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紀年 第三章 生死法則

作者 ︰ 三千雨

前方僅有一片風雪,若不是剛才的聲音,葉樹絕不會以為前面站著一個戰神。

神靈不顯世間,就算出世,也是全身綻放出刺目的神光,形成一道人形光芒,威嚴不可輕犯。因此,從遠古到如今,除了少數強者以外,很多人都懷疑這個世界上是否存在神靈。

葉樹上次見到戰神,憑借的是金的力量。沒有了金後,憑現在葉樹的實力根本無法看到就在眼前的戰神,哪怕現在的戰神只剩下了一道殘軀。

「戰神,是你嗎,原先的那個深坑呢?」葉樹問道。

「深坑已經被風雪所覆蓋,我在這周圍設下了風暴,用極寒的溫度阻止我的腐朽。重回軀體後,輪回鎖一直在腐蝕我的靈魂。孩子,告訴我,金為什麼會死去?」

「他的力量用盡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這麼古板。」

「古板,什麼意思?」

「他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意用你的身體重新復活,要知道,當時的金可是有靈魂的,神靈奪舍你的身體重生,並不是一件難事。」

「奪舍?」

「所謂奪舍,就是憑借著強大的靈魂力量暫據一個活人的身軀。已金殘留的實力,明明可以,卻依然沒有這麼做。」戰神嘆道。

葉樹一震,竟然還有這番隱情,殘存在世間的神靈魂魄竟然能夠奪舍重生!只是葉樹不知道的是,所有的奪舍都有極大的風險,一不小心,殘存的魂魄便會煙消雲散。

德爾曼背著葉樹,凜的往後一退,說道︰「如果你真是什麼戰神,那你的靈魂顯然未滅,想奪舍不是難事。葉樹,咱們暫且往後退退。」說完,德爾曼背著葉樹連退了幾步。

德爾曼如此做法,主要是他的靈力殘存太少,而前方的戰神又太過神秘,只能听見聲音但看不見身形,以防萬一,他還是退了幾步。

德爾曼不知詳情,固然會做出如此舉動,但是葉樹確信,戰神並不是一個壞人。

讓我們把時間退回到三年前剛見到戰神的那一刻,當時青老和艾略特在落日嶺坑殺了五十萬人,血流成河;當時獸族獅人大酋長薩?洛特以一滴精血「燃血開山」,打開了戰神的封印;當時戰神殘軀異變,虧得棲息在落神碑碎片中戰神殘存的靈魂搭救,才使金與葉樹擺月兌困境。

只記得當時戰神輕輕一嘆,便是滿天風雪。縱然只剩下一道殘魂,依然如此非凡。

讓我們繼續那場沒有結束的對話︰

金冷冷道,「你倒是變了,沒想到當年那個叱 風雲,意氣風發的戰神,如今真的輸的一敗涂地。也是,有誰被輪回鎖鎖住了,還能逃得出來的,你能活著,都是運氣。」

「我是輸了,我們都輸了,那個人,讓我輸的徹徹底底。」戰神休斯說道。

「所以你就心服口服了?」

「你現在狀態並不好,你的封印還沒有解除,這麼肆意的利用力量,你以為你還能活多久!」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告訴我,心服不心服?」

「…………」

「不說話,到底是服還是不服?」

「……」

一陣沉默後,戰神休斯抬起他那張半邊少年,半邊老朽的鬼臉,咬牙切齒的說道︰「就算是輸的徹徹底底,我也不會回頭,我只要還剩一口氣,我就要戰到底,我這輩子,永不回頭!」

戰神執著如斯,葉樹不相信,一個曾經與人類並肩戰斗過的英雄,在若干年後會選擇背叛。正如金後來對葉樹所說的那樣︰「你不知道在這兩次神戰中發生了什麼,你不知道戰神為了人類作出了怎樣的犧牲,在所有的神靈背棄你們之後,只有他選擇和你們站在了一起。」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所看到的那三幅畫面又是什麼意思?」葉樹疑惑的問道。

金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好一會才說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在我選定你的那一刻,這就是你的宿命!」

到現在為止,葉樹依然不知道這兩次神戰中發生了什麼,神靈又有著什麼樣的意義。但是葉樹相信金,相信金對戰神的肯定,因此葉樹相信,戰神同金一樣,是不會做出奪舍之類的事情。

戰神見德爾曼警惕的模樣,哈哈一笑,前方的風雪漸漸開始平息,一道身影慢慢顯現在了德爾曼與葉樹的面前。

若是神靈自願,那麼他的身軀自然可以顯現在世人面前。

從腳步到頭部,這道身影慢慢開始顯現。這是一副年輕的軀干,雖然包裹在殘破的黃金戰甲之下,但是其氣勢確實極為驚人,仿佛前面立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千萬座大山,如此厚重。

