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起日本方面高度關注的吉美子公主號沉船事件在過去半個月後終于傳來一個堪稱奇跡的好消息,落海長達十五天的吉美子公主號一位乘客成功被搜救隊員發現並得到救助。
據當時參與搜救的工作人員說,發現該名生還者時他乘坐一條制作粗糙的木船,生命體征良好,看起來很健康。並且木船上還有一位並不是遇難乘客的年輕男人陪在身邊。獲救乘客表明他此番大難不死是因為被海浪沖到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上,並且被島上熱情善良的原著居民救下,幫助他制作了遠洋的船只,這才能夠抵達搜救區域。他身邊的年輕男子就是當初在小島沙灘上將他救起的人,是他最大的救命恩人。他一輩子感謝他。
該文字報道一經刊出立即引起各方震動。海難十五天還能生還的人細數百年來這還是頭一位,更不用說在科技還未發展至今天這般地步的古早年代。
一時間不僅僅是無關民眾跟著興奮不已,眾多媒體簡直和打了雞血沒什麼兩樣。多少記者試圖對這個並未透露出身份的奇跡小子進行深入采訪,沒想到還未等他們接觸到當事人,日本搜救隊官方就已經做出了宣告,表示尊重生還者本人不接受任何公開性媒體會面和訪談的意願,搜救方不會主動向第三方泄露該名乘客的身份信息。
盼著以此事件出個吸人眼球的頭版或專訪的媒體們紛紛大失所望。個別不死心的想要私下調查,卻驚訝發現到處踫壁。這才想起來,遇難的吉美子公主號可不是一條普通的游輪,而生還者自然也不可能是隨隨便便就能查出身份信息來的人物。就算記者們再不甘心也毫無辦法,有些事上升到一定層面,就算寫好稿子交上去也是不會被刊發的。
奇跡小子——孟啟東,此時正坐在他老爹的私人飛機上,被他老媽扯著胳膊哭了快有二十分鐘。孟啟東的母親是典型的商政女強人,生完孩子第四天就能穿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在公司股東大會上和別人拍案辯論。從出生到現在,孟啟東從沒見過她哭,這一下居然讓他手足無措起來。他下意識想找林,卻見他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出神地遙望窗外風景,不知是看雲彩還是與他相距數千米的地表。
此時林早已摘下花環,月兌掉那一身古怪的樹葉裙,換上了黑色的長褲、白色襯衫。一頭墨綠色長發簡單用黑色發繩扎起,露出曲線動人的頸脖。林身材比例絕佳,簡單的白衣黑褲穿在身,干淨清爽地就像一陣和風。
他出神地望著觸手可及的雲彩,想著他無聊時總是躺在淺海中,仰望著被水波扭曲的雲朵和藍天。南太平洋的天氣時好時壞,但天光大亮時,有最迷人的藍天。
五年,他在海中生活多年,沒想從他墜海那一天算起,人類世界的時間齒輪只不過走了短短的五年路程。
從東京飛回洛杉磯,跨越數個時區,花費整整十個小時的時間,抵達目的地時洛杉磯夜色正濃。
當林頂著狂風走下私人飛機的接地台階,踩在孟啟東家族建于洛杉磯市中心的集團大廈頂樓地板上時,沒人能想象他究竟花費多大的力氣克制住自己掉眼淚的沖動。
暌違三十年,他的故鄉啊。
三十年前他從這個世界墮入深海,從此再沒走上屬于人類的土地。他在海洋中生活了三十年,這三十年里,從對這塊土地瘋狂想念到麻木般的安于現狀,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對這里釋懷。可踏足于此時,那種刻骨的懷念如此瘋狂襲來,他措手不及。
他回來了,他林,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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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的黑色林肯mkr平穩駛過洛杉磯鬧區,駛向坐落于郊外的貝弗利山莊。車子停在一棟依傍半山的別墅大門前。這棟別墅不管是格局還是裝飾都透露出濃厚的設計感,想必是出自名師之手。
林跟隨孟啟東以及他的父母下了車往別墅內走,司機則是將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室。
有別于因為稜角分明以及別墅表面冷色調裝涂帶來的疏離冰冷感,從室內透出來的燈光是看著會讓人不自覺感到溫暖的明橘色。有穿黑白制服的管家和女佣圍上來對孟啟東噓寒問暖,看起來感情很不錯。這倒是一點沒有豪門世界盛氣凌人、規矩繁多的通病。可能也是因為在這種熱鬧無拘束的環境里長大,即使父母親常年不在身邊,孟啟東最多就是不務正業了點,還沒長成心理扭曲的缺愛變態。
林好笑地看著孟啟東在一堆膚色各異的管家女佣圍攻下應接不暇,毫無同情心地忽略掉孟啟東的求助眼神,直接走人。路過佇立于連通別墅大門與主建築群的寬大細白石路中間那座足有兩人高的水晶樹噴泉,林被吸引住眼球。這顆水晶樹噴泉通體清透,卻並不是由渾然天成的一塊巨大水晶雕刻而成,而是由無數樹葉般大小的細水晶拼湊,期間留出能讓水流通過的孔道。從數不勝數的樹葉葉尖流下的水簾嘩啦啦落雨一般垂下,仿佛是這顆水晶樹在哭泣一般,美不勝收。
