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六章開個玩笑
且說孫亮听到「陳祥已死」的消息,頓時臉色劇變,「啊!驚叫一聲,隨即手中的酒杯月兌手摔在了地上。張繼光一看自已心愛的酒杯被摔破,也不由自主地驚叫起來。孫亮末顧及張繼光的表情,「霍」地站起身來,迫切地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畏罪自殺。」張繼光一面隨口回答,一面俯身去撿破杯子,那 副心疼的樣子,使孫亮再也忍不住了︰「張副書記,告辭了!」說完不待張繼光應聲就邁開大走出了臥室,穿過客廳,來到大院里。張繼光磨磳了好一陣才從臥室里跌跌沖沖地追了出來,囗中急呼︰「孫亮同志,孫亮同志,您慢走,有空來玩!」
孫亮沒有停步也沒回答,只轉身回望了一下,心中忿忿地罵道︰「原來是個吝嗇鬼,摔破個酒杯就值得這樣心疼!」
大年初四,德州市政府會議室里青煙裊裊,熱氣騰騰,相互間的祝賀聲、拜年聲不斷,同時嚼糖果、磕瓜子聲不絕。人人喜氣洋洋,氣氛和睦。今天是節後的笫一天上班,就被市委的緊急電話一一招來。八點半光景,張繼光陪著白發蒼蒼的黃振雲書記走進了會議室。從黃書記的臉上,人們仿佛看到了什麼,頓時雀靜下來。黃書記是听了孫亮的當面匯報後,不顧身體的虛弱,堅持要來主持今天的擴大會議。他剛走到主席台前,還沒坐下就宣布道︰「同志們!今天把大家匆匆召來,還是研究陳祥的案子,此案討論了多次,疑而不決,斷斷續續近一個月了吧!大家想一想,為這一個案子要化這麼長的時間,那麼我們市有幾百件該平反糾錯的案子,要處理到猴年馬月呢?我在此並不是批評同志們,執行黨中央的政策,慎重地對待和區別冤假錯案是應該的,但有一部分同志,抱著與已無關,人雲亦雲的態度,不敢講真話,怕得罪人,還有一部分同志,「左」傾思想殘余還未肅清,死抱著寧「左」不右的觀念,這對執行黨的政策是不相宜的!同時還有人以為陳祥一案是前市委副書記、市長周偉民同志親自定的,是永遠不能翻案的。我說,同志哪!我們辦事不能象挑食者看菜吃飯,而是應該對情的真相進行調查、分析、實求是。我不會把自已的觀點強加在同志們頭上,大家都有一個頭腦嘛,都可以發表自已的觀點和意見。現在不是「四害」橫行時期了,說錯了不會再打棍子、戴帽子,這點我向同志們保證!」
黃振雲書記在主持人座上坐下後接著說︰「我認識陳祥是德州市解放的笫二天。是由德州市地下黨負責人周偉民帶著陳祥來到軍管會的,當時周偉民給我介紹的陳祥,可說的是象傳奇故事中的英雄,武功好,腦子靈,身手敏捷,對黨忠誠。我當時就拍板,請陳祥擔任軍管會下綜合治安處長。我承認,我對他有好感。陳祥在解放初期整頓市容、維護社會治安,特別是肅清潛伏特務和土匪、掃除社會殘渣余孽方面作出了重大貢獻!那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對于陳祥在解放前的情況,我就沒有發言權了。現在,我請來了兩位同志,一位是大家熟悉的張繼光同志,另一位是陳祥不打不相識的朋友加戰友——孫亮同志。下面我們就听他們兩位的介紹。」
「我和陳祥是德州一中的同學,但我們相處的時間很短。當年,陳祥擔任過學校學生會的文體部長,他從小習武,樂于助人,在學生中很有威望。一九三七年六月我和他一起加入了共青團,在地下黨的領導下,陳祥很活躍。一九三八年,高中臨畢業時,他因帶隊參加了反曰侵略的示威游行,被學校開除了。以後的情況我就不太楚了,听說,他去了浙北山區,參加了抗曰游擊隊。」
听完張繼光的介紹,孫亮心中又泛起了漣漪。疑心又起,他和陳祥是同學?看到黃書記向自已點點頭,孫亮神情嚴峻地站了起來道︰「想不到陳祥已去世五年了,更想不到所謂的陳祥反革命集團成員也只剩下我一人了。我和陳祥在國璽案的爭奪中從敵人成為朋友,在他的一步步引導下,加入了地下黨,參加了革命。他那赤膽忠心,無私奉獻的革命精神永遠激勵著我!為什麼德州市對陳祥遲遲作不出平反的決定?我終于明白了,原來這里面隱藏著一個見不得人的大陰謀!由于我的到來打亂了某些人的部署,為了把陳祥這個案件繼續打入冷宮,于是在我們身上打起了主意。昨晚子時,有人偷偷地進入招待所,打開了我的窗戶,向我床上飛來一枚鋼珠,企圖引我上當。但我敏捷地使了個倒懸梁椽術,發現窗外有人,我悄悄地模到門囗,輕輕地推開房門,只听見「 !」的一聲,原來偷襲者在我門楣上放了只臉盆。那傢伙听到聲響後立即拔腿就跑,在昏暗的路燈下,我雖然沒看清那人的臉,但他的裝束,他擺動的右手握著的那把匕首卻在燈光下發著一閃一閃的寒光。今天清晨,我剛要出門,服務總台的一名服務遞給了我一封匿名信。」孫亮舉著匿名信繼續說道︰「看來這個人對我還很了解,精心布置了偷襲,偷襲不成又安排了笫二手。哼!豈不料我連偷襲都不怕,還會在乎這個空洞的威脅!?」
