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之墟 第十章 臨安城外,一箭東來

作者 ︰ 寒天雲

再漂亮的婊子也是婊子,再不一樣的考試也是考試。

韓頌覺得這輩子,不,這兩輩子都和考試離不開。他要去參加臨安城的郡試,如果通過了的話,還有新州的朝試等著他。考試,是選擇人才比較公平的一種方法,但對廣大考生來說,確實很操蛋。

幸好這個世界的考試只是考寫寫文章,也就相當于那個世界的作文。只要不考英語和數學,韓頌便覺得考試還是挺好的。當然,這個世界的考試他很喜歡,簡單、明了、不操蛋。

考完了郡試,韓頌舒舒服服地等著結果。為了考試公平,郡試的考卷都是用統一的字跡再抄一遍。同樣是為了防止舞弊和貓膩,閱卷主官是由朝廷直接派人過來監督的,是謂閱卷欽差。

正是聖德王朝四十八年,歲值入秋。輕風拂動,紅葉悠悠。

坐落于聖德王朝東南角的臨安郡,城外旅人不斷,城內人聲鼎沸。街邊各樣鋪子早在雄雞未啼之前便已擺好,熱騰的肉包白饃早早擺好似是在等待著朝陽的撫模。

秋風掃落葉,掃不盡無數書人金榜題名之心。這幾日,城內聚滿了士子考生。臨安郡周邊的書人不論遠近,都早早地涌入城中。書人自然要有書人的樣子,家境優越者鮮衣錦袍,貧寒者也少不得細細裝扮一番,換上了青衫長褂,風度翩翩。

人多好倒好,只是忙壞了臨安郡內大大小小的攤販商戶。茶樓的掌櫃高聲呵斥叫罵著偷懶的小二,賣面的攤主恨不得自己多生出一雙手,含香樓的姑娘們齊齊倚在窗口望向臨安郡的城門,指望著某個有錢的書生能將自己贖走。二樓臨窗的花兒姑娘還在不斷地對長相不錯的年輕公子放電︰「公子,不上來陪我喝一杯嗎?」

臨安城北面十里,一眾高頭大馬擁著中間一輛天青色馬車在官道上緩緩而行,面向臨安郡而來。

貴者乘車,雖慢可達千里;

俠客怒馬,生死只在旦夕。

但看這官道上雍容華貴的天青色馬車,便可粗略估計車內之人的尊貴身份。這是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簇擁著一輛華奢極貴的馬車,在官道上大搖大擺地挪著步子,好似妓院里的姑娘扭著**團扇輕舞,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一般。

馬車里坐著一個老態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年輕的少女。

女子抱著老態中年男人的手臂一臉興奮,口中不時吐出幾句吱吱的笑聲,但更多的時候,則是毫無顧忌的言談。

「爹,你常說臨安郡自古為才子之鄉,我看是草包之鄉。你看看那些書人,一個個裝模作樣,惺惺作態,真是丑死了。」馬車內,一名少女如是說道。

與她一起的乃是聖德王朝新州學宮少師張自遠。張自遠是這次奉旨前來臨安郡閱卷的主官,雖不是出自臨安郡,卻是憑著一身學識一步一步從山間小屋走向王朝廟堂,自然听不得自己女兒這般嘲諷。

他佯怒道︰「不得胡說。臨安郡在往次朝試之時尚有不俗表現,凡為國取士,十有三四出自臨安。即使在學宮,臨安郡的大學士們也不少。此番帶你來臨安,便是因公挾私,你可得老實一點,別給我闖禍。」

少女撇了撇嘴,立即換上春風笑臉說道︰「爹你放心啦,我主要是對臨安的秀麗風光感興趣,對于那些窮酸秀才不會上心的。剛剛我只是好奇嘛。闖禍這種事我可是從來不做,在家里罵了幾個書人也只是因為他們是在太酸,忸怩作態讓人不喜。要是天下書人都像爹一樣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對父母孝敬對兒女疼愛,我怎會不喜歡書人呢?對吧,爹?」