美是美的,價錢想必也漂亮得嚇人。
林嘴里吐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他倒是知道孟啟東家里有錢,卻沒想象到居然是這麼一條大金龜。先是私人飛機東京救駕,後是拍攝電影般的摩天大廈頂樓停機場,再是豪到不行的傍山別墅。簡直就是在用鮮血淋淋的事實告訴他,投一個好胎有多重要。
「呼……得救了……」從佣人魔爪里逃生的孟啟東喘著氣跑到林身邊,一臉菜色。
林撇孟啟東一眼,突然覺得,還是算了吧,他覺得智商比較重要。孟啟東這種就是典型的全身上下只有家世好,其他都是渣渣的草包一個。真為他父母感到心酸。
「你沒事吧。」出于人道主義關懷,林關心地問一句。
「啊,還好。大家都以為我是死里逃生,所以激動點也正常。可是你剛才也太沒義氣了,我可是給你發了好幾個求救信號。」
林狡黠一笑,低聲說︰「你別忘了,我現在可是個語言不通的孤島土著,你要我操著一口鳥語去幫你解圍嗎。」
孟啟東唇角一抖,閉了嘴。很是乖巧地領著林進屋子。屋內陳設果然更為低調奢華,林就像是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看什麼都覺得嘆為觀止。不過這也沒錯,他原本就要演一個從小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孤島青年,不土老帽怎麼行。
考慮到洛杉磯這邊已是深夜,大家也得倒時差,宵夜什麼的都是隨便吃了一點便各自回房間休息。林的房間被安排在孟啟東隔壁,據說這是孟啟東父親的主意。林沒怎麼多想,非常心安理得地住進去。這一路上心情跌宕起伏可算精彩,他也累得慌。泡了個久違的浴缸澡,裹了浴袍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林居然有點害怕閉眼睡去,生怕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他環海洋流里的一場大夢。可他到底經不住疲憊糾纏,扯了被子一角蓋在身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林的生物鐘極為準確,當然,如果有人三十年如一日的保持同一種作息,他的生物鐘也會和林一樣準。第二天早上大約六點三十分的樣子,林從睡夢里迷迷糊糊睜開眼楮。被子的重量讓他很不適應,天花板的顏色太過于陌生,日光是深海里從未有過的明亮。林後知後覺地眨眨眼楮,想著他已經不是在深海了啊,他已經上陸了。
起床洗漱的時候,林對著鏡子刷牙時突然想到,他貌似是……三十年沒有刷牙了?!或許更久!這條人魚可是在他穿越之前就已經活了相當長時間。林的臉當即就綠了。心里安慰自己那一口白牙根本就不像三十年沒刷過牙的樣子,更何況他還是純天然的海鹽日夜沖洗牙齒,世界獨一份超高級別待遇。只是,即便如此高大上的理由還是沒能撫慰林受傷的小心靈,他反反復復里里外外刷干淨牙齒後,還特別拿了干燥的杯子測試口氣,直到保證絕對沒有異味後才安心出門。
他想當然地以為接下來迎接自己的是胖嘟嘟女佣可愛的隻果臉以及豐盛的早餐,但是他果然還是有點低估了這個家庭的矛盾沖突。豪門世家該有的,這里一個都不會少!
林站在別墅二樓樓梯口,下面客廳的氣氛大概糟糕到不行,看孟啟東母親的臉色便可得知。孟啟東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莫名戳中林笑點,顯然是剛起床,並且他的形象與服飾端正妝容精致的父母形成強烈對比。
「我只想知道,我面前這個小鬼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孟啟東暴怒大喊著,林地視線隨之落在一身紳士小西服端坐在餐桌前年紀大概有十六五歲的少年身上。
林頓時明白這場戰爭爆發原因,心下贊嘆,沒想到他登陸後居然第一時間就踫上家庭倫理大戲。
「james,客人都在看呢,你像什麼樣子,還不趕快去洗漱干淨再出來。」孟啟東的母親冷下一張臉呵斥道,而身在主位作為這個家庭的男主人、孟啟東的父親卻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這場風暴,置若罔聞地繼續進食早餐。
奇怪的一家人,林心里想。
孟啟東旋即抬頭往二樓看,見林穿著一身淺色系衣服赤著腳踩在樓梯口,眼中閃著看戲一般戲謔的光。他臉上發燙,怒瞪少年一眼便往洗手間走。
林心里暗罵孟啟東這小子果然是個草包,面上帶著平易近人的溫和表情下樓。他是客人,自帶戰爭退散光環。好面子的大家長們絕對不會在外人面前吵架,這不管是哪個家庭都一樣。
不過到底是怎樣低概率的基因突變才會讓一對高智商夫妻生下像孟啟東這樣的紈褲廢柴的,林表示強烈的好奇。小西服少年貌似被指著鼻子罵了不少難听的話,卻還一點沒還嘴也沒示弱討好找可憐,就憑忍這個字已經把孟啟東甩出一條街。真要斗起來孟啟東果斷不是對手。
金主血條不穩,看來自己這未來也多舛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