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天的觀察中,葉樹發現,諾亞很是奇怪。僅僅五天,諾亞變換了五次客棧,每次他一出去,就再也找不回來,似乎他的記憶在漸漸衰退。
與此同時,諾亞原先無神的眼楮漸漸有了一絲神采,漸漸深沉如海。
若是休斯在此,他一定會驚訝,因為這表明著諾亞的神智已經開始恢復,休斯留下的「獸靈重生」,已經被諾亞化解。
其實,諾亞並沒有醒來,醒來的是另一個人。正如亞瑟•奧古斯都所預測的那樣,每一個獸靈者的獸靈都不純粹,那里面包含著遠古強者的靈魂。
因此,當獸靈者突破到神境時,遠古強者的靈魂便會蘇醒,繼而吞噬掉宿主本身的靈魂。
一般而言,這樣的情況要等到諾亞突破到神境才會發生。不知為何,諾亞的獸靈已經提前蘇醒。也許是因為獸靈本身的強大,畢竟那可是曾經千古第一人的神王,也許是因為休斯的「獸靈重生」,最終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將自己搭了進去。
無論如何,這位曾經無與倫比的神王的一絲意識,已經覺醒,勢不可擋。
當然,葉樹並不知道這些,他只是覺得諾亞有些奇怪,他的精神似乎正處于某種變異的狀態之中。
無論如何,葉樹已經跟著諾亞來到了半月湖邊,黑暗中,雨,越下越大。
為了防止暴露,葉樹特意離得很遠,因此不太看得清諾亞正在干些什麼。
起初,諾亞站在半月湖邊,目光幽深,任由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諾亞輕輕一嘆,聲音竟然極為蒼老,對著湖面開始自言自語。
「我百世為王,萬劫不朽,沒想到後來竟然是這麼個下場。」
「沒人能贏我,沒人能贏。你只是我心中的一道痕跡,第一次神戰時,為了道心圓滿,我親手殺了你。沒想到,你由此成為了我唯一的破綻。」
「魔王覺察到了這一點,將你重新復活,要不是如此,我又怎麼會死。撒•莉莉那個小丫頭又怎麼能贏我。」
「如今,你我再次相見,竟然是這般模樣。我只不過是一道苟延殘喘的殘魂,而你,卻早已化成了湖水。也許我該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又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恢復神魂。」
「為了感謝你,我這就來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說完,諾亞一步步踏入半月湖中,湖水莫過頭頂,身影消失不見。
葉樹心神震動,神王剛剛的自言自語,道出了一樁上古秘事,神王竟然與生命女神有著一段故事!
與此同時,在葉樹腦海中沉寂已久的撒•莉莉突然開口道︰「木,我又想起一些事情。」不知為何,撒•莉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猶疑。
「你的記憶還能恢復?」
「是啊,不知為何,听到剛才那人的話,我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想起了些什麼?」
「你自己看。」
話音剛落,一幅畫面便出現在了葉樹腦海之中。
正是第二次神戰時的半月城。神靈的戰爭,暫時還沒有影響到人類,人類正處于最為輝煌的時代。
半月城到處都是精致的建築,其中,那座漂浮在半月湖上的神殿更是如此,栩栩如生的神靈塑像,精心修飾的穹頂,刻著一幅幅壁畫的牆壁,整個神殿就像是一個藝術品一般。
但是今天奇異的事情發生了,神殿從未關閉過的大門合上了,將所有前來祈禱的人們拒之門外。
此時,神殿金碧輝煌的長廊里,當時的魔族君王撒•莉莉一步步走向長廊盡頭那座美麗的神靈雕像。
這是一個美麗的女神,她身上的衣服是用常青藤的樹葉做成的,腦袋上帶著花環。
撒•莉莉走到栩栩如生的雕像身邊,從懷中掏出一塊方方正正的黑色石塊,右手在石塊上方一揮,黑色石塊凌空飛起,飛到雕像面前像水一般融進了雕像。
這黑色石塊,正是火種。
火種一點點融入雕像後,那座大理石質的雕像開始產生驚人的變化,雕像石質的表面開始融化,潔白如玉的皮膚開始出現。
沒過一會,一個美麗的女人便出現在了空氣中,肌膚潔白如玉,雙眼朦朦朧朧,美麗的驚人,還好石質的衣服也恢復了正常,要不然,又多了一個魅惑蒼生的妖孽。
撒•莉莉絕美的臉上笑意連連,背著手走向前去,說道︰「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那個美麗的女人搖搖頭,不解的問道︰「我是誰?」
