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小蝌蚪在六點鐘的時候,先帶著傻蛋一起去公社另一頭的一家位置相當偏僻、不那麼引人注目的小飯店吃了晚飯,吃的是快餐,一人一份,各一塊錢,有幾小片肉和一點兒青菜。
這樣的飯菜也算不錯了,小蝌蚪以前跟著瘌疤、爛眼四他們一起干的時候,也不是經常能吃得到(以前他們為了不引人注意,經常吃些只花五毛錢,沒有豬肉的飯菜)。不過小蝌蚪在吃著的時候,心里邊也不能不想︰「等以後我賺到了大錢,牛氣匝了,一定要一餐吃兩個大盤肉,一個大盤湯,吃得它滿嘴流油才行!」
吃飽飯以後,小蝌蚪就再把傻蛋帶回了出租屋,關上門呆到七點鐘以後,看見天色相當晚了,旁邊的人家都逐漸關門閉戶,沒有麼子人會再出門去了,他就用兩個布袋將自己所有的盜墓工具分開裝好,多的一個自己來背,少的一個則由傻蛋背,對他說︰「傻蛋,現在我們兩個人一起出去找事情干了,路上我不叫你出聲,你可千萬別出聲呵!」
「好的,富哥,我听你的,一定听你的,你叫我怎麼樣做,我就怎麼樣做。」傻蛋雖然有點兒傻樣,但卻很乖覺地回答他說。
小蝌蚪覺得他對自己的稱呼不是那麼入耳,給別人听著更可能會產生一些不必要的猜疑,給自己帶來麻煩,便給他糾正道︰「傻蛋,你以後別再叫我富哥了,我不叫富哥,叫蚪哥,你從今天開始就叫我蚪哥吧。」
「好,好,我叫你蚪哥,我叫你蚪哥!」傻蛋趕快答應他。
這樣他們就不再多說麼子話兒了,把工具帶好之後,他們兩個人就相跟著走出了門去。
對于小蝌蚪來說,他星夜帶傻蛋去盜墓,當然是希望越安靜越好,越不踫見人、越不遇見意外情況就越好。
但在這個世界上,既有人,也有各種各樣的動物,很多時候是不由你想的,你希望能夠很安靜,但它偏偏卻可能出現一些你想躲避也躲避不了的事情出來。
象那狗吧,這個時候的人雖然因為生活條件很差,吃肉類難得吃,但卻有很多人養狗,不管是日子過得相對寬裕一些的,還是日子過得比較緊巴巴的,都可能會在家里養著一條狗,別人從主人家門前或者附近走過,它們都會亂吠亂叫起來。
象小蝌蚪他們遇見的情況就是這樣,從一條小巷走過去,一路走都一路有狗吠聲拼命地喊叫,又尖利,又響亮,挺嚇人的。
小蝌蚪一向本能地畏懼狗,一听見有狗吠聲響,他的心便由不得給提起來,直提到嗓子眼里去,好象會蹦到喉嚨外邊似的。
傻蛋同樣是這樣,听見有狗吠聲響,有兩三條狗就守在它們主人家的門口,看見他們走過,立刻就對著他們又跳又蹦的,張開狗嘴大聲吠著,好象要沖過來咬他們一口那般。有一條還跑到了他們的身邊來,圍著他們的身子轉,舌頭都舐到了傻蛋的褲腿上去,只差沒有用牙齒咬了。這可就把傻蛋給嚇得那個啊,當下臉便青了,忙將他的小身子貼到了小蝌蚪的身邊來,渾身抖著低聲對他說︰「蚪哥,我怕!我怕!我好怕啊!……」
「不怕,怕麼子,這狗不會咬人的,它們只不過是亂對不認識的人喊叫罷了,拿嘴舐你它也不會真咬你。」小蝌蚪笑著安慰他說,雖然自己的心也給那狗嚇得「怦怦」地直跳,非常擔心那只舐向傻蛋的狗會往自己的身上撲過來,咬過來,他也要強裝鎮靜。
還好,雖然舐向傻蛋的狗和那些大大小小的狗在小蝌蚪和傻蛋兩個人穿過小巷的時候,都對他們特別的注意,有許多還拼命的對他們喊,對他們吠,卻沒有一只真的撲過來咬他們。住小巷里的人,在狗吠的時候,也沒有一個人打開門走出來向外望,叫他們都順順利利地走了過去。
到了荒郊野地以後,情況就好得多了。
這個時候是初夏,天氣還有幾分涼寒。微風吹來,吹在人的胸部、月復部、後背,有時會叫人的身子覺得過涼了一些,叫人不由自主地用手臂將身子圍攏一下,以便讓它變得暖和一些、舒服一些。但月亮卻出來了,出了小半個,叫大地即使不算太明亮,也讓他們能夠看得見路來走了。
而望向別處,則是在很遠的地方有村莊,村莊里有三幾戶人家從窗戶照出很弱,如鬼火一般在夜色中閃動的、跳躍的燈光。
在小蝌蚪和傻蛋的身邊與附近呢,則有蟲鳴,但都是一些不嚇人的普通小蟲子發出來的,他們一點兒也不害怕。
經過一片在月光下顯出幾分金黃色的水稻田,稻子顯然已經成熟了,地里也沒有灌水,一個稻草人給插在稻田里,與土地、稻子親密地接觸,痴痴地看守著它面前的稻谷。
因為田間地頭里沒有人,就叫小蝌蚪很喜歡土地的泥腥味,歡喜稻子的米香味,很想背靠土地頭頂藍天,偌大個人躺在地里展開雙臂、分開兩腿,寫上一個大大的「大」字。
只是在這個時候,小蝌蚪心里邊總覺得不是那麼踏實,雖然自己腳踏實地,步伐沉穩,卻怕自己什麼時候會突然一腳踏空,落進某個深淵里去。
在路上,他順手摘了幾株稻子,將它們放到自己的鼻子旁不停地嗅著,儼然嗅出了稻子急于破殼而出的晶瑩;然後他又將稻子放到耳邊听听,仿佛听到了稻子宣告成熟的聲音。
……
小蝌蚪白天選中的墳墓,是離橫渡公社有好幾里路遠的,小蝌蚪領著傻蛋沿著一條小路走了一陣以後,回頭看看那橫渡,見它已經給小山遮擋起來,隱藏在後邊,看不見了。
既然在橫渡的小巷走,那麼多狗吠叫也沒有一個人打開自家的門跑出來看他們,那麼在他們朝著荒郊野地的小路上一直向前走去的時候,就更加是看不見有哪個人來關注他們了,所以他們一點兒也沒有受到別人的打擾,在走了半個多小時以後,便順順利利地走到了他們的目的地,可以開始準備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