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碼很陌生,前綴是醫院內部網的小號,應該是同在醫院工作的同事打過來的,凌臻想了想,還是滑了接通。
「喂,是凌醫生嗎?我是小雅。」電話剛接通,那邊就急忙打招呼了,是女孩的聲音,有點熟悉。
小雅?凌臻皺了皺眉頭,醫院里叫小雅的女護士可並不少。好在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也明白這邊疑惑,報了名之後又立馬解釋了一句︰「小月肖,優雅的雅。」
「哦,是你啊,有什麼事嗎?」是前台那個精力特別旺盛的活潑小護士。凌臻對她印象不錯,特別樂觀勤快的一個孩子,整天嘻嘻哈哈的特別有活力,當然,要是不那麼愛八卦的話就更好了。
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吞吞吐吐︰「凌醫生,您,您是不是要轉去j省工作了?」
凌臻挑眉,這事到目前為止應該就他跟院長知道吧。倒不是他刻意隱瞞,只是沒有必要特意當件什麼大事去跟每個人報備一下而已,不過既然有人問起了,凌臻也不否認︰「是這樣打算的,準備明天醫院辦理相關手續。不過我都還沒跟別人說過呢,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剛剛打電話給爸爸時,我听到的。」似乎生怕凌臻誤會什麼,那邊說完之後又急忙解釋了一句,「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爸爸打電話的時候就在客廳,我正好在看電視。」
「你爸爸是院長?」感情這個嘴碎的小護士還是個醫二代,真看不出來。院長那樣嚴肅的一個人,教出來的女兒竟是這麼活潑?凌臻想起前世的自己和他家老是被他氣得胡子都要炸了的老頭,神情瞬間有些微黯。
肖雅點點頭,想到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又急忙應了一句,末了,雖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咬了咬唇將這次電話的主要目的說了出來︰「凌醫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去那邊啊,呆在醫院不好嗎?」
「不,醫院很好,只是j省那邊是我的家鄉,家鄉缺人手,我既然有這個機會和能力,于情于理都沒有理由不回去幫忙。」凌臻將說給肖雅他爸,也就是肖院長的話又說了一遍,至于真實原因如何,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那我要跟你一塊去!」
听到這句話,凌臻瞬間就愣了。電話那邊的人也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沖動之下究竟說了什麼,沒等凌臻回過神來回答,就已經嘟地一聲講電話掛斷了。
「所以,我這是被人告白了嗎?」凌臻看著手里被掛斷了的手機,縱使再遲鈍,再不解風情,也明白了電話那邊女孩最後一句話潛藏的意味,不知道為何,比起欣喜他心頭有點微囧。
不過這麼一通電話過後,卻也斷了凌臻繼續畫符的心思。兩世加起來快三十年的經歷了,但作為一個連暗戀對象都沒有的純魔法師,凌臻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在這樣一通電話過後還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心平氣和若無其事地練符。
「算了,還是收拾一下行李吧。」思索了半晌,得出肖院長絕對不會允許女兒做出頭腦發熱跟著男人跑的結論之後,凌臻壓下了心底想要發個短信勸解一下電話那頭那個傻丫頭的念頭,決定去干點不需要平心靜氣的活兒。
一般來說,男生的行李都沒有女孩子多,而作為一個不喜歡逛街,一個月之前才學會網購,偏偏除了買了一回符紙之外沒其他實施機會的宅居一族的男生,凌臻五年的行李簡直簡單到可怕。
一箱子書,一床厚實的冬被,兩床秋被,一張夏天蓋的薄毯子外加換洗的床單被罩三套,鏘鏘撐滿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的衣服還是因為幾件厚實的羽絨服太佔地方了,再然後就是一台筆記本電腦。大型的電器和其他東西凌臻並不準備帶走,都是五年前的舊東西了,放到今天也不值什麼錢,送給房東和幾個鄰居,也就當謝謝這幾年的照顧了。
收拾好了之後,看著堆在客廳里面實在稱不上多的行李,凌臻突然想起自己讀大學的時候似乎趕了個考證潮流,跟人一起組團報了個班,還考過一個駕駛證。
