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然的事情還沒有受到教訓,這是什麼意思?!
秦旭的話剛問出口,秦坤就恨不得剖開自己的肚子,掏出自己的腸子給自家兒子看看,看看那里究竟是不是悔得已成了青色。
秦坤的脾氣雖暴躁易惹仇敵,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少,但他本人卻並非一個濫殺了的人,縱使是有數十年的軍人生涯,戰場也上過無數,殺人這件事留個他的也絕非好感或者快感,那些死在他手底下的人十成十都是基于任務的需要,要真說他恨一個恨得恨不能殺之而後快,在今天之前是絕對沒有的。
就如今天上面組織召開會議的的那位,不僅隱瞞了軍部這麼大的一件事情,到了情況無法收拾了才向軍部坦白,更過分地還已經開始下手要削弱他手里的兵權了,他也不過就是掏掏槍發泄一下心中的氣憤之情而已,甚至連他掏槍的樣子也不過是做給人看看,要讓他真下手的話,他未必能使喚動自己的食指。
可那都是在秦坤還不知道吳然還活著之前,若是那位曾經讓自己掏心掏肺結交過的好友此刻就在自己面前,秦坤敢肯定,自己絕對連眼楮都不用眨,立即就可以扳動食指將其送入地獄。
要說這世界上還有比秦坤自己更了解他的人的話,那個人非秦旭莫屬。在問出那句話之時秦旭就已經預料到了自己會得到什麼樣的答案,再看到秦坤瞪得眼楮都要充血了時候,他終于點了點頭。
「是,你是後悔了,後悔到腸子都要青了,這一點我承認。甚至如果吳然此刻就在你面前的話,我毫不懷疑你真的會冒著殺人償命的代價將他送入地獄。」
秦旭看著自家父親听了話之後猛地點頭表示贊同,笑了,一向平和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起來,似乎在強調著什麼︰「只可惜你雖然後悔了,卻並沒有受到教訓!」
「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說嗎?因為你若真受到了教訓就絕對不會推拒上面那位這次的命令。」
「這完全就是兩碼事!」秦坤梗起了脖子,明顯很不認同兒子的說法,「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吳然是吳然,那些跟著我這麼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是兄弟,我相信他們絕不會跟吳然一般做出那種事!」
「你相信,又是你相信!」秦旭看著自家老爹,失望地搖了搖頭,「你曾經也絕對相信吳然不會做出拐騙你兒子的沖動吧?!」
是的,秦坤秦軍長確實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在戰場上他運籌帷幄,所向披靡,排兵布陣殺敵時整個人可以連眼都不眨一下,冷靜冷血到極致的地步,只可惜在人情世故上他卻不比一個正處于中二期的少年強多少。
「‘你相信’頂個屁用!」自母親死後,這是秦旭第一次爆粗口,「是,他們是跟你著出生入死很多年了。你經歷過多少次的戰爭,他們就陪你有多少次,你受過多少次傷他們也一點也沒好過。可是現在你看看,你是軍長,而他們,他們是什麼?!」
「他們好的一點也不過是營長副營,差一點的甚至連我的職位都不到。他們與你付出了同樣多的東西,收獲的卻不比你的一半。」
「是,這種差異產生的主要原因在于你和他們的能力差很多。是他們比不上你的才能,你能帶領軍隊大勝仗,他們不能。可你一直將他們護在你的羽翼之下,保護得好好的,吃穿不愁,甚至連他們下一代的出路都安排好了,什麼心思都不用費,可是他們呢?」
「可是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嗎?你知道他們將你幫著到處走關系省下的心思用到了什麼地方嗎!?」
秦坤搖頭,不知道是在回答不知道,還是表示不會。事情不會像兒子說的那般的。
只可惜秦旭卻不會再給自己這個重感情的父親再一次逃避的機會了,他露出了森白的牙齒,狠狠地揭露了一個秦坤從不願意去想的事實。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告訴你們他們的心思都用在了什麼地方,他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嫉妒和怨恨上面!」
「他們自己無能卻又被你維護得看不清事實,對于你的眷顧不僅沒有一絲感恩,反而充斥著對你地位的覬覦和怨恨。你知不知道我上次辦事路過聚眾酒店的時候听見了什麼?」
