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三人離開後也分開了,花滿樓回了花府,西門吹雪回了萬梅山莊,而陸小鳳,他打算去找大智大通。
要找大智大通,得先找到另外一個人,那就是龜孫大爺。龜孫大爺的真實名字沒幾個人記得,他說自己有錢時是大爺,沒錢時是龜孫,所以別人就叫他龜孫大爺,久而久之,人們也就忘了他原本的名字了。
龜孫大爺好賭,賭運極差,每次輸光了錢,就被扣留在賭坊。可賭坊的人沒一個敢怠慢他,好吃好喝招待著,總是會有人來贖他,因為,只有龜孫大爺才能找到大智大通。
陸小鳳來到賭坊的時候,就見一個人坐在賭坊大廳的中央,左手是上好的鐵觀音,右邊是瓜果甜點,悠哉悠哉地翹著二郎腿,好不愜意,像是早就知道陸小鳳會來。
龜孫大爺的這幅樣子讓陸小鳳挑了下眉,交了贖金後,帶著龜孫大爺離開了。
陸小鳳言明來意後,龜孫大爺帶著他來到一個山洞口,洞口被藤蔓覆蓋了大半,看不清里面。
龜孫大爺讓陸小鳳在洞外等著,自己俯身進了洞內,一陣模索的響動過後,里面傳來隱約的談話聲,然後,便是陸小鳳以往听過的渾厚蒼老的聲音響起。
「陸小鳳,你找我二人所為何事?」大智問道。
「我想知道獨孤一鶴是怎麼死的?」陸小鳳道,獨孤一鶴的劍法連西門吹雪都稍遜一籌,又是什麼人能在戒備森嚴的峨嵋派悄無聲息地殺死他。
「你知道規矩。」大智淡淡道。向他們每提一個問題就要付五十兩銀子,而且一次只回答三個問題。
陸小鳳將銀子拋入洞內,只听得滾動了幾圈後,沒了聲音。
大智的聲音響起︰「獨孤一鶴是中毒死的,所中之毒為西域之毒。」
陸小鳳擰眉,怎麼會和西域扯上了關系,他又問道︰「對方殺死獨孤一鶴是為了針對西門吹雪嗎?」
「這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又是五十兩的銀子拋入洞內,這次是大通的聲音傳來︰「是,也不全是,他針對的並不僅僅是西門吹雪,還有其他人,包括你,陸小鳳。」
陸小鳳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那個人,是不是就在我們身邊。」會問這個毫無根據的問題,陸小鳳只是憑直覺,而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洞中一片靜默,陸小鳳恍悟,扔了五十兩銀子進去,卻在下一刻,被洞中的人拋了回來。
大通道︰「陸小鳳,這個問題,我們不收你的錢,但我只能告訴你,想殺你們的人的確離你們很近,稍有不慎,迎接你們的是躲不開的命劫,但是,能救你們的人也在你們的周圍,若是他願出手相助,你們自是無礙。」
可是,若那個人不願出手,你們每個人都將按照既定的命運走下去,更甚于,被人知曉未來的你們,將任人擺布。
「什麼意思?」陸小鳳皺眉,他注意到大通說的劫並非是「死劫」而是「命劫」。
「三個問題已過,陸小鳳,你離開吧,近期也莫要來找我們了。」大智淡淡道,說罷,沒了聲響。過了一會兒,龜孫大爺灰頭土臉的從洞中出來了。
「那兩位是怎麼了?」陸小鳳問龜孫大爺。
龜孫大爺漫不經心地道︰「誰知道呢,或許是想避開些什麼吧。」
陸小鳳目光一閃,不再詢問。
而在心中琢磨著和花滿樓商量一下的陸小鳳,完全不知道花家也發生了一件事,一件讓花滿樓高興不起來的事。
……
花府~
相比起陸小鳳的孤身一人,花府的情報系統顯然是強大的,所以,當陸小鳳還在找龜孫大爺的路上,花滿樓就已經得知了峨眉四秀中有三秀中毒身亡的消息。
心中第一時間泛起的,不是對三個生命逝去的悲傷,而是對那個少年的擔憂。
據消息透露,殺死石秀雲等人的人和殺死獨孤一鶴的人極有可能是同一個人,花滿樓本以為那人的目的若是自己等人,一定會隨他們離去,所以,陸小鳳才在離開後提出分道揚鑣的意見。
可是,按照現在的狀況來看,那人是必然要殺死峨眉四秀的,如今四秀中只余下孫秀青一人,而孫秀青又在北辰溫錦身邊,那麼,現在的北辰溫錦,也很有可能被那人盯上了。
花滿樓這般想著,不禁握緊了手中的扇子,疾步向門外走去,路過大堂時,遇見了花如令。
「父親。」花滿樓拱手作禮後便打算離去。
「七兒。」花如令叫道,花滿樓停了步子,轉身。