「要不按揭買輛車,也算是衣錦還鄉了?」凌臻模著下巴認真思索了一下,等明天那十五萬到賬之後,自己的存款也有四十萬了,一輛便宜點二十萬的車,如果按揭的話,首付也不過是幾萬而已,而且自己有輛車的話,干什麼事情都要方便一點。
第二天是周一,一個明媚的大晴天,有院長親手的批示,凌臻留薪停職的手續辦得格外順利。上下跑了幾個部門,不過費了一個小時多點的時間,所有的手續便都齊全了。中午邀請幾個私交還算不錯的同事下了一頓館子,正式道了個別之後,凌臻就算是正式離開醫院了。
下午和房東的交接也沒費什麼功夫,拿回來兩個月的房租押金,交了鑰匙,在幾個鄰居的幫忙下,將行李搬上了下午剛拿到手的新車上。下午四點,凌臻發動了車子,正式開始歸程之行。
「你說什麼,他下午已經走了!」肖雅瞪大了眼楮氣呼呼地看著凌臻的鄰居,似乎他做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
自己為了不讓家里古板的老頭發現什麼蛛絲馬跡,自昨天沖動之下在電話里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努力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甚至今天還等到下了班之後才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和錢包就趕過來這個自己早就無比熟悉了地址。她以為凌臻既然沒發那種看似安慰實則拒絕的短信過來,就代表那人也默許了,就為了這個,今天那人去醫院辦手續的時候,自己都忍住了沒去見他,哪想到匆忙趕過來等待她的卻是人去樓空的結局。
「哎呀,你別哭啊,听說還會回來的。」眼看著眼前的孩子紅彤彤的眼楮都快要掉下淚來了,憨厚的鄰居急忙安慰。
「真的?他真的會回來?」肖雅沮喪的臉瞬間又亮了。
「恩,听他跟房東說的,說是等那邊情況穩定下來救回來,到時候會提前通知房東給他留房子。」
「會回來啊,會回來就好。不對,哼,會回來也不要原諒他!」被凌臻還會回來的消息安慰到的肖雅也沒有一開始的傷心了,以為凌臻雖是辦了停薪留職的手續,估計也只是去最多半年時間而已。可一想凌臻走之前連個交代的短信都不給他發,又覺得自己不能輕易原諒他,等他回來一定要給他好看。被肖雅惦記上了凌臻因為在下班高峰期到來之前就睿智地提前出發了,此時已經一路很平順地就上了高速。
j省和s市中間雖說只隔了一個省,可開車的話,這路程也是不短。晚上快十點多的時候,凌臻下了高速,在途中找了個還算干淨的旅館歇了一晚,等正式進入j省地界範圍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凌臻的故鄉是一個名叫新余的小村落,村里面的人口總共也不過五十多戶,可能正是由于村里本身人少的關系,村民們的關系格外親昵和睦,東家有事西家幫,民風淳樸至極,哪怕是對于像凌家這種在村里扎根不過幾十年的外來戶,也絲毫沒有排外情況出現。當年凌臻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村長還做主說是要在村里頭為這位準大學生大辦一場,只可惜,後來凌家兩夫妻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喜事變喪事,而凌臻自那晚一聲不吭地出去之後,更是再沒回過家鄉。
「青山綠水,這地方的靈氣可比s市的濃郁多了。」將車子停在記憶中屬于這具肉身的二層平房前的院子里,凌臻打開車門,呼吸了一口空氣,只覺得濕潤清新,靈氣倒比滿布污濁空氣的大城市要濃郁太多了,看來等這邊事情完了,憑著這靈氣的區別,回不回去也要兩說了。
「欸,你不是,你不是……」一個挑著一扁擔農家肥正要去給自己地里上肥的中年漢子經過院子,看見凌臻便走了過來,細細辨認了一下立即認了出來,只是名字繞在舌尖,死死出不來。
「林二伯,我是凌臻。」凌臻照著身體原主人的記憶叫了著中年老伯一句,又微笑著說出自己的名字,「您這是要去給地里上肥?」
「欸,對,可不就是凌小子麼!」林海直接把肩上的扁擔一卸,埋怨道,「還上個什麼肥啊,你小子要回來怎麼也不提前給你二伯打個電話呢?也好讓你伯母提前幫你把屋子上上下下收拾一番好住人啊。不過還好,現在也不算遲,天還沒黑,來來,先去二伯家里頭歇會兒,我讓你二伯母多做幾個菜晚上為你接風,等會就讓你三個妹妹過來幫你收拾一下房子。不是你二伯自夸,你家三個妹妹手腳利索著呢,晚上肯定能讓你舒舒服服住進去。丫頭他娘,丫頭他娘,別洗衣服了,快出來看看是誰回來了?凌家小子,凌家小子回了 !」
凌臻傻眼看著老伯直接將那一擔農家肥甩在路邊,拖著他的胳膊就往自己家拽,自說自話連珠炮似的根本不給別人插嘴機會,末了,還提高了嗓門,沖著家里頭吼了一大嗓子,似乎凌臻這次回村是一件多麼值得普天同慶的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