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時間匆匆流逝。
韓頌身體比以前更加壯實,體內的真氣也愈加澎湃。只是,氣海仍然是沒有什麼變化。自從十二歲那年破境入隨心,已經六年了,他的氣海仍是如前一般,毫無二致。這些年來他沒有一天偷懶,但是境界卻始終無法動彈。
他畢竟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如果算上在那個世界的十八年,此時的韓頌,心理上已經是一個三十六歲的人了。他知道自己修煉可能遇到瓶頸了,但他毫不氣餒,仍是每天修煉。
想到自己心理上已經三十六歲,他不禁有些無奈。三十六年,還沒踫過女人啊!少年的青春匆匆溜走,寂寞的大叔,該何去何從?
又過數日,天朗氣清。
孟仁給韓頌舉辦了一個成人禮。
韓頌起初很是興奮好奇,但立馬就頹然了。孟仁是個十分遵循古法的老書生,各種繁文縟節記得一清二楚,實施起來也是一絲不苟。先是淨室,把韓頌忙的一塌糊涂,然後又是焚香誥祖,又是溫水沐浴,又是誦一篇長長的文章,最後總算是到了最後一步。
韓頌穿上了新衣新履,老老實實地跪在廳堂之中。
孟仁拿著一頂滑稽的帽子,慢慢來到他身邊。
「韓頌,按古禮而言,老夫是沒資格給你行冠的,奈何你家人廖落,老夫只好越俎代庖了。」
說著,孟仁把拿頂滑稽的帽子戴到韓頌頭上,立即又摘了下來,然後又戴了上去,如是者再三,口中還念念有詞,韓頌卻是听不大清楚。
「韓頌,字群仙,成人矣……」
韓頌只是木然地按照老孟的吩咐做,突然听到「韓頌,字群仙」,心中一陣泛酸。老孟啊,你給我取字的時候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
禮畢之後,韓頌找到了孟仁追問。
「你的字不是老夫擅自給你取的,是你爹取的,你要怪就去怪他。若是我取,怎會取如此荒唐的字,群仙群仙,真是荒唐至極!」
又過了幾天,杏花村迎來了十八年來的第一位客人——一個老道士。
村民們都對這位老道士極為恭敬,似乎對他十分畏懼。而韓頌從他們的眼中,立即感覺到,村里人是認得老道士的。
這名老道士身穿紫金道袍,頭插翠玉碧簪,頭發花白,目光逼人。一看就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
老道士來到了孟仁的木屋,韓頌抵近奉茶,立即感到有些眼熟。這個人,好像在哪見過啊!
「來了?」孟仁從房間里走出。
「來了。」老道回答。
通過這簡單的交談,韓頌就知道老孟和這老道士很熟稔。他自己也對這個老道士有點印象,不記得在什麼地方見過,但始終有一種眼熟的感覺。
「十八年了啊。」孟仁感慨道,「轉眼間,頭發就全白了,你也變成一個老頭了。」
「別說屁話,非要在我面前顯得你比較大嗎?」
老道一出口,韓頌心中的老神仙形象轟然倒塌。
孟仁臉色不變,繼續說︰「我本來就比你大。」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韓頌,「韓頌也成人了。他想女人了。」
老道目光移到韓頌臉上,韓頌只覺得臉上一陣發熱,心中尷尬無比。他心道︰老孟啊,你能別再外人面前說這個嗎?
老道看著韓頌的時候,韓頌也看向了老道。
咦,這個人果然很眼熟。讓我想想……是他!
韓頌想起來十八年前自己第一次睜開眼的時候曾經看到一位背著兩把巨斧的人和孟仁爭吵。這個老道士,不是那人還能是誰?他怎麼變成一個道士了?
老道看了一會韓頌,說道︰「嗯,長相雖然比不上他爹,好歹也耐看。這個年紀了,想女人是正常的。」說完,他問韓頌︰「韓頌,你可願意隨貧道出村去……呃……找女人?」
韓頌一窒,出村他是十分樂意的,找女人也是他想要的,但是從老道士嘴里說出來,怎麼听怎麼別扭。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願意。」
「好,去收拾東西吧!」
韓頌看了孟仁一眼,孟仁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韓頌進屋收拾東西,場間便只剩孟仁和老道。
老道看出了孟仁的不舍,說︰「老孟,韓頌已經長大,他總不能一輩子呆在這里。」
「我知道。這話他自己也說過。可我還是擔心,不群闖下那麼大的禍,他們不會放過他的兒子。他沒有自保的能力。」
「老孟,別想太多,他畢竟是大將軍的孫子。」
孟仁忽然想起了什麼,傻呵呵地笑了笑,擺了擺手,道︰「是啊,他畢竟是大將軍的孫子,多少會受人照顧的。」
韓頌收拾好了東西,立即跟隨老道離開了杏花村,他雖然對村子很是不舍,但他明白自己必須離開。
人生一世啊,有些東西總要經歷,總想經歷。他上輩子,或者說在那個現代世界,他的人生還沒開始,便遺憾隕落。每每想起那時,他總是如錐刺心。要是當時沒死該多好啊,這時候應該已經事業有成,順便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了吧!
