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陳怡的身上,她感覺到全身都有一種暖洋洋的舒服,看著這個陌生的房間,她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期盼。
對于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陳怡記得非常清楚,她雖然喝醉了,但是記憶卻未曾消褪,昨晚的一幕幕想起就感覺到一股羞惱。
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陳怡輕輕地拉開房門,手里提著自己的鞋子,很輕微,很小心地走了出去,生怕發出聲明動靜,吵醒了不好意思看到的人。
來到客廳,看見張安蜷在沙發上,身上只蓋了一層薄薄的毛毯,用一種看上去很不舒服的姿勢熟睡著,那張毯子大半都掉落在地下,只有一小部分被張安夾在胳肢窩下。
不知為何,此刻陳怡的心里涌動著一種莫名的感覺,那種感覺像是許多種情緒交雜在一起,慢慢發酵,慢慢彌散。
她有種沖動,心底支配著她走上前去,很想用手輕輕地撫模一下張安沉迷在睡夢中的臉頰,但是大腦的理智卻讓她望而卻步。
昨晚的一切都已過去,但是對陳怡而言卻是一份難得的記憶,她從未想到自己會在一個男人的懷中如此痛哭,還將壓抑在心底的事情和盤托出。
眼神輕柔地看著張安,陳怡發覺這個可惡的家伙原來在熟睡的時候還挺可愛,她心里默然地想著,如果張安一直都這麼可愛的話……
想到這里,陳怡的臉忽然紅了起來,再一想,這只是熟睡中的張安,一旦他醒過來,張口說話,那麼剛才的一切幻想都會被擊碎。這個家伙為什麼不能一直像昨晚那樣有風度,那個善解人意的張安是不是自己昨晚醉酒後的一種臆想?
此時此刻,陳怡原本打算悄悄地離開,但是在看到張安後,她忽然有種期盼,有種希望,她很想知道當張安醒過來後睜開眼第一句話會對她說些什麼,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會得到延續,還是被那張習慣于損人的嘴說的清醒過來。
忽然她又害怕起來,她不想面對一個清醒的張安,如果可以的話,她最希望能靜靜地坐在沙發的一側,就這樣盯著張安。
正當陳怡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不能自拔時,張安伸了伸手臂,嘴里發出一聲毫無意義的申吟,接著用手臂撐著沙發,慢慢地坐了起來。
陳怡被突然醒來的張安嚇了一跳,她尷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醒過來的張安睡眼朦朧地掃視了四周,看到提著高跟鞋的陳怡,他的眼神沒有片刻的停留,只是搖晃著自己的腦袋,用手揉揉眼楮,慢慢地站了起來。
被無視的感覺讓陳怡心中有些氣惱,她心里有些幽怨,但旋即又有點害羞,呆呆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這時該怎麼做才會讓氣氛不那麼難熬。
「你什麼時候醒的?哎,累死我了,在沙發上睡真是不舒服,你吃飯了嗎?」張安迷迷糊糊地問道。
「昨晚謝謝你。」陳怡很想問點別的,但是話到嘴邊卻只是干巴巴地說了聲謝謝,下面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哎,先別忙著謝,今天正好你有空,我也要回國了,咱們先把賬單結算一下吧,等會我洗個臉,咱們吃點東西就開始結算。」張安邊說邊向洗手間走去。
要賬的話讓陳怡的心情瞬間就低落下來,本來的那種羞怯也消褪了大半,這一刻她感覺到那個熟悉的混蛋回來了,看來昨天的善解人意只是自己麻醉後錯亂的記憶。
等張安洗完臉出來,陳怡已經坐了下來,她麻利地將鞋穿上,又扯了扯身上有些許發皺的衣服。
「昨天的提成我也不多要,你看著給,一萬兩萬的不嫌少,十萬八萬的也不嫌多,不過這個月工資必須結算了。」張安剛坐到沙發上就開始說工資的事情。
「我現在沒錢,再說了當時合同上是按月結算結算,現在還沒一個月,我沒有義務提前支付。」陳怡有點氣鼓鼓地說道,原本她都已經打算給張安錢了,但是被張安不恰時機的追債給弄的十分火大,所以一口拒絕。
「別呀,馬上就一個月,而且我最近兩天就回國,難道你還想跨國轉賬?陳怡,我告訴你,農民工工資不能拖欠,科學家的工資更不能拖欠。」張安立馬急了起來。
