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紙上,是清秀卻有力的字跡。石七看著紙條上所表達的內容,臉色平靜,目光沉穩,一派淡然之色。前提是,忽略他周身越來越低的氣壓。
眾人你推我搡了半天,最終還是赤玉被大家擠了出來。
赤玉瞪了那些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人一眼,臉色發白地來到石七身邊︰「那個,墨石頭。」
石七抬眸淡淡看她一眼︰「有事?」
「不是,咳,那個,誰寫了信箋寄給你啊?」赤玉問道。
「少爺。」石七淡淡道,合上了紙條。
「哦。」赤玉眼中劃過恍然,好吧,她問了個蠢問題,除了少爺,還沒有誰能引起石七這麼大的情緒波動。
石七看著眼前的金雕,手卻忍不住握緊。
原本,他已經不在乎少爺的身體好不好了,可少爺突然轉變了態度,對自己的身體開始在乎了。這看似應該高興的事,卻令石七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
他到底,忽略了什麼。
少爺讓司空摘星去偷血玉珊瑚,可是,為什麼一拿到就要開始使用,要知道,開始治療後,若在一個半月內沒有使用另外兩樣必需的藥物,少爺的身體,就會崩潰。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少爺……
他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少爺的痛苦了!
石七黝黑的雙眸變得深沉,一旁的赤玉絲毫沒察覺到石七情感上的變化,她看著石七手腕上乖順的金雕,這些金雕只有在少爺和石七手中才會變得乖巧,對別人可是一個撓一個準。
不過,心中帶著一絲困惑,赤玉不禁輕聲自語道︰「少爺什麼時候開始用金雕了,不是一直用木靈之力和我們聯系麼?」這也是一開始他們沒有發現信是少爺寄來的原因。
听見赤玉的話,石七目光一閃。
由于北辰溫錦能和動植物溝通的原因,在他轉到這一世後,五靈之力中只有木靈之力最為強大,其余的被或多或少的壓制了,尤其是金靈之力,幾乎被完全消除了。
而為了傳遞方便,北辰溫錦大都是用木靈之力或者空氣震動來傳遞信息,可最近,北辰溫錦借助木靈的次數少了,反倒用起交流較為不便的動物了,這種反常,也是造成石七心底不安的原因之一。
「啊,對了,差點忘了還有事和你說。」赤玉打斷了石七的思緒,「最近宮中有些人的力量減弱了,別的宮也發生了類似情況,經過冰藍和青蓮的調查,我們發現了這些人的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他們,都屬于‘那類人’。」
那類人……
「異界之人麼。」石七道。
「不錯,青蓮也和我說,最近她的能力變得非常不穩定,好像被什麼壓制了一樣。」赤玉道。
青蓮,青合宮宮主,也是異界之人。同時,極度崇拜花滿樓。
壓制麼……等等!石七瞳孔略縮。
……
「是麼……呵,沒關系,我想,我大致能猜到發生什麼了,辛苦你了。」北辰溫錦溫聲道,將手伸出窗外,綠葉上的露珠滴入手心,不帶一絲留戀地滑落,北辰溫錦將手背轉,水珠詭異地在空中停留了幾秒,又順著原來的軌跡落下。
石七看著這一幕,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少爺,不插手麼。」
北辰溫錦像是沒有听見一般,對著自己空著的手心低喃︰「力量,被……」最後的聲音微不可聞。
……
力量,被……
被什麼呢,石七當時沒听清的話,現在卻是懂了。少爺當時想說的是。
「力量,被削弱了……」
該死!他怎麼沒早一點發覺!