「何事,父親。」花滿樓的聲音依然不急不躁。
「你這是要去哪里?」花如令問道。
「我听說峨眉四秀中有三秀遇害,我有點擔心溫錦的安危。」花滿樓道。
「你想去峨眉山?」花滿樓問。
「是。」
花如令看著花滿樓溫和雅俊的面孔,那上面沒有一絲不耐,嘴角的笑意依舊令人如沐春風。花如令忽而嘆了口氣,道︰「明天再去吧,晚上來我書房,我有話和你說。」
「是。」
……
花如令書房~
淡淡的墨香彌漫,讓人拋開了雜緒,靜了心。
「七兒啊,你可是喜歡那北辰溫錦。」花如令淡淡問道。
「是的,父親。」花滿樓抬頭,用他那雙無神的眼楮看著花如令,「您想說什麼?」
「你有多喜歡北辰溫錦呢?」花如令問。
花滿樓的嘴角上揚,像是想到什麼令人愉悅的事︰「喜歡麼,就像是喜歡著自己一樣。」
「是麼,」花如令撫著自己長長的胡子,目光卻一下子變得深沉而凌厲,「若我說,不許呢。」
花滿樓頓了一下,沒有質問或憤怒,十分溫和地問︰「為什麼,父親?」
「兩個男子在一起本就是離經叛道之事,且不說你和北辰溫錦都是身患殘疾之人,你又如何能確定那北辰溫錦就真的如你所想般美好,不是個表里不一的人。」花如令沉聲道。
「父親,溫錦不是那樣的人。」花滿樓道。
「七兒啊,為父年紀大了,也累了,你知道七個孩子之中為父最擔心的就是你了。」花如令悠悠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帶了一個父親對自己孩子的擔心,「七兒啊,那北辰溫錦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放棄吧,為了花家,也為了你自己。」
花滿樓沉默了,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重得有些喘不過氣。良久,花滿樓听見自己的聲音︰「是,父親。」
「恩,你能想通就好。」花如令的眼中閃過什麼,似是欣慰而滿意地模了模胡子。
「父親,我先下去了。」花滿樓垂眸,道。花如令頷首。
「七兒,你可曾想過,你對北辰溫錦的感情,可能並不是真的喜歡。」花如令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花滿樓腳步一頓,什麼也沒說,走出了書房。
花如令看著花滿樓的背影,直至消失,才開口道︰「三兒,出來吧。」
「……父親,你為何阻止他們。」書房的陰影中忽而走出了一個人,真是花嵐樓,此時的他眉間帶了一絲疑問︰「您上次不是很平靜地接受了麼?」
「三兒,你覺得,七兒是真的喜歡北辰溫錦麼?」花如令淡淡地問。
「難道不是麼?」
「三兒,你可知道,若是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是不會在知道對方有危險的情況下還能安然處之淡笑而對的,亦不會在此刻悠閑地分神去做其他的事。」
「若是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是不會在他人反對的時候輕言放棄的,亦不會在他人說自己心上人不好的話時還能平靜對答的。」
「三兒,你現在可覺得,七兒是真心喜歡北辰溫錦?」
花嵐樓低聲,似是辯解地道︰「可是,七弟說了,他喜歡小錦就像喜歡著自己一樣。」
「的確,可是七兒他,真的有喜歡過自己麼?」花如令道。
「什麼?」花嵐樓愣了。
「許是因為眼疾,七兒他從小便熱愛生命,他珍惜著每一個生命乃至每一個物品,可是,你可曾見他有多麼在乎自己?」
「不在意自己失去了多少,也不在意自己得到了多少,不在乎自己的眼楮能否治好,更甚于,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七兒啊,根本沒有如他自己所想般那麼喜歡北辰溫錦,只不過是,同情罷了。」
同情北辰溫錦跟他一樣,甚至更加悲慘的境遇罷了。
花滿樓,根本,不喜歡北辰溫錦啊。
……
花嵐樓眼神恍惚地出了書房,等他回過神時,他已來到了花滿樓的房外。
花嵐樓定了定神,推開門,對房門轉過頭來看他的花滿樓道︰「七童,我們談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