「不用跨國轉賬,你回大陸的時候我會和你一塊回去,時間到了肯定給你,絕對不拖欠。」陳怡冷冰冰地說,心里的感動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好,好,果然是資本主義國家長大的,一副欺壓剝削勞動人民的嘴臉。我也不和你掙了,不過提成是不是該給我?」張安氣急敗壞地說。
「一塊算。」陳怡拋下三個字,站起來準備離開,當她走到門前的那一刻,忽然很不甘心地問道︰「張安,你昨晚為什麼那樣對我?」
「哦,那樣?噢,昨晚上我可沒動你一下,天地作證啊,我沒有做不軌的事情,你早晨醒來的時候應該知道,你的衣服我都沒動。」張安大聲的為自己辯白,但是他卻錯誤地領會了陳怡的問題。
「哦」這個答案顯然是答非所問,但陳怡卻也不想再追問下去,她拉開門,準備走出這個讓她感到羞憤的地方。
「哎,陳怡,我昨天晚上什麼都沒做,這是實話,你可別拿著這事當成不支付工資的借口。」張安追在後面,大聲地說著。
等陳怡離開,張安還在自言自語地說︰「她不會認為我昨天做了什麼吧?媽的,如果不是因為工資還沒到手,昨天就該把她就地正法。虧了。」
張安簡單地吃了點早餐,然後開始考慮回國的一些問題,他首先給布魯斯打了一個電話,兩人見面後,張安听取了一些新公司的在運作方面的一些匯報。
第二個見的人是羅伯茨,對于這段時間以來羅伯茨對他的照顧,張安是銘記在心的,一個外國人,雖然可能夾雜著一些私心,但是確實一直實打實地幫助自己。
在听聞張安決定回國的時候,羅伯茨顯然非常失望,他明言希望張安能留在美國,而且他認為留在美國更有利于張安的研究。
從前沒錢的時候張安一度曾暗暗發誓︰等有了錢一定移民美國。那時候他對很多事充滿了失望和怨念,這種失望至今仍舊存在。
但是一旦夢想成真的時候,張安卻發現很多事不是說說就會去做的,他不喜歡國內的一些事情,但是也不是很適應美國的生活。
從一種文化背景下長大,本身就形成了一種生活的習慣和態度,猛然間移民到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文化背景中,他心有顧慮。
而且他知道自己留在國內的話會更受重視,能得到更多的東西,無論是從金錢還會地位,乃至名譽上來說,回國是他的不二選擇。
固然他對制度上有些不認同,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回國的決心,有時候同樣的一種制度,換一個身份,好與壞截然相反。
從前他生活在社會底層,內心無比反感,仇視那些特權階級,但不可否認的是,從根本上他是羨慕嫉妒恨。
現在他翻身了,有名譽了,有地位了,回到國內,不出意外的話,張安也即將成為特權階級中的一員,那麼這種制度對他是有利的,也是他樂于遵守的。
人有時候就是那麼自私,別人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的時候,一心想著反抗,一心想著逃離,一心想著改變這種社會現狀。
但是當自己作為作威作福的階層時,又會不自覺地去維護,去遵守,去享受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去踐踏那些底層的同類,以獲取一種極大的滿足。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張安從不否認自己享受著一步登天的快感,當初對付徐浩時,那種雷霆萬鈞的手段,別人的求情,岳彤的哀求,都讓張安獲得了從未有過的成就感。
以前的他小心翼翼地呼叫著正義,滿心期盼地等待著公平,如今的張安大大方方地正視自己對特權的向往,充滿想象地迎接未來生活的奢侈。
見過羅伯茨後,張安去和杰克道別,這是他在美國交到的新朋友,在很多事情上兩人的觀點都驚人地相似。
兩人都是從底層爬上來的,不同的是,一個是源于自己的努力,另一個是得益于一場狗血的意外。
一直以來杰克都有種忽然暴富後,急需揮霍來刷存在感的需求,他有了錢買房買車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生活的細節傳到自己聊天工具的空間當中,他無比期盼以前的同學,熟人能看到自己過得多麼逍遙,多麼富有。
對于杰克的這種心態,張安十分了解,也十分理解,這種生活態度在他看來是再正常不過了,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他找杰克不僅僅是為了告別,更重要的是張安下一步的計劃中,有一些事情需要杰克的幫忙與協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