他本以為少爺是信任他的,現在看來,少爺也會有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石七抿唇,幾乎實質化的黑氣令所有人僵硬了。
「那個,墨石頭,我就不打擾你了,先走了。」赤玉一說完,眾人作鳥獸散,瞬間,四周一片空曠,獨留一人和一雕。
石七沒有理會眾人的消失,只是靜靜地垂下眸。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少爺想要治療雙腿了,但是,相比起雙腿,把眼楮治好才更為重要吧,畢竟,來了幾乎都在眼楮中……所以說,少爺的目的還是不想讓那兩人對戰麼。
石七再次打開紙條,上面只寫了四個詞。
「西門吹雪」、「千年雪蓮」。
「葉孤城」、「並蒂花」。
……
看來,少爺是想讓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分別去采千年雪蓮和並蒂花,若他們真的去了,以路程來看,他們的確是無法在一個月後對戰的。
可是,若他們不同意呢……
不管怎麼說,以少爺的生命作為賭注……
石七揚手讓金雕離開,閉上了雙眼。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
若是,這兩人沒有做出少爺希望的選擇。
若是,兩人沒有在期限內拿到千年雪蓮和並蒂花。
若是……少爺死亡……
那麼……
這個世界,就給少爺陪葬好了。
石七睜開眼,眼底流轉過猩紅的光芒。
不遠處去而復返的赤玉一頓,有些猶豫該不該上前,這時,她听見了石七低沉的嗓音︰「赤玉,著急所有宮內的異界之人。」
他有些事情,要去證實。
……
北辰溫錦被陸小鳳他們順利「救出」後,陸小鳳和花滿樓便都沒了影子,說是去調查西域之毒的事了。
令北辰溫錦比較疑惑的是,臨走前,他發現陸小鳳和花滿樓對他的態度越發奇怪了。一個是總盯著他目光復雜,另一個對他是時而溫和時而疏離。
這兩人,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嗎。
北辰溫錦嘆了口氣,心中卻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覺,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把陸小鳳和花滿樓當成朋友了。
不過九天,司空摘星便將血玉珊瑚交給了北辰溫錦,而這九天內,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將在二十天後在紫禁之巔交戰的消息也在江湖中迅速地流傳開來,甚至,傳到了皇帝耳中。
「謝謝。」北辰溫錦對司空摘星道。
北辰溫錦的身前是約一人高的紅色珊瑚,珊瑚的表質晶瑩剔透,瑩澤的色彩像是絢麗的紅寶石,無時不刻在吸引人的視線。
「道謝就不用了,只不過,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相信,這麼漂亮的東西居然是一味藥材。」司空摘星忽然瞄著北辰溫錦,上下打量了幾眼,道,「這麼大,你要怎麼使用,口服麼,這得多少天才能吃完啊。」
「不是,血玉珊瑚必須整個使用才有效果。」北辰溫錦道。
「整,整個使用?!」司空摘星看了看北辰溫錦,又看了看比北辰溫錦還高的血玉珊瑚,沉默了。
「不是口服,你別亂猜了。」北辰溫錦無奈道。
「算了,我不管了。」司空摘星一轉頭,頭頂的金雕被司空摘星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隨及便啄了他一下,痛得司空摘星齜牙咧嘴,「喂,都相處怎麼久了,你怎麼還是啄我!」
「呵呵,你與它相處的倒是不錯,不如,就讓它跟著你好了。」北辰溫錦笑著道。
「哎,誰會要這麼凶的鳥啊!」司空摘星道,金雕像是听懂了他的話,又啄了一下他的頭頂,「哎呦喂,別啄了!」
「呵,你就收下吧,有了它也方便和我聯系。」北辰溫錦道。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裝大爺的司空摘星意料中的又被金雕啄了下頭頂。
「噗,咳!司空摘星你先離開吧。」北辰溫錦忍著嘴邊的笑意,道。
司空摘星再次郁悶的頭頂金雕出去了。
房內,北辰溫錦模著血玉珊瑚紅色的外表,勾起一個有些妖異的笑,手上突然發力,血玉珊瑚猛地一顫,光滑的分枝上竟是伸出了數千根血管般細長的紅絲,搖了搖身子後,向輪椅上的人襲去……
……
司空摘星剛離開北辰溫錦的住宅沒多久,就听見空中的金雕嘶鳴一聲,迅速地向原來的方向飛去。司空摘星一愣,立刻轉身,朝北辰溫錦的住宅趕去。
金雕方才的嘶鳴中滿是焦急和擔憂,莫不是,北辰溫錦出了什麼事……
……
孫秀青捧著剛煮好的湯,走向北辰溫錦的房間。她沒有和陸小鳳他們一樣去查西域之毒的線索,不只是因為她對陸小鳳等人並無好感,還有,她想多和北辰溫錦在一起。直覺告訴她,這樣溫馨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更加珍惜。
只是沒想到,結束的那一天,會來的這麼突然。
孫秀青微笑著推開房門,還未等她開口,房內的情景令她渾身僵硬了。
瓷碗撞擊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恰好趕來的司空摘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眸。
那是,什麼?
刺目的紅色,浸染了一地。
血紅色的巨大珊瑚不見了。
只余下,
地上不斷抽搐的人影,
以及,
幾乎充滿了房間的無數根翻滾的紅色絲線狀物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