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緊迫性容不得楊子謙再多做考慮,雖然還有「五天」,但他不確定再次入夢時「夢里」又會過去了多久,甚至是他能否再次入夢。一會鬧鈴就會把他叫醒,所以他要抓緊時間將早就想好的計劃安排給小夏坤。
「小坤,你相不相信我」楊子謙在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後,終于開口問到「夢里」世界唯一一個能夠配合他的小夏坤。
「當然信了!」小夏坤雖然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但他還是聲音洪亮的和眼前的男人表達著自己的「衷心」。
「好,你要是相信哥哥的話,接下去的事情你一定要听哥哥的安排,哥哥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楊子謙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里突然有些悲情和難過,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看見這個孩子了,也或許是他最後一次看到這個世界了。
「你舅舅五天後會出門去工-商-局辦理一個手續,你要」楊子謙事無巨細的安排著,然而他表面雖然平穩鎮定,心里卻是極度恐懼不安的。夏坤的未來改變之後,他將會如何呢?
當初夏坤因為救他被車所撞,但若是夏坤的未來被改變了,應該就不會出現在楊子謙的車禍現場,那麼被車撞的就是他楊子謙。
而楊子謙早在很久前就發現,在「夢里」的世界他所有行動都只能「圍繞著」夏坤,他不僅不能選擇所進入的「夢里」的時間,更加無法自救。
那麼等待楊子謙的將有三種結局,受傷、植物人和死亡。
想到這里,楊子謙艱難的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不至于那麼緊澀。然而他那糾結的抓在一起的手指,還是泄露了他心里的不平靜。
小夏坤無意中看到眼前的男人那雙被自己捏的發白的手指,心里很是擔憂,然而看著男人那嚴肅認真的表情,到底沒有問出自己的疑惑。
「就是這樣,你一定要做到,這是在X——」楊子謙想說——這是在幫你舅舅——,然而話到嘴邊竟然被生生的截斷了。
楊子謙一驚,冷汗霎時漫上了後背。好像有什麼東西禁止了他此時的言語,他無法說出想說的話。
楊子謙的驚懼太過明顯,被小夏坤輕易的捕捉到了。
「神」小夏坤剛要問些什麼,便被楊子謙打斷。
「沒事,就先這樣,一會我寫兩封信,等你20歲的時候再打開看」楊子謙感覺自己渾身都在打冷戰,細思極恐,他已經不敢往下去猜想是什麼限制了他要說的話,因為直到此時他才開始思考到底是什麼讓他通過夢境回到了「過去」。
楊子謙逃避般的不去想任何此時會影響他決定的事情,抓著小夏坤的手便開始背對著他寫信。
小夏坤看著背對著他的神仙哥哥,苦惱的扁了扁嘴。此時的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神仙哥哥的恐懼和彷徨,可是當他想問時對方卻又極力的掩飾,他覺得自己小小的腦袋快要不夠用了,包括五天後的「安排」、包括20歲才能打開的信。
楊子謙害怕鬧鐘突然響起來,便用那無比繚亂的字跡飛快的寫著許許多多他想說的話。
兩封信一封是給小夏坤寫的,一封是給杜璃寫的。
在給杜璃的信中,「托付」楊爸楊媽那段他實在寫的太過難受。他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真的死了楊爸楊媽會多麼難受,更加不敢去想自己的「自私」和「不負責任」將會給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兩個人帶來何種的打擊。
︰爸爸媽媽對不起,讓我自私一次吧,如果我真的死了,下輩子我一定做你們的父母,讓你們討一輩子的「債」。
楊子謙怕自己動搖,寫完信後他匆匆抹掉自己的眼淚,盡量掃清腦子里所有關于楊爸楊媽的影像。