張自遠被女兒的幾句話繞的暈頭轉向,但所幸沒有糊涂。自己的女兒,他自然知道她不喜歡書人,喜歡拿書人出氣。這惡習多半是從她娘親那里學來的,想當年自己在朱仙郡登上黃榜,她娘一言不合照樣拿著掃帚追了自己半條街,這事傳了出去,倒是蓋過了自己登榜的風頭名氣。

他慈愛地看著自己女兒。想起了她以往闖下的禍事,她哪里是將幾個書人罵了一番,簡直是要將他們剝皮拆骨了!縱是如此,只要不鬧出人命,憑自己的這般身份還是可以擺平的。他看了看女兒清麗的臉龐,不禁想起了她娘。恰是二八,終是到了快要出嫁的年齡了,不喜歡書人也罷,那便找個江湖俠客。

秋風掃過,大馬長嘯。

「叮……」

一支白羽箭突然從樹林深處迅猛襲來,鑽過馬車右側的小窗牢牢釘在了馬車左壁,正是張自遠所坐之處。箭鏃穿過他的發髻,擦著頭皮釘入馬車內壁。

「叮」的一聲,箭鏃似要射穿車壁,箭尾的白羽正在高速震動。

馬車外的護衛愣了愣,大呼一聲︰有刺客。不愧是紀律嚴明訓練有素的扈從,沒有如尋常草莽一般驚魂失色,反而是立即將馬車層層包圍了起來,確保下一只箭再不會鑽入馬車。

馬車內,向來從容的張自遠張面如土色。在廟堂浸yin多載,他自信沒有與他人結下什麼仇怨,畢竟只是少師,也從未插手過刑部吏部這些大權在握卻極易得罪人的位置。張自遠並沒有因為女兒在車內而假裝鎮定自若,他大口喘著粗氣一動不動。

他的女兒張小棠初時愣了愣,听到馬車外的喊聲很快便鎮靜了下來,下意識地背對著白羽箭射來的方向護住自己父親。

馬車帷幕被趕來的扈從首領粗魯地撥開,一顆臉上留著一道極長刀疤的頭伸進了馬車內。

「大人,沒事吧?」他急切地問。

此時的張自遠卻是說不出話來。

張小棠看到了這名扈從首領,毫不客氣地罵道︰「好你個唐黑虎,還敢號稱猛虎難敵,帶著這麼多人保護我爹都如此費力。要不是我爹吉人自有天相,指不定要被這一箭射中,到時你也別想活了。」

被稱作唐黑虎的扈從首領沒有說話,這確實是他的過失。這一路從帝都新州行來,風平浪靜。江湖草莽知道是前往臨安郡閱卷的主官,也知曉油水不多且得罪士人,都遠遠地走開。這趟臨安之行,算是他這輩子最安心的一次護衛。只是沒想到快要到臨安了,卻偏偏橫生枝節,好在張少師沒有性命之虞,否則不止是自己前途堪憂,連性命都不知道能否保住。

張小棠說的不錯,這是唐黑虎的過失。

張自遠畢竟是個文弱的老書生,此時驚魂失色無法言語。張小棠趕緊幫父親拔下射入他發髻中的冷箭,箭鏃入木極深,一看就是高手所射。射箭的人似乎並沒有殺人的打算,否則以他的箭法,這一箭射中的就不是發髻而是腦袋。

她拔出箭矢,意外看到了箭桿上的一行小字。

張小棠好奇細看,然後將箭遞給張自遠。

「爹,快看看這是什麼?」

張自遠接過箭,強行按捺住自己的恐懼,仔細一看,箭桿上果然有一行細小的字。能在箭桿上刻出這種小字,而且筆力不俗,卻是讓這個身為新州學宮少師的張自遠都有些慚愧。只見箭桿上有八字︰

不取韓頌,便取汝頭。

韓頌?韓頌是誰?