「有這樣的?」黃書記激動地伸出顫抖的手問道。張繼光趕緊從孫亮手中接過信交給黃書記。黃書記駕起老花鏡一字一頓地念道︰「限二天內滾出德州城,否則。」
「董局長!」張繼光大聲說道︰「孫亮同志是黃書記為陳祥的案件,專門從千里之外請來的客人,在安全上絕不能有半點馬虎,你馬上調派倆名警衛,負責孫亮同志的安全。」
「多謝張副書記的好意,我把未到位的警衛配備給您了。我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無產者,不需要任何保護,而您卻擁有‘百萬家產’哪!」
「這——」張繼光的臉色劇變,張囗結牙起來。
「嗨!小張,孫亮是開個玩笑嘛!他的脾氣我知道。」黃書記插嘴道︰「孫亮同志!你言歸正傳吧!」
「我和陳祥曾朝夕相處過整整七個年頭。在這七個不平靜的年頭中,陳祥給我的印象非常深刻。下面我著重談談陳祥在解放前夕的一系列事件︰一九四九年的元旦,我去德州警察局去請陳祥上新雅酒家赴宴,一是表示我對他的感激之情,其二把他介紹給我的親朋好友,以便今後開展工作有利。那時陳祥剛打入敵人內部不到半年,被任命為偵緝處長,當我來到警察局陳祥的辦公室時,正值陳祥向警察局長獨眼龍王孝忠擱擔子。王孝忠是青紅幫頭子——黃金榮的徒弟之一,他的左眼就是在與人斗毆撒潑中被人打瞎的,他也因此因禍得福,打出了獨眼龍的名氣。由于本性凶殘,善于玩命,受到毛森的嘗識,被任命為德州警察局長。且說獨眼龍一見我的到來正好有了台階,拍拍我的肩,熱情地對我說︰「孫先生,令兄賭了氣,說是不當這處長要遠走高飛了,拜托您給勸勸,憑你們結義兄弟的情份,拜托!」
獨眼龍走後,陳祥告訴我,國民黨特務頭子之一,時任上海市警察局長的毛森,派了他的干女兒雲霞小姐前來德州,今天一大早就和獨眼龍來到陳祥的住所百般挑剔,當著獨眼龍的面,說陳祥前天所破的銀行搶劫案是瞎貓踫上了死老鼠,並申斥獨眼龍用人不當,堂堂的偵緝處長竟在太陽照在床橫頭還躺著睡大覺!陳祥當時不知來人的身份,就當即頂撞了。等獨眼龍介紹了雲霞小姐的身份後,陳祥干脆擱擔子了。可把獨眼龍急壞了,陳祥一走,獨眼龍辦案少了主心骨,再踫到復雜的案件獨眼龍又得傻了眼。同時,陳祥一走,獨眼龍等于自已承認了用人不當。我知道陳祥是抓住了獨眼龍的軟肋,故意擱擔子的,所以拖著陳祥往門外走,大聲說道︰「走,誰稀罕當這門受氣官,大哥!到我家去,有您吃喝的!」
兩人剛走出屋子,就有人通報了獨眼龍。獨眼龍氣急敗壞地從警局趕來責問我道︰「孫先生!我是讓您給勸勸的,怎麼你能反促成他走了呢?以後在德州地面再發生象您孫家的案子,我找誰去!」
「局長!您對我的情義我陳祥銘記在心,在您手下辦事,只要是您的吩咐,我無不盡心盡力!可這警察局,如今您當不了家,我在此給您添了麻煩,心中很是不安,所以,我想還是離開吧。」
「誰說我當不了這個家!我——」獨眼龍氣急敗外地吼叫起來。’
「哈哈哈哈。’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從身後傳來,‘我開個玩笑,把一個赫赫有名的男子漢氣跑了,又使另一個堂堂的局長先生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哈哈哈哈。」
我轉身一看原來是位美貌的姑娘,穿著很是氣派,想必就是雲霞小姐了。
「雲霞小姐!在公務上開玩笑不見得是妥當的吧?」
「這麼說,陳先生!我還得給您下跪給您陪不是了?」
「不敢當!不過我希望雲霞小姐以後還得自重一點!」陳祥說罷揮了揮手,當即有一輛警局的小車馳來,我和陳祥一先一後地鑽進了車里。
「慢!」雲霞小姐快步逼近汽車,迅速地從囗袋里掏出了一支烏黑錚亮的袖珍式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