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頌雖然修煉多年,真氣已然達到隨心境界,可是用起來卻並不怎麼熟練。m再加上真氣本來就要結合武技使用,才能發揮最大力量。
他一直暗中隱藏著自己的真氣境界,見到陳義老道露了一手,卻是判斷不出他的境界如何。
「本來你身上有傷是不該喝酒的,」陳義老道士兀自說道,「但是今天心情不錯,便陪你這小子喝一回。去,到街上買點酒回來!」
韓頌一臉愕然,這老道……在搞什麼?
「我不喝酒。」
「你不喝我喝!」
「你不是道士嗎?」
「誰說和尚就不能吃肉?誰說道士就不能喝酒?」
韓頌無言以對。
他模了模自己胸口,想起不久前才被那大白馬踢了幾蹄,差點吐了幾口血,這時喝酒或者是當跑腿的,心中十分不樂意。
「我剛剛被馬踢了,此時胸口有些不適,哎呀呀……疼……?」韓頌的表演十分到位。
「別演了。」
「是真疼。酒色乃外道邪魔,你卻要引誘我,這不是把我推入火坑嗎。」
「當初是誰嘴里喊著要出村找女人的?怎麼此時便成了邪魔外道?」老道捋了捋胡須,笑罵道︰「你這小子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胸口的傷老夫早就幫你治好了,況且這些天你過得舒暢無比,還在街上看了漂亮姑娘,這是火炕嗎?這要是火炕,老夫都想跳下去翻幾個身。」
韓頌想了想,還真是那麼回事。老道這麼一說,胸口好像也不怎麼疼了。
但是他哪里是個肯給別人當跑腿的人,他對老道說道︰「往事休提,人不能總活在過去之中。既然要我跑腿,總得給我一點報酬。」
老道隨手拿出了一錠金子,丟入了韓頌懷里。
韓頌眼楮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口中卻道︰「怎麼這麼小氣,再給點。」
陳老道士沒想到這小子居然不要臉到這個份上,那一錠金子便是整個杏花村的人都沒有見識過的一筆大財,簡直就能買下一座小酒館,這小子居然不知足,還想著寸進尺。
人啊,不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老道怒罵︰「好你個貪得無厭的小子,臉上一臉忠厚內里卻這麼多花花腸子。孟老秀才教了你十八年,他教給你的仁義道德哪里去了?豬跟著孟老秀才十八年都能成為豬中之聖,你小子卻偏偏不學好,把他教給你的仁義丟到哪里去了?」
韓頌見狀,趕緊老實起來。這老道發起火來,真不知道會干出什麼事來。他曾經見過老道身背巨斧,披頭散發的模樣,自然對他心存敬畏。
他厚著臉皮討饒道︰「陳老神仙莫要動怒。老孟交給我的仁義道德自然都在我腦中,不曾丟棄。不如這樣,我且將腦中的這份仁義倒出一點點給你,只求換兩壺酒錢。跑腿費什麼的就不需要,那太見外了。」
老道呵呵一笑,臉上顯出一副奇異的表情。
好個把仁義換酒錢的小子!
不過這樣也好,少些禮法拘束,起碼能在這個塵世中活得瀟灑。陳義又從懷中模出一錠金子丟到小石桌上,罵道︰「錢給你,你的仁義自己留著,老夫不稀罕。滾吧,快去快回!」
韓頌拿起銀子心中竊喜,沒有多做停留趕緊奔向了酒肆。
…………
…………
東街盡頭,有數棵梧桐自成氣象,一半樹葉青碧,一半樹葉泛黃,青黃相接,好不美妙!梧桐美景旁有一豪華府邸,飛檐畫角搭配墨色琉璃瓦,一派雍容富貴。
一騎白色龍駒從城門過東街疾馳于此。
張小棠翻身下馬,徑直走向華麗的學政府,門前的家丁見狀,憑著眼力便斷定了這定然是一名富貴權勢人家的小姐,也不敢怠慢,急忙賠笑說話並叫人進府門通報老爺。
不一會兒,張小棠就被下人領進了大廳。
果然是臨安學政府,大廳布置得文雅大氣卻不諂媚,豪華之中卻又透出一股低調與謙遜。這倒是挺符合韓學政這位曾經的大才子、現在的大官僚的品味。
不多時,韓天隆便笑意盈盈地踱著小步從內堂出來,張小棠記著父親的教誨,趕緊行禮。韓天隆擺了擺手,笑道︰「我與你父親乃是至交,你是他女兒,自然也是我佷女,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行這些繁瑣的禮節。」
張小棠愣了愣,韓天隆和父親是至交?怎麼沒听父親說過。要真是至交的話,怎麼會連對方有無一個叫韓頌的兒子都不知道?莫不是這韓天隆故意套近乎想要巴結自己父親?
她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可能,一郡學政可以說掌管著一郡士子的命運,實際權力可比一名新州學宮少師可要大多了。那麼,便只能是自己父親在撒謊!可是父親為什麼要撒謊?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張小棠對著韓天隆點了點頭,平靜說道︰「佷女自幼不懂禮數,此番跟著父親南下臨安,唯恐替父親惹上麻煩。要是有一名熟人帶我四處看看就好了,不知叔叔可有子女在家?」
韓天隆嘆了口氣,說道︰「我與你父親都只有女兒命,小女自幼體弱多病,外出實在不便,你若想到處逛逛,我自可差遣一名下人陪你去。說起麻煩,在臨安郡,自然沒有我解決不了的麻煩。」
他說起這話時輕捋胡須,洋洋得意,好似整個臨安都是自家院子一般。
張小棠不再去猜測父親欺騙自己的真正意圖,趕緊向韓學政問出心中的困惑。剛才在大街上當道的年輕書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韓頌?
