次行動都是抓住了處理後事的人,進而找出了刺客的所在。但是這個方式對于這個孩子恐怕完全沒有意義。」「為什麼?」先生追問「因為她獨自行動。

她是不受控制的,自己殺人,自己料理後事,沒有人知道她的聯系辦法。如果我沒有猜錯,暗門內部應該也只有一個人向他下達殺人的命令。」蘇如炎端起一杯酒,眯起眼楮品著,「獨狼是草 人所說的最難捕獲的獵物之一,因為它們獨自往來,沒有牽掛,而且已經經歷過最殘酷的考驗,在這種時候女人往往比男人更恐怖。」

「獵人當然找不到,可是,誰能比狼更善于尋找狼的足跡?如果我們要找一條獨狼,何不試著……放出另一條狼去?」蘇如炎微微睜眼,一瞬間先生愣住了,他看見寒冷的光從蘇如炎細細的眼縫里溢出來。

「另一條狼?」先生沉吟了一下,「如炎你心中已經有了人選吧?」先生月兌口而出。

「前先天你和我說到淵居我便想到了一個人,他叫風,也有人叫他風翼,像是個女孩的名字,長得也像個女孩。你也該想到了風這個姓氏對淵居來說是什麼,他父親便是追風劍。」

先生挑了挑眉︰「如炎我真服了你,萬事你都提前想到。」「子儀兄,讓我好好地喝完這頓酒吧。月明星稀的好天氣真是不多,每當這時候總覺得人生短暫。」蘇如炎手把酒盞,拍欄看月,「明天,明天我去找風易,在那之前我要去取一柄劍。」

「劍?」先生愣了一下。

門無聲地開了,一縷檀香、一縷酒香、一縷女人香混在一起撲面而來,先生一驚,隨即覺得一陣清爽。門邊站著一個女人,披著一件繡有白色雲紋和粉色桃花的長袍,大袖滑到肘間,露出象牙般的小臂和縴細圓潤的手腕,蘭花般的手中是一壺溫好的酒。

女人笑吟吟的,歪著頭,沖先生打了個招 ,先生立刻起身還禮。先生也是個溫雅灑月兌的男子,可每次他見到這個女人,都覺得自己被她的容光照亮,不由自主地覺得拘謹起來。

「雅,你來晚了。」蘇如炎這麼說著,依舊看向窗外。

「沒辦法,客人很煩人的。」女人帶著歉意地說,盈盈走到屋里把酒壺放下。

後面跟進來一個穿白衣的少年,低頭捧著七尺的長琴。他把古琴架好,就無聲地退了出去,女人跪坐于席上,一抖長袍遮住那雙筆直修長的腿,輕輕調弦,叮咚如春雨打在石板上。

「今天想听什麼呀?」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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