「給,要答應哥哥這個信要20歲再看哦~」楊子謙看著眼前擔憂的望著他欲言又止的小家伙,心里酸酸甜甜的。
「嗯!我保證!!」小孩漲紅著小臉,發誓般的攥著小拳頭,眼里還隱忍著淚花。
小夏坤以為神仙哥哥要回「天庭」了,或許不會再回來了。
「鈴鈴鈴鈴」楊子謙正要安慰和鼓勵小孩,此時他最不想听到的鈴聲就響了起來。
楊子謙頭一次拼命的抵抗著夢醒時的暈眩,在小孩額上印上了一吻。
夏坤
「鈴鈴鈴」
楊子謙猛地睜眼,轉頭看向依舊躺在他身邊的植物先生,然後伸手扒掉了他的衣服。
看著植物先生那一身熟悉的傷疤,楊子謙先是輕輕的松了口氣,隨後又因為沒有「出結果」的現實而重新繃起了神經。
看來「夢里」的時間沒有在他「醒後」大步跨越,也就是說林偉峰暫時還沒死,小夏坤也還沒有實施計劃。
此時是夜里兩點半,楊子謙捂著有點抽疼的胃坐了起來。
他猶豫了再三還是下地敲響了楊爸楊媽的門。
「怎麼啦兒子,做惡夢啦?」穿著睡衣的楊爸爸睡眼惺忪的打開了門,看著門外頭發亂蓬蓬的兒子打了個哈欠。
「嗯」楊子謙看著楊爸爸胖胖的肚子和眼角明顯的細紋,突然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快來大兒子,跟爸媽一起睡」楊媽媽也被吵醒了,高興的招呼著楊子謙進屋。
其實楊爸爸楊媽媽一生中最遺憾的,就是沒有在孩子小的時候陪伴在他身邊。即便後來楊子謙並沒有怪他們,但卻始終讓他們自責的認為自己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
楊子謙熟門熟路的鑽進楊爸楊媽的被窩里,躺在他倆中間,聞著被子上楊爸楊媽的味道,難受的閉上了眼楮。
「又夢見鬼啦?沒事,老爸在這兒呢、咱啥鬼都不怕」楊爸爸知道兒子從小就怕些有的沒的,就算二十多歲了也沒克服多少。不過楊爸爸不覺得兒子這樣「窩囊」、「丟人」,相反倒是覺得「膽兒大」的自己在一向獨立的兒子面前有了「用武之地」也許這也是一種另類的溺愛吧。
「對,你爸長得丑,鬼看見肯定害怕」楊媽媽一邊捋著兒子總是炸起來的頭發,一邊給他掐著後脖頸。
感受著這種透到骨子里的愛,楊子謙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對不對,值不值,他可能一會一覺過去就再也見不到此生唯二將他視作命根子的父母了。但有時候愛情或許就是這樣讓人喪失理智、放棄思考的吧。
「這回的鬼這麼嚇人啊,看來得讓你爸出絕招了」楊媽媽看楊子謙竟然「嚇哭了」,趕緊給楊爸爸使了個眼色。
楊爸爸一副領了命的小兵般,刺溜躥到地上,從抽屜里掏出一把玩具仿真A-K-47,然後握著槍給楊媽媽行了個軍禮。
「噗哈哈哈哈」楊子謙破涕為笑,哈哈的樂了起來。
楊媽媽見楊子謙不哭了,拍了拍他的頭,感慨的說道「你說,這人可真神奇,當初媽剛生你時你才這麼大點」楊媽媽說著,用手比了個長度,比劃完她又嘆息道「一晃眼就長這麼大了,媽都抱不動了」
楊子謙听著媽媽的念叨,不自覺的揪起了一顆心。他似自我安慰又似找借口的突然轉開話題道「爸媽,你們說夏坤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他醒了我是不是應該好好報答他」
「當然了,咱們老楊家人從來都是知恩圖報的」楊爸爸堅定的話語,像是給楊子謙打了一支強心劑,他眼中的糾結和迷茫退去,堅定的點了點頭。「好拉,你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楊子謙撲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下了地,故作輕松的說道。
「這就好了?這次緩過來的真快」楊爸爸一邊揶揄的說著,一邊拍了拍楊子謙的肩膀。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兒子」楊子謙笑的一臉幸福,轉身出了爸媽的門。
爸媽我愛你們楊子謙在心里默默念道
回到屋里鎖上了門,楊子謙沒有再設置鬧鈴,而是直接躺在了夏坤的身側,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
