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鄒德林以前不想跟他的老婆離婚,除了他知道跟一個女人離婚會有許多麻煩事情去對付之外,也跟他顧忌自己的老婆性格比較潑辣,「強」過一般女人,不會輕易和他離婚,得叫他耗費很長的時間有關——他可不想因為向這樣的一個老婆提出離婚,而她又總是不肯跟他離婚,沒完沒了地和他吵,和他鬧,一直拖著他。又知道了他跟其他女人有關系,對他引起警惕,從此令她經常跟蹤他,監視他,使他失去以前的那種自由和輕松,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跟那些女人痛痛快快地親近,那就太不美氣了啊。
因為有這樣的原因存在,鄒德林以前雖然在夫妻方面也可以挎兜子,做強男人,他也一直不向自己的老婆提出離婚的事情,以免叫她知道自己的心思,給自己平添額外的麻煩和煩惱了。
現在的情況可就完全不同了,吳蘭穎長得那麼美麗,那麼出眾,是他長這麼大到現在為止,所見過的長得最美麗,最迷人的女孩子,他以後可能也一輩子都再見不到、找不到一個比她更美麗,更迷人的女孩子了,就算他跟自己現在的老婆離婚以後再不能跟其他女人有親熱的事情發生,或者他想再偷偷跟其他女人親熱變得很不自由、很不痛快了,他也不再去管那麼多,只能跟吳蘭穎這一個女人親熱也算不得麼子了。
所以到了這樣的時候,鄒德林要和自己的妻子離婚的決心,就下得很大,態度也很堅決,心中有一種非離成婚不可的信念,不管妻子怎麼拒絕,怎麼抵抗,他也決定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事情真是不出鄒德林的所料,他的妻子因為性格比較潑辣,他想叫她跟自己離婚,實在是非常不容易,他老婆一听他說起要跟她離婚的事情,她立刻就和他吵,和他鬧,一天到晚和他斗氣,還時不時和他動拳頭,跟他拼命,以後也是這樣,就是不肯答應和他離婚。
這可就叫他覺得很頭疼了。
「她馬的,怎麼這臭女人這麼潑,這麼辣,叫我那麼難治住她呢?」鄒德林不能不在自己的心中這樣想,覺得象他這樣一個在別人眼中那麼凶狠,那麼惡毒,又那麼強悍的男人,整個公社革委會的干部們都對他那麼害怕的,他自己的老婆應該也害怕他才對啊,可她偏偏不是這樣,好象她雖然是一個女人,卻自認治得了他這個大男人,大惡人一樣,不管他怎麼對她凶,對她狠,對她惡,她都一點兒不害怕他,不畏懼他。這有時真是叫他心里邊非常生氣,非常惱怒,為自己作為公社革委會副主任的威權和自己作為男人的強悍受到妻子的嚴重挑戰而有些怒不可遏。
鄒德林既然想到了要跟自己的妻子離婚,而且還已經把話兒說了出來,他就想速戰速決,妻子不願意跟他離婚,拖著他,那不是既叫他翻白眼,又叫他得不到其他麼子好事情出現嗎?
因此他就使出了他的狠勁來︰不願意跟他離婚,還和他吵,和他鬧是吧?那他就打,狠狠地打,狠狠地揍。用嘴巴罵他,他就打妻子的嘴巴,用拳頭打他的身子,他就將妻子揍下地去,然後還拿腳踩,拿腳踢,叫她起不來,躺在地上拼命哭……
而他呢,在這種時候就帶著一副欣賞的表情和態度蹲到她跟前去,哼著小曲兒瞧著她,看著她,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便用一種挺愉快的口氣問她︰「我的潑老婆,辣老婆,你跟我作對覺得很好玩吧?如果真的覺得很好玩,那我們就再來一次,讓我再狠狠地打你,踩你,踢你,直到踢到你在地上狗啃屎再作罷。」
說著,他便站起身子來,心情舒暢地「哈哈」大笑。
鄒德林的毒狠勁兒完全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一般人想學都難以學到。
象他妻子那樣的女人,靠著自己性格上的潑辣和韌勁,在別的男人面前,或者在以前的鄒德林面前可能很佔得到便宜,會叫他們容易知難而退,不再跟她多鬧下去。但到了這個時候的鄒德林面前,她卻佔不到麼子便宜了,不僅佔不到麼子便宜,相反還因為她自己總想佔到一點兒上風,便因此多吃了不少的苦頭。因為她越吵越鬧,鄒德林就越心煩,打得她越多,打得她越狠。而她又是一個女人,長得不是那麼高大的女人,在鄒德林面前矮了有半個頭,力氣更比他小得多,有時她揍他,雖然是很氣恨的,也使出了很大的力氣,可是打到他的身上並不能叫他受到麼子大的傷害,只是叫他覺得比較疼痛而已。可他給她這樣激怒以後,回過手來狠揍她,狠踢她,那可就沒有麼子憐憫可講了,有多大力氣就使出多大力氣,能下手多重就下手多重。因此叫她的手臂給打骨折了,要叫治跌打的醫生給接上;胸也給打瘀血了,要找好草藥來敷,眼角給打裂了,哭起來那淚水流到傷口去,咸味刺激傷口,會叫她感到更加的疼痛……
鄒德林的妻子即使是一個再有韌性,再抗得住打的女人,也受不了丈夫這種分外毒狠的、時不時的拳打腳踢了,特別是鄒德林在相貌和性格上又不是那種有魅力、叫女人容易喜歡的男人,他只不過是靠著生逢其時,在「文化大革命」這種特定的時期,用打砸搶這種極端的方式也可以給人賞識,獲得重用,才當上了公社革委會副主任而已,並沒有其他麼子很強的能耐,他的妻子並不是很留戀他,更不把他當成自己的命根子對待。
所以當後來鄒德林向妻子提出,她以前在農村里干勞力,掙工分,很辛苦,還掙不到多少工分,連自己的吃用都成問題。他可以把她搞出公社去,在某個公社的較好單位里干輕松的工作,不用動筆頭,也不用動腦筋,卻可以吃國家糧,領固定工資,還可以給她搞到一套房,兩房一廳的,讓她後半生衣食無憂時,她就終于同意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