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春節,我帶拉姆梅朵去了趟鐵路沿線,與派出所的民警們共度了兩天美好時光。
民警們各個都是好樣的,再苦再累的活兒也不怕,怕就怕閑在屋里沒事做。鐵路沿線的5個派出所全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工作之余,民警們沒著沒落不知該干點什麼好了。那種難耐的無聊與落寞跟坐牢差不多。尤其過年過節更是難熬。
鑒于沿線的特殊情況,我處在不違反大的財務制度原則下,經費盡量向沿線傾斜。一日三餐民警不用掏腰包,而且每周要向我報一次食譜,每天民警們吃什麼我都心中有數;每個民警多50元的書報費;每個點都多配了幾台電視機、dvd;還可以上互聯網,由于沒有網線,都配的是網卡,實施無線上網。為了激活男民警們的每一根神經,讓他們精神世界充實起來,我還有意把處里長得漂亮點的警花搭配到每個警務區。如今,中國第一艘航母上、神九神十飛天也是這樣男女搭配著來,說明有一定科學道理。當然,這樣做對女孩子來說是相當殘忍的,因為,我們單位幾十個女民警多是從內地來的,據說,海拔低的女孩子到海拔那麼高的地方長期生活,以後不容易懷孕,但沒辦法,我不能自己天天摟著一個漂亮的小媳婦,而不顧那些兄弟們天天見不到樹、見不到綠、再見不到「花」。應該說,我這個老大,為提高沿線民警飲食質量,豐富沿線的業余文化生活絞盡了腦汁。我經常跟人們說︰那里的民警就是什麼也不干,整天呆在那兒,呆在那海拔四千多米的鬼地方就是一種奉獻!也許,這句話有點頹廢有點偏激,不像一個做政治思想工作的領導說的話。但事實正是如此,你到那里住一段時間就會明白我的話並不過分。藏北那些鬼地方由于海拔太高,氣候惡劣的不能再惡劣,活像滿月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一會兒是晴空萬里,一會兒是烏雲密布,一會兒是電閃雷鳴,一會兒是風雨交加,一會兒是雪花漫天,周而復始四季如此。我曾和第五派出所民警們在海拔4900米的線路上巡視過一次,那正是京城驕陽似火的7月,結果,在那兒鐵道線走了不到一里地,我的臉就被棒槌似的風吹打紫了、吹打得走了型。那里的風硬,那里的風狠,像听到獵槍聲的一群野驢,不管不顧嘶鳴著朝前狂奔。由于肆虐的破風也不嫌累,一年到頭刮個不停,沿線文化設施的正常功能也就大打折扣。比如電視機,由于遠離城鎮無法安裝閉路線,只能靠大鍋蓋那種天線。這東西平方著收不到信號,立起來又像降落傘相當兜風,固定得再好也會隨時被該死的風打歪打倒甚至是卷跑。看電視成了民警們最頭疼的問題。為此,第四派出所還發生過民警宿舍鬧鬼的事情。
一天深夜,外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呼呼的狂風搖曳得窗戶玻璃嘩嘩亂響,就在這時,宿舍里傳出兩個女人的嚶嚶哭聲,這哭聲時高時低,時斷時續。被鬧醒的男民警們如臨大敵,拎著警棍樓上樓下四處尋找哭源,蹊蹺的是每當男民警听到哭聲走出房間,那哭聲就停止了,每當他們回到房間,那哭聲有自然出現了。一連兩夜都是如此,搞得人心慌慌。
此事引起所長老張的重視。鬧鬼的第二天剛上班他就召集全體民警,說︰「大家都知道了,宿舍出現女鬼,當然,這世界根本沒什麼鬼呀神的,都是人自己嚇唬自己。但你說沒鬼吧,這兩天深夜出現的怪怪的女人哭聲我們又沒法解釋。所以從今晚開始兩人一組輪流捉鬼,必須把事情搞個水落石出,否則……」
不等張所長把抓鬼的意義講出來,女民警李文燕和劉正芳就從隊伍中站了出來。李文燕說︰「所長,你不用號召大家捉鬼了。那兩個女鬼就是我和劉正芳。」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原來,李文燕、劉正芳宿舍的電視天線又被風吹倒了,這之前她倆已經請男民警修過十幾次,由于這幾天外面風大又寒冷,她倆不忍心再讓男民警攀到樓頂去維修。李文燕、劉正芳習慣開著電視睡覺,一開一宿,不為看畫面,只為听聲音,她們說,听著聲音睡覺不會胡思亂想,不會害怕,睡得踏實。電視听不成了,半夜,高原那種獨有的靜謐與恐怖突顯出來。她倆就想家,就害怕。想家加害怕容易催生出女人的眼淚,何況她們還是20出頭的孩子。劉正芳先哭,李文燕跟著落淚……
這就是我們的民警,這就是日日夜夜堅守在這鐵道線上的民警!類似這種真實的故事,我能給你們講一火車,但這部書,我主要想講述我和我拉姆梅朵的事情,別的故事我只能一帶而過了。
第四派出所鬧鬼事件發生後一個月就是春節了,我決定節日期間帶拉姆梅朵下去慰問一下民警們。計劃是這樣的︰大年三十趕到距離我們機關最遠的第五派出所,與民警們共進午餐,吃完喝完,拉姆梅朵再和民警們共同出幾個小文藝節目,一起樂呵樂呵,下午四五點鐘返到第四派出所,先搞一台文藝聯歡,然後吃團圓飯,看春晚,放鞭炮。以此類推,初一中午到三所,傍晚到二所,之後回家。
帶不帶拉姆梅朵下去,我是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的——新春佳節,民警都是單身,我卻雙雙出入。我擔心,美若天仙的拉姆梅朵,喚醒民警們那冬眠已久的雄性荷爾蒙……思來想去,最終我還是決定帶上拉姆梅朵。拉姆梅朵不單單是我老婆,還要身兼演員。
年二十八,我將我的打算一告訴拉姆梅朵,她二話沒說,立即精心準備演出服和簡單的道具。一切準備妥當,拉姆梅朵煞有介事地對我說︰「大老公,民警都知道咱倆是兩口子,要是他們一起哄讓咱夫妻共同出一個節目咋辦哦?」
我說︰「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五音不全,唱歌的表情又跟騰格爾差不多,像拉不出屎來憋的,怪惡心人的。這樣的面部表情,你還讓別人怎麼吃年夜飯?所以,你就代表我上場吧。」
拉姆梅朵說︰「這樣不好吧,你是單位老大,大過年的最好不要拒絕大家的要求。咱倆還是合演一個吧,你唱我伴舞。大老公,你要有信心哦,你唱的也不是很難听,我覺得比藏獒叫得好听多了。」
我一把擰住拉姆梅朵的鼻子,說︰「讓你個小東西再侮辱我,看我不把你的鼻子頭擰成**!」
「人家夸你吶,你咋听不出好賴話哦!」拉姆梅朵笑