躺在床上,楊子謙迷迷糊糊的想著應該親一口身邊的植物先生的,說不定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呢而且自己可能馬上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活了一輩子他還沒接過吻呢,想想就憋屈的楊子謙本想起身的,卻沒有抵擋住睡意,恍恍惚惚的睡了過去
「坤子,吃藥、來」
楊子謙在「夢里」一睜眼就看見躺在床上的小夏坤正被林偉峰扶著後背吃藥。
再次看見小夏坤楊子謙挺高興的,但看見此時的場景他知道,現在正是他給小孩安排計劃後的第五天,也就是九月五日——林偉峰死亡的當天。
他讓小孩裝病,拖住要去工商局辦證的林偉峰,希望以此阻止即將發生的車禍。
「來,再量量體溫」林偉峰看著小外甥吞下了退燒藥,然後把體溫計遞給了他。
小夏坤注意到神仙哥哥出現在屋頂時便眼楮一亮,不過他盡量維持著難受的表情,認真的做著神仙哥哥給他安排的任務。
楊子謙在空中給小孩豎了個大拇指,然後靜靜的等待著事情的發展。
這時林偉峰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皺著眉毛看了眼電話,然後掛斷了。
楊子謙在上邊看到來電人是蔣合。他記得此時林偉峰和蔣合應該已經拆伙了。難道他們之間真的產生的矛盾?但據當初那個美女說蔣合是喜歡林偉峰的呀。
楊子謙這邊正揣測著,林偉峰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林偉峰這次沒有再掛斷,而是嘆了口氣,起身出去接起了電話。
楊子謙跟在林偉峰身後飛了出去打算偷听。
「蔣合,我已經決定了,你不用再說了嗯我知道我不是你給我點時間,等我」林偉峰好像想做出什麼承諾,蔣合那邊卻掛斷了電話。
楊子謙听得有頭沒尾,也根本推測不出來什麼,只好又跟著掛了電話板著臉的林偉峰進了屋。
然而林偉峰剛打開小夏坤屋的門,楊子謙便看見小孩拿著體溫計拼命的往被子上搓。
糟了!
「夏坤!!!!你竟然裝病騙我!!」林偉峰看著小孩試圖摩擦體溫計讓它升溫的舉動,立即火了,上去就一把拽著小孩的胳膊把他從被窩里提了起來。
「不是、舅舅,我我」小夏坤既委屈又有點害怕的看著林偉峰,不知道怎麼解釋。
「你是不想上學吧!!夏坤你跟誰學會的撒謊!!你太讓我失望了!!」林偉峰本來最近就諸事不順,現在小外甥又撒謊騙他,他能忍住不動手就算不錯了。
「沒有是是」小夏坤著急想說點什麼,卻一時間什麼都想不出來,他偷偷的瞄向一邊正緊張的看著他的神仙哥哥,企圖得到提示。
然而楊子謙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抓耳撓腮的在原地急的直跺腳。
「是什麼是!別廢話!我告訴你你現在趕緊給我去上學!」林偉峰真的生氣了,一手拉著小夏坤,另一手抓起桌子上的書包就往外走。
「不不行!你不能出去!!」小夏坤急了,他雖然不知道神仙哥哥為什麼不讓舅舅出門,但一向信任神仙哥哥的他認為對方這樣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呵我不能出去!!我怎麼就不能出去了!!你倒管起我來了!!趕緊走」林偉峰怒極反笑,看那樣子馬上就要動手了。
楊子謙知道林偉峰這人脾氣倔、一根筋,還很暴力,但沒想到此時此刻這人看著竟是這麼的煩人這麼欠揍這麼作死!!!
「小坤不能讓他出去,要不他會X——」楊子謙要說出的話依舊被屏蔽掉了,他無奈趕緊上前,企圖去拉住小夏坤一起攔住林偉峰。
然而小夏坤看見楊子謙要來抓他的手,下意識的一躲。
楊子謙沒抓到人,愣了一瞬,隨即便看到氣急的林偉峰真的使上了勁,用力的把小夏坤從屋里扯了出去。
楊子謙急的要瘋了,眼看見林偉峰就要出去了,他再也沒法多做思考,竄上前去一手抓著小夏坤,另一手抄起了門口的實木矮凳子就掄在了林偉峰的腦袋上。
「 當」,林偉峰應聲而倒,直接昏了過去。
小夏坤驚恐的瞪大了眼楮看著楊子謙。
楊子謙愣愣的看著手里的凳子,張著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