秦旭看著被自己一席話說得已經微微垂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父親,語氣緩慢揭開了一個殘忍的事實︰「你和你的那些老手下,那些生死兄弟一個月聚一次,可你知道在沒有你參與的時候,他們每周就要聚一次!」
「也是踫巧,那次我有任務經過聚眾正好踫上了他聚餐。他們和你關系好,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從小叫著他們叔叔長大的,踫見了自然是要過去打個招呼,只可惜我剛靠近就听見他們說起了你的名字,語氣很氣憤,我就停住了腳。」
「原本不過是想要听听您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惹得他們如此生氣,也回來好給您提個醒,別多年的好兄弟因為一點小事起了隔閡。可等到弄清了事實之後,看著在座的那十幾位我從小叫著叔叔長大的人,我卻再也沒有了跟他們見面的*。」
「他們說了什麼?」秦坤的聲音很低,頭還是垂著。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自己一向背脊挺得筆直的父親變成了這副樣子,秦旭的心一下子就酸澀的不行,四十多還不到五十的年齡,不知什麼時候頭上連白發都長出來了。
「最開始是劉叔,劉叔抱怨您給他兒子安排的職位不好,每天要按時按點上班就算了,還老是要听一個老女人喲呵。他說為了他兒子的工作,他還給您聳立兩瓶價值不菲的陳釀,沒想到您位高權大,官架子越擺越大,酒收了,卻拿了那樣一個破職位敷衍他。」
劉新的兒子秦坤還有印象。跟秦旭一樣的年紀,初中沒讀完就出來混了,早年因為沒有父親管著,在鄉下偷模拐騙慣了,在局子里底子一大堆。雖說劉新自己也有點兒面子,在兒子的事情上很是費了功夫,可他跑破了鞋底最後也沒人應承給他兒子找份正正經經的工作,最後求到自己這兒。
自己的好友自己當然得盡力,可是案底雖抹掉了大半,事業單位他那樣的學歷卻是絕對進不去的,最後只得拜托在了一個老友身上。若非顧玫和自己妻子生前是摯交好友的話,她怎麼會收留那樣一個混小子在手底下教?要知道女人到了更年期就最怕那些能惹自己生氣的人了,氣得多了不知皮膚會變差,短命好幾歲都有可能,而劉新的兒子又是那樣不讓人省心,時至今日,顧玫仍舊每周要打個電話給跟他訴苦。
「還有被你安排到後勤管倉庫的李叔,當年他當采購貪了部隊那麼多錢,被查了出來本是要入獄的,可你看在老鄉的面子上四處托關系不僅幫他把錢給補上,案底給消了,事隔兩年風平浪靜之後,又給他安排了一個那樣好吃好玩,工資福利樣樣不少的閑職。可你知道人家是怎麼說的?」
「人家認為您是有目的地埋沒了他的才能,怕一朝他的才能被上面發現提拔了,風頭勁過了您的兒子我,才給他安排了那樣一個什麼大人物都接觸不到的地方!」
李智,說起他,秦坤承認他確實是個人才。
學金融出生,畢了業之後卻入了部隊,是他手底下的軍官,雖沒有一起上過戰場,因為是老鄉的緣故,秦坤對他也多有照顧,甚至還將他拉入了自己的圈子中,後來又明里暗里暗示要去後勤采購部發展。
自己把他當弟弟相看,自然是應允了,甚至還把他推到了主管的部位。可沒想到,那人不僅人頭腦聰明,肚子里面還有點小聰明,上任不過五年時間就貪墨了近五十萬的東西,被軍方起訴上了法庭。
八十歲的女乃女乃都求到自己面前了,又是同鄉,自己能有什麼辦法?幫著還了剩下的贓款,又托各種關系消了案底,最後差點沒把自己給搭了進去卻沒想到被人認為是嫉賢妒能。
秦坤覺得自己的心有點冷。
「還有謝成謝叔叔……」
事情一開了頭,秦旭就沒準備讓自己看著脾氣暴躁到不行,實則心腸異常軟和的父親再有逃避的機會,一件一件事情剖開了講給他听,讓他連個逃避的機會都沒有,若是這樣還不能醒悟,還要死守著他那些所謂的兄弟的話,那他……
那他做兒子還能怎麼辦?
父子倆一個說,一個听,竟然講了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末了秦旭又問了一句︰「爸爸,這樣的人,您難道真的還要留在身邊嗎?」
「口蜜月復劍,當面跟您稱兄道弟,肚子卻一肚子的壞心思。這樣的人就算您能容忍,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們跟著我去華中的!」
作者有話要說︰先上第一更,第二更中午放上來,晚上放第三更!努力碼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