多麼遺憾啊!多麼可惜啊!
既然如此,那麼此生,便不該有憾!
…………
…………
不知道是不是老道早就算好,他們進入屏川縣的時候,正是縣里府學初試,韓頌听從老道的吩咐,參加了初試。初試很簡單,就只是寫一篇文章而已。
寫文章,如同寫作文。而寫作文,恰恰是韓頌上輩子很擅長的事情。
他毫無意外地進入了臨安城郡試名單。
「這輩子,還是離不開考試啊」韓頌無奈地感慨。
臨安郡,臨安城,天下文人十中有五。在韓頌那個世界,應該算是當之無愧的教育大省、強省。
老道和韓頌在臨安城東街的一處小院中住了下來,小院破舊,看上去有些年頭,一棵老樹半死不活的,老樹上總是棲息著一只烏鴉,院子里經常躺著一只又肥又懶的黑貓。這黑貓看上去也是一大把年紀了,總是懶洋洋地蜷在樹下。
真是一只讓人討厭不起來的老貓啊!
這些天來,老道極少和韓頌交談,每次把韓頌安頓下來,便不見蹤影,臨走前還嚴令他不準亂走。韓頌不得不听,這老道雖然看起來仙風道骨,可是一怒起來,簡直和地獄魔鬼一般猙獰,再加上他小時候曾經看到老道背著一對巨斧,披頭散發的樣子,更是乖乖听話。
這天,老道似乎把該料理的事情都弄好了,饒有心情地和韓頌聊起天來。
「韓頌啊,這些年來老孟教了你一些什麼?」
「書,打柴;打柴,書……就是這樣了。」韓頌當然沒有把自己偷偷修行的事情告訴他。
老道瀟灑地模了模胡子,氣憤道︰「哼,這老東西就會教你些沒用的東西!」
「你也說他是老東西,他的老我學不到,當然就只能把東西教給我。」
老道強壓著怒氣道︰「真是讓大將軍蒙羞!」
韓頌好奇問︰「你說我祖父是大將軍?我從沒听老孟說過。你能不能和我講講我的身世?」
「老孟連這些都沒告訴你嗎?那個老東西!」老道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水,緩緩道︰「你爺爺叫韋和,是聖德王朝最大的功臣,想當年啊,他……哦,哈哈,扯遠了。後來老將軍去世之後,你爹不群又為奸人所害……唉,若不是這樣,你又怎麼會落到只能躲在窮鄉僻壤的地步?」
韓頌心里恍然,果然是這樣。看來自己的確生在一個有背景的人家,自己怎麼著也該算個紅三代吧,不,是軍三代,這身份放在以前那個世界,那可是在馬路上橫著走的人物啊。不過可惜,這個家族竟然衰落了。
「等等,為什麼我爺爺和父親姓韋,而我叫韓頌?他們怎麼都不跟我姓?」
老道的臉上突然一陣抽搐,似乎是強忍著想要把韓頌揍一頓的沖動。韋大將軍跟你姓?你個小兔崽子真是無法無天了。
「這個你以後自然會知道。」
韓頌又問︰「我爹是被哪個奸人所害?」
老道猶豫了一下,搪塞道︰「這個以後你自然也會知道。」他心道︰我答應過老孟,這些東西不能告訴你,老孟也是為你著想,這些東西你知道了之後只能徒增煩惱,說不定還會引來殺身之禍。
老道又看了看韓頌,忽然說道︰「韓頌,你知道修行嗎?」
韓頌心里一驚,心想自己的秘密不會被老道發現了吧。關于他自己修煉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對老孟沒說,是因為他知道老孟很反感這些東西。對別人沒說,道理很簡單︰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也。
韓頌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不知道。」
老道嘆了一口氣,心里暗暗心疼,他早就看出韓頌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修行人才,以他的資質,說不定有望躋身隨心境,這樣他便有了自保的能力。可惜,老孟只想讓他做個普普通通的人,安靜平穩地過日子。
老孟的想法當然是好的,可是這個世界,真的能讓人平靜穩定地活下去嗎?
太平盛世就不比亂世黑暗嗎?
老孟還是還迂腐了。
不過他既然答應了老孟,也不能中途反悔。他盡可能地利用自己的關系,為韓頌鋪了一條富貴之路,如果韓頌真能富貴平穩地度過一生,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雖然如此,他總得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老道從懷里隨手模出一本書籍丟給韓頌,說道︰「不知道也好,你天生資質奇差,不適合修行。修行分為真氣修煉和武技修煉兩個部分,你都不可能取得什麼成就。這套八卦拳你可以拿去練練,對強身健體很有用處,你要是練熟了,對付幾個潑皮也是極容易。」
韓頌拿起那本八卦拳秘籍如獲至寶。
這些年來,他修行的一直是真氣,對于武技一竅不通。這老道滿嘴胡話,不過倒是給了他一樣好東西。
跟著老道,他已經很多天沒有修煉了,今天正好,先練真氣,再學武技。
「資質奇差?呵呵,小哥我早已隨心矣。」韓頌心里十分得意,立即趕去修行。
被喜悅包圍的韓頌並不知道,危險正在悄悄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