最讓葉樹感到吃驚的是,戰神原先半張衰老如老朽,半張溫潤如少年的臉龐,除了頭發上的幾縷銀絲之外,已經完全沒有老態。

顯現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張年輕的臉龐,一頭燦爛的金發,英俊的相貌,除了除了那血色的雙瞳稍顯詭異之外,戰神似乎是回到了他二十幾許的少年時代。

「年輕」的戰神開口道︰「我現在這幅樣子,別說奪舍,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像金一樣消亡了。」

葉樹驚訝的問道︰「現在這樣返老還童難道不是好轉的象征嗎?」

「我始終只是一道尸體,我現在的意識也是依托著落神石才活了保存到了現在。對于一個死人而言,又怎麼會返老還童?」戰神休斯說道。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的軀體在第一次神戰失敗後,被神王的輪回鎖鎖在了這里。神王為了以防萬一,又用小塊落神碑定住了我的魂魄。想要憑借時間來將我磨損。過了不知道多久以後,輪回鎖和落神碑都產生了奇異的變化。」

「我的靈魂碎片漸漸與落神碑融為了一體,落神碑從損耗我的靈魂,變為了保護我的靈魂,使我得以長存到了現在。」

「輪回鎖與我不滅的身軀也開始相互適應,直到後來,輪回鎖在我的體內誕生出了一道意識,這道意識從死亡中誕生,包含著我多年的積怨,充滿了仇恨,滿腦子都是嗜血的渴望。可以說,這是從我身軀內誕生出的一道惡念。」

「也就是說,你現在身體之所以返老還童,不是由于你自己的意識,而是由于這道惡念。」葉樹驚訝的說道。

戰神點點頭,回道︰「確實如此,雖然我的神魂在你們解開封印的那一刻,勉強回道了體內,可是在那時我發現,我原先的身體早已不再是我的身體,已經被惡念所侵蝕。這四年來,我不斷與這道惡念所斗爭,到頭來卻發現無能為力。

「惡念誕生與輪回鎖,他與輪回鎖相連,能夠吸收輪回鎖的力量,而我只能空耗我的神魂。況且輪回鎖作為天地三大神兵之一,力量之強,極為罕見。這四年時間的消耗,我已經油盡燈枯。」

「趁現在我還有神智,提坦的傳人,有什麼事,你便說吧。」

葉樹一愣,沒想到戰神休斯竟然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再過不久,便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還沒說出自己的請求,德爾曼便拖著特麗莎的棺木走上前來說道︰「如果可以的話,請你救救這個女孩。」

在德爾曼看來,雖然不知道是否存在神靈,幾百年的戰爭早已將人類對于神靈的信仰毀于一旦。但是德爾曼明白,眼前的戰神實力極強,遠遠超過他這位王級獸靈者以及他所見過的那些皇級獸靈者。

姑且,就把他當做一根救命稻草試上一試,看看是否如傳說中一般,那些神靈們能夠創造生命,起死回生。

戰神休斯德爾曼的請求之後,眉頭微皺,說道︰「你們想讓我起死回生?無論低賤,無論高貴,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不然,冥河里怎麼會漂浮著那麼多神靈的棺木,不然我又怎麼會死去,何不起死回生!」

葉樹听得心頭一震,急忙道︰「你們可都是神靈啊,特麗莎僅僅是一個凡人,讓一個凡人起死回生,對于你們這些神靈而言,不是易如反掌嗎?」

「提坦的傳人,不要忘了我剛才所說的,生死是這個世界最基本的原則,若是能起死回生,這個世界早就亂了。每一次所謂的起死回生,都是建立在一定的基礎之上,或是那人的靈魂未滅,或是那人的還有一絲生機。不然,誰都沒有辦法!」

戰神接著說道︰「眼前的這個女孩,生機斷絕,明顯已經死去多日,靈魂僅剩下一些碎片,這些碎片,沒過多久也會消失,僅憑這點碎片和我現在的能力,根本就不回她。我無能為力。」說完,戰神輕輕一嘆。

伴隨著戰神的嘆息,葉樹的整張臉都垮了下來,與特麗莎所有的回憶在瞬間涌上了心頭︰

十二歲那年,特麗莎十六歲,獸靈反噬的特麗莎坐在落地窗前,明亮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美人如玉,一切都顯得寧靜而祥和。

十六歲這年,門前大樹,郁郁蔥蔥,特麗莎突然拉起葉樹,將其擁進懷中,湊上嘴唇,完成了他們倆第一次接吻。

念夏節的頭一夜,黑暗中的特麗莎美艷如花,向葉樹表白到︰「小弟弟,你到底喜不喜歡姐姐我!」還沒等葉樹回答,特麗莎就用一個深吻證明了自己的內心。

最後,在特麗莎擋在葉樹前面的那一刻,葉樹感到後悔,他為什麼沒有將特麗莎連同他的責任一起扛起來!

事到如今,連戰神都就不回她,他又如何對得起她滿腔的思念!

葉樹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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