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還不是很晚,也就是七點多不到八點鐘的時候。m還有一些人出來的——當然這已經是非常之少,也就是在街上跑一個來回,最多踫上三兩個而已,那些人也主要是男人,基本上不可能看到有一個女人。
雖然橫渡公社鎮上也通電燈了,街兩邊也豎著有一些電燈桿子,但不知是為了省電還是麼子原因,除了唯一的正街靠近公社大院的地方有一盞燈亮著,在中心地帶也有一盞燈亮著之外,其他地方都沒有亮一盞燈(包括兩條分別去公社中心衛生院和小學的輔街也沒有亮燈),所以街上到處都是黑燈瞎火的,不能夠依靠地上的燈光去照著路走,只能依靠天上的微弱月光和星光去照著路走——街上那麼難得見人,一方面自然是因為社會形勢不算太好,人們怕自己輕易出門去街上走動會不當心惹上麻煩事情;另一方面可能也跟街上沒有開亮足夠的路燈,叫人走路不方便,不安全有關吧?
「欸,前邊有一個人。他好象鬼鬼祟祟的,做賊心虛的那種樣兒哩。他是要去哪兒呢?是不是象昨天晚上的那兩個小偷那樣,爬進哪個單位去偷東西啊?」小蝌蚪在發現一個在街邊東張西望,縮頭縮腦的年輕男人慢慢地向前走著,不能不在心里邊想,情不自禁地從背後向他跟蹤上去。
那個年輕男人是向衛生院方向走的,看起來有可能要進衛生院去偷東西。
小蝌蚪因為怕他發現自己,在跟在他背後向前走著時,也總是挨到街邊去,讓街邊的各種障礙物時不時遮擋一下自己。
那個年輕男人真的是要進衛生院去偷東西哩,當他到了衛生院的院牆外時,身手非常敏捷,先走到牆前去用手往上探了探,然後退後十幾步,停一下,跟著就跑起來,越跑越快,到了牆前就一下「躍」了上去,爬到了牆頭,跟著還將身子一轉,彎一下腰,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小蝌蚪身邊此時沒有吳蘭穎,如果有的話,讓吳蘭穎去嚇一嚇那個年輕男人,他可能會快快跑出來,不敢去偷東西。但吳蘭穎不在小蝌蚪身邊,他沒有那個能耐,他就沒去多管閑事了,轉回了頭去。
小蝌蚪在街上走了一圈,總共才找到一家商店在這個時候還開著門,是離那盞街中心的路燈不遠的。好的是,雖然只有這一家商店在晚上都還開門繼續營業,它里邊的貨物卻還比較齊全,有吳蘭穎想買的衛生帶,衛生紙,男人用的刮胡刀,還有餅干啊,糖果啊,辣椒醬啊,醬油啊,等等東西,所以他一下都全買齊了,以至叫營業員既愉快,也對他很好奇,主動向他開口詢問道︰「小哥,你不是我們這兒本地的吧?听你說話的口音,好象是離我們這兒很遠的哩。」
「對,我的家鄉是離這兒很遠的。」小蝌蚪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你怎麼會來我們這兒呢?」營業員又問。
「我來探親戚,我家的一個親戚早幾年嫁給了這兒一個生產隊的男人,我家里人托我來探探她,等一下我就要去她家了。」小蝌蚪編假話兒說。
這樣的事情是有的。
不管是麼子時候,到處都可能會有別的地方的女人嫁到這兒來,這兒的女人嫁到別處去。營業員早听過了這種事情,所以他就信以為真了,點點頭說︰「哦,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難怪你今晚會來這兒一下買那麼多東西。」
說了這些話兒之後,小蝌蚪沒有繼續在這兒呆下去,營業員也沒有喊住他再跟他說話兒了。
……………………
小蝌蚪回到租住的地方以後,他自己背一個布袋,布袋里裝著他所買的東西,吳蘭穎和傻蛋麼子東西都不帶,這樣一起出了門去。
他們相跟著走出去,在小蝌蚪回身鎖上門的時候,住在隔壁另一間屋子里的房東竟然打開他那門走了出來,眼楮瞧著美麗非常、迷人非常的吳蘭穎向小蝌蚪詢問︰「小哥,怎麼我白天都只看見你和那個小哥(他手指傻蛋)在這兒,今天晚上卻看見了她也在這兒的?這是麼子回事呢?」
小蝌蚪听見他這樣問,心中略略吃了一驚,對著他回看了一下,然後先讓自己重新鎮靜下來,沉吟了一下,這才編假話兒回答他說︰「哦,是這樣,她白天住別處,晚上才有空來看我們兩個嘛。」
「這樣啊?」房東半信半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吳蘭穎。
小蝌蚪沒有再回答對方話兒,吳蘭穎先接話兒說︰「對啊,我白天沒空來看他們,晚上才有空來看他們,所以你白天看不見我,晚上才能看見我嘛。」
她這當然也是假話兒了。
但房東好象相信了她的話兒,「哦」了一聲,然後很熱情似的問他們︰「你們現在要去哪兒呢?」
「去我表姐家住的地方去玩玩。」小蝌蚪一臉是笑地回答說,拿手指指吳蘭穎,「告訴」對方︰「這美麗可愛的姑娘可是我的表姐,我們是一家人來的。」
「今晚會回來嗎?」房東再問他。
「回來怎麼樣?不回來又怎麼樣?」小蝌蚪反問他。
「如果你們今晚回來的話,我就去告訴我的佷子,讓他來這兒等著。為麼子要這樣呢?因為是我看見了這位姑娘(他手指吳蘭穎)長得很美麗,很可愛,叫我很喜歡。我猜她肯定還沒有嫁人,正好我佷子也還沒有娶妻。我佷子是一個很挑剔的人,一定要找到一個漂亮的姑娘做他的妻子他才會結婚,否則他就不結。以前他托過我給他找對象,我一直沒能給他找成。現在他在縣里邊革委會工作,這兩天剛好回來。我一看見這位姑娘,就覺得她肯定會叫我佷子喜歡,所以我就向你們打听打听了。」房東一臉真誠地說。
「我們今晚不一定會回來。」小蝌蚪哄騙他說,因為還不敢亂相信他是不是說的真話兒,他的話兒里有沒有歹意,心中生出一點兒警惕之心,不敢給他一個準話兒,以免上當受騙,落入對方的陷阱。
而吳蘭穎自己呢,听到房東那樣說話兒,她也同樣起了警惕之心,就回答對方說︰「大哥,真不好意思,我已經結婚了,有了老公,不能再跟別人談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