「叔叔,你可知臨安有一名名為韓頌的青年才俊?」
「韓頌?」韓天隆側了側頭,想了想,似乎沒有這個人的印象。「臨安韓氏一族是我本宗,這些年來從未听過有一位名叫韓頌的年輕人。也許是我孤陋寡聞,待日後我去查查,看看是否有此人。對了,佷女為何對問及此人?」
張小棠想了想,將臨安城外的那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韓天隆。
韓天隆一听,猛地站起身勃然大怒道︰「豈有此理,朝廷取士豈是兒戲,他說要上榜便要上榜?還以武力恐嚇,真是荒唐,荒唐至極!」
他在大廳內轉了兩個圈,突然回頭對張小棠說道︰「小棠,你先留在我府中,我立馬去查查這個韓頌究竟是何人,究竟意欲何為!」
雖然不情願,張小棠還是被領到了後院。學政府後院景色極佳,但是她卻沒有賞景的心情。
她沒有告訴韓天隆自己在東街上見到過韓頌,因為她很疑惑,那名青衫書生怎麼看也不像一名以武力邀功名的人,雖然瘋言瘋語和倨傲的神態很讓她生氣,但仔細一想,這書生倒是和其他的書生很是不同。
其他的書生只知風花雪月咬文嚼字,身體孱弱不堪大任,走起路來忸怩作態,很是讓人不快。而東街上看到的那名書生,身材健壯不懼馬蹄,言語之間似乎也有些與眾不同,說是書生卻又不像書生。
如果那名書生就是自己要找的韓頌……
張小棠想了想,她還是毫不猶豫地一劍刺入他的胸膛。誰叫他威脅自己最愛的父親!
韓頌此時卻正拎著兩壺黃酒,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身體一蹌踉險些摔倒在地。突然一名粗壯大漢扶住了他,所幸酒也沒有撒去半滴。韓頌道謝之後趕忙拐進小巷快步走向小院,生怕遇上了見錢眼開的歹徒,畢竟,他現在可是有兩錠金子的「有錢人」了。
粗壯大漢看了看韓頌離去的身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便融入了人潮之中。
當韓頌將酒買回小院中時,陳義老道很正常地又不見了。
韓頌將買來的不知名的兩壺酒隨便放著,等老道想起來自然就會喝了。只是,他覺得自己白跑了一趟,做了許多無用功,心中有些憤怒。
顏如雪不知什麼時候來到韓頌面前,冷冷地看著韓頌。
「怎麼了?」韓頌問道。
只見顏如雪小姑娘從背後慢慢拿出一本書,正是韓頌在東街之上看入迷的那本皇叔。韓頌大窘,連忙模了模懷中,懷中空無一物。
「撿到了一本好書……」顏如雪冷冷說完,回到了自己房中。
韓頌在小院中窘迫不堪,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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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天隆坐著轎子前往學政衙門,一來是迎接老友張自遠,二來是想听听他對路上遇襲之事有什麼想法。
雖然猜到張自遠叫女兒先行一步的意圖,但韓天隆實在很想當面問問他,究竟打算如何處理此事。若說擔心高手,臨安城內也有幾位,屆時調來保護欽差大人還是綽綽有余的,他就不信真有人敢殺入臨安衙門。
韓天隆還未到學政衙門,便被太守郭壽甫和都尉趙鐵拳拉去迎接欽差了。
臨安郡太守是個急性子,做起事來風風火火,頗像一名武將;倒是都尉趙鐵拳,武將出身,掌管一郡軍務,卻顯得文雅甚至有些羞澀,平時極少出門,也極少和同僚打交道。
郭壽甫一見韓天隆,趕緊上前道︰「我的學政大人,你可算來了。這接待閱卷欽差的重大事情,你卻晃晃悠悠,說起來,這事本就是你學政該管的。趕緊的不得馬虎。」
韓天隆向著郭壽甫和趙鐵拳行了同僚之禮,緩緩道︰「這是自然,謹遵大人指示。」隨後他又望向了一直有些「羞澀」的都尉趙鐵拳,說道︰「趙將軍,此次欽差下臨安,安全問題少不得要你要操心。你手下可有厲害之人,此番可要好生看護著欽差大人。」
趙鐵拳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抖著濃密的胡茬聲音卻像幼稚的孩童︰「韓大人放心,我手下高手不計其數,最近又收了兩名江湖成名已久的刀劍客,此次就由他們負責保護欽差大人。相信有他們在,定不會少了欽差大人一根汗毛。」
韓天隆心中略微放松,隨即心中自嘲道︰也是,江湖官場兩相看,江湖中人極少招惹官場之人。縱使有極少數,也多半被朝廷絞殺得七八落。
或許,是張自遠和自己太過緊張了。
隨後,韓天隆將張自遠遇箭襲之事以輕描淡寫的口吻告訴了兩位大人,他們先是一愣,然後便哈哈大笑。笑得是如此荒唐之事,怎需堂堂學政大人如此費心勞力。這多半是江湖神棍裝神弄鬼的把戲。至于所謂的韓頌,或是與神棍勾結的宵小,大約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否則,也不會用這種幼稚而低劣的方法求取功名。
韓天隆尷尬地附和著笑了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