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她呆呆的看著窗外說︰「我們去旅行吧!」
我輕佻的說︰「好啊!」
「去哪?」
「去個遠一點的地方吧!」
「哦,青海湖怎麼樣?」
「好的。」
還記得,那是一個天氣很晴朗的午後,我們已經不說話很久了。那天的陽光很美,干枯的樹枝在褐色的馬路上留下斑駁清晰的印記。溫度是剛剛好的,不冷不熱。
我們背上幾件衣物,就這樣出門了。像一對忘恩負義的叛徒一般,手牽著手,瀟灑的走出了這個城市。
在硬座車廂里,各種氣味混雜著,我們是站票,到蘭州要48個小時。
可是我們很快樂,一點也不覺得累。
李成義,是個中年有些發福的大叔,在河北開了家面館,年後生意不忙了,才準備回家探望親戚。
我們聊了很久。當然,主要是討論一些與吃有關的東西。
她說︰「你老嫌我做的面不好吃,我這可要好好跟李哥取取經!哼!看你以後還敢嫌我做飯不好吃!」
「唉!……你那雙手壓根就不是做飯的料,再怎麼取經也沒用!哼!」我無奈的沖李哥笑了笑。
李哥說,他兒子今年高考落榜了,想要再重一年,爭取考個好一點的大學,將來能出人頭地!
我不忍心打擊他,只是隨聲附和著說︰嗯,是啊,肯定會有出息的。
心下里,卻無奈的笑笑,好大學跟出人頭地有直接的關系麼?真是好坑人的世界!
高旭,是個陝西的小伙子,今年在濟南打工,不管是餐飲業的服務生還是總是在街頭發小廣告的‘垃圾制造者’,一年下來,基本沒怎麼存下幾個錢。我們聊起各自的人生經歷的時候,他說,他的父親患了胃癌,這才準備回家的。
我們紛紛的,慷慨的,幫他募集到接近5元現金,他感激的痛哭流涕。
小伙子是個很實誠的人,這一點是從我那不怎麼靠譜的相面功夫上看出來的。
我偷偷說給她听時,她頭一次沒翻給我白眼,這讓我很詫異。
「是個人都能看出這小子很實誠好吧!」
「好吧,其實我是想說這小子很奸詐的!」
白眼……
曉蘭姐,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女人,我們在一旁聊得鑼鼓喧天,她就那麼一直的看著窗外,默不作聲。和她接上話,是因為她的手機丟了,她著急的把周圍所有的包都翻遍了也沒找到。
這時我們意識到,高旭那小子不知哪一站悄悄的下車了……
「好吧,我說過他很奸詐的~」
一堆白眼……
經過這麼個事情後,大家紛紛的指責、謾罵那小子。來自各個地域的方言一時間充滿了整個車廂。
其實最後大家統計了一下,也沒丟太多值錢的東西。三塊手機、一包食、一個充電器和一件羽絨服。
我至今很納悶他拿人家的羽絨服干什麼?
當然,還有那近五百塊的‘善款’……這里面有我們的十塊。我們的錢都在卡里,身上只有一些錢,還都是放在她身上……
曉蘭姐是個剛剛離婚的女人,她老公背著她在外面劈腿,正好被她撞見,這是她剛結婚不到兩月的事情……
于是,結婚證還沒捂熱乎,就被撕扯的支離破碎!相信破碎的還有兩個剛剛開始準備融洽在一起的家庭。
我問她,你還想著他麼?
她說,怎麼不想,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想。
我說,他這樣的傷害你,你還想著他?
我記得,她微笑著說︰「傻小子!你還不懂愛,想念這種東西,跟傷害無關,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我忽然覺得,我的手被一只稍稍有些微涼的手緊緊的攥住,我明顯感覺到她的指甲深深的陷進我手背上的肉里,可是不疼……
她的手總是比我的手溫度低一些……
她總是把我的襪子放在衛生間的暖氣上,不管多冷的天,早晨的腳心里總是暖洋洋的……
列車不知什麼時候就走過了四十八小時,我們交換了手機號,答應對方如果有機會去對方所在的城市,會給他打電話。雖然這只是客套話,可是卻總是很暖心。萍水相逢的、來自天南海北的人,有緣分在同一列車廂中相聚這短短的四十八小時,我認為這也是一種造化。
大巴車穿行在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之間,沿途的風景逐漸由干干丫丫的樹木枯草,變成了一眼就能望見雪山的遼闊大地。
她一直看著窗外,我也一直在她邊上假寐……
只是那只被緊緊攥住的手,卻一直沒有松開……
只是不說話,也僅僅只是不說話罷了……
在西寧轉車後不久,我們就到了那個傳說中的青海湖……這個,蕩漾著粼粼漣灕的青海湖……
和湖邊那布滿整個視野的油菜花海!
這是一種震撼!從身體到心靈的震撼!
遠處露著白頂的雪山,在視野盡頭肆無忌憚的蔓延著,在天空藍與湖水藍之間漂浮著……
不知為什麼我想到了那些神話傳說中的昆侖……
……
在第二天我們在湖邊看日出的時候,在那顆紅彤彤的太陽蹦出湖面的時候,我說,我愛你!我們和好吧!這次回去,嫁給我好嗎?
她忽然低下頭去,說,好。
我看見她眼角有晶瑩的水珠劃過臉龐,在朝陽的光芒里璀璨的像一顆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