不取韓頌,便取我頭?這難道是要我閱卷時將韓頌捧起?

張自遠的手開始顫抖,手中的箭矢被唐黑虎接過手中,他看了看,眼中有一絲驚恐。江湖兒郎,沒有眼力可能還沒入江湖便死于非命。有些人辛辛苦苦深山修煉,一如江湖便可能陰溝里翻船,須知強中更有強中手。若無眼力,遇上該躲的事不躲,任你是如何高手只要不是神仙便要落一個悲慘下場。

唐黑虎明白,能將一支輕飄飄的箭矢從遠處透過車窗射入車內需要多麼大的本事,而且箭速極快,自己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箭矢便已入車內。饒是自己再練十年二十年,也達不到這種水準。看來這猛虎難敵的名號,果然在今時的江湖已經不值一提了。

本以為是最輕松的一次護送,卻不料遇上了如此難纏的敵人。

若不是朝廷任務,他本該早早遁去。

距離臨安郡還有十里,唐黑虎命令車隊全速前進,累死寶馬可以,若是死了貴人,追究下來豈是我等小人能夠承擔?

至少到了臨安郡,可以調集軍隊。

那便快馬加鞭,直奔臨安!

…………

…………

車內,張小棠看到父親失魂的神態有些心疼。

她不解問道︰「爹,那幾個字是什麼意思?敢取韓頌,便取汝頭。為什麼要取韓頌,韓頌是誰?」

張自遠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幾個字的意思很簡單,如果郡試黃榜上沒有這個叫韓頌的人,我便要把命留在臨安城。至于韓頌是誰,鬼才知道。」

「棠兒啊,爹這次算是倒了大霉了,攤上這麼一件破事。本以為這次擔任閱卷主官會無比輕松,想不到卻踫上這等破落事。」

張自遠又重重地嘆了口氣,在顛簸的車內他已經嘆了一路。

「若是這個韓頌能有點真才實學,到時榜上有名倒也還好,只是怕他是個無良紈褲只是憑著家中勢力收買江湖好漢,這種不學無術之人,便是到了廟堂之上又能怎樣?徒增一行尸走肉而已。」

張小棠此時興意全無,她書不行可好歹腦子不笨。這種大事連身居高位的爹都無擺平,自然是天大的難事。

「爹,什麼時候放榜?」

「首先要閱卷,然後由我等擬好黃榜中人名單。放榜應在五日之後。」

張小棠眼珠一轉,說道︰「既然那名刺客指明要韓頌上榜,那麼他定然與韓頌有著極為密切的關聯。我們不如直接取道前去臨安軍營,帶上剛剛那支箭矢作為物證,這樣一來不光保全了自己,說不定連那姓韓的全家都要被鐵騎踏平。」

張自遠眼楮微眯,似笑非笑。

他很快便把唐黑虎叫到了車邊,把女兒的想法告訴了他。

唐黑虎樂呵一笑,這辦法好。只要有軍隊介入,任他是江洋大盜還是江湖豪杰,都不過旦夕生死。

高手再高,也高不過金戈鐵馬;

強者再強,也強不過千軍萬馬。

唐黑虎從背上取下箭筒,幸好他多了個心眼,將那只刻了字的箭矢保留了下來,這下果然能派上用場。

他遞過箭矢,張自遠接過箭矢。

一切都是那麼自然,一切本該那麼自然。

但是在張自遠的手指接觸到那支箭矢的一剎那,木質的箭桿寸寸碎裂,像是春暖融冰,整個箭桿碎成一灘細小的木屑躺在張自遠的手掌之中。鐵質的箭鏃落入車下,淹沒在了滾滾塵土之中。

張自遠愣愣失神,其他人也是驚呆了。

良久之後,張自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對唐黑虎說道︰「不去軍營了,照常去臨安城。」

唐黑虎領命而去,待他離去,張自遠無奈對張小棠說道︰「看來這次,我們真是遇到高人了!」

生死有命,只是不知高人究竟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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