火種雖然能夠讓人復活,但與此同時,有很大的概率消除本來的記憶。
听到女人的回答,撒•莉莉臉上的笑意又濃郁了幾分,說道︰「讓我來告訴你是誰。」
說完,身形一閃,突然出現在了女人身旁,手指抵著女人的額頭,一幅幅畫面迅速在女人腦海中顯現,不一會兒,撒•莉莉收回手,在一旁說道︰「記憶已經給你了,信不信由你,幫不幫也由你。」
剛剛接收記憶的女人愣掉了,「你是說,我曾經是神王所鐘愛的女人,但神王為了堅定道心,斬去七情六欲,因而親自殺了我,甚至將我的尸體化為雕像,墜落大地,只為不再見我一面。」
「你是說,神王雖然這麼做了,但是反而道心不穩,不然,為何不敢見我一面。你想讓我幫你去殺他,突然出現,動搖他的心神,然後你趁機殺他。」
「確實如此,怎麼樣,你是幫還是不幫?」撒•莉莉問道。
「我。」
女人剛要回答,畫面便突然一閃,葉樹眼前一黑,又回到了現實之中。
「後來呢?她答應沒有?」葉樹向撒•莉莉問道。
「我不知道,我的記憶就到這里,接下來的,我想不起來。」
雖然有些遺憾,但是葉樹至少知道了一點,神王與生命女神之間,曾經有過一段羈絆,而且還很深。
見諾亞,不,神王已經消失在湖面很久,葉樹放下心來,慢慢走了過去。
大雨一直在下,黑夜深沉,葉樹咬咬牙,站在神王原先站著的位子,學著他的樣子一步步踏入了湖中,湖水越走越深,漸漸莫過了葉樹的頭頂。
湖水很深,里面黑沉沉一片,也不知有些什麼。
葉樹現在已經是實靈境強者,憑借著體內的靈氣,倒也能在水中撐上一會。
黑沉沉的水中,葉樹努力尋找神王的身影,他知道,憑借他現在的實力,過不了多久,便要換氣。
「往左,」撒•莉莉的聲音突然在葉樹腦海中響起。
「往左,為什麼往左?」
「我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機。」撒•莉莉肯定的說道。
葉樹立馬往左邊游去,時間不多了。
「再往下。」
「再往下。」
「好了,最後往左,馬上便到了。」
一路上,撒•莉莉不停的指揮著方向,葉樹現在已經潛到了湖面的最底部,雙臉漲紅,若是再找不到,這麼深的湖水,他現在想游上去都來不及,他已經達到極限。
突然,一絲光線出現在葉樹面前,要知道,這里是湖底,黑沉沉一片,又怎麼可能有光線。
葉樹最後一個發力,一片發光的湖水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片湖水極為神奇,雖然在湖中,卻不與其他的湖水相融,每一滴水里,都泛著白色的光芒,與此同時,神王的身影在那片泛光湖水里,若隱若現。
「到湖水里面去,快些!」撒•莉莉的聲音有些著急,因為她知道葉樹已經到了極限,撐不了多久了。
葉樹一個猛子扎進泛著白光的湖水之中,神奇的發現,在這片湖水中,他竟然不需要呼吸,泛著白光的湖水自帶著一股生機。
就像泡在藥液里一般,葉樹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暖洋洋的。
「木,我想起來了,在看到這片湖水時,又一股記憶出現在我腦海中。」
一股畫面涌上葉樹的眼前,這是一片陽光璀璨之地,耀眼之極,正是輝煌的天堂。
只是現在,這片天堂上滿是尸軀,血流成河。
最中央處,神王與撒•莉莉正展開大戰,二人打得難解難分。
「魔王,你的實力上升不少,不過,又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神王一喝,七彩神芒一閃而過。
撒•莉莉的身上突然多出了兩道血口。
撒•莉莉一言不發,雙眼血紅︰「為了殺你,我斬斷了自己的情思,封印了提坦十人,這麼大的代價,怎麼可能殺不了你,你看,那里是誰!」
一個美麗的女子突然出現,正是生命女神。
在生命女神出現的那一霎那,神王心神震動,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撒•莉莉見此狀況,立即一躍而出,全身化成一道血芒,利箭一般沖向神王。
就在撒•莉莉即將刺破神王心髒的那一刻,生命女神突然出現在了神王面前,撒•莉莉化成的血芒穿胸而過,生命女神當即倒地。
神王接過生命女神倒下的身軀,不可置信的說道︰「為什麼?」
「如果我是我的話,我又怎麼能幫別人殺你。」話未說完,撒•莉莉滿身鮮血的站起,怒目圓睜︰「蠢女人,神王,我與你同歸于盡。」
天空傳來一聲巨響,仿佛滅世一般,天堂開始隕落。
生命女神的身軀從天空落下,恰好落到了半月湖中,失去生機的身體,最後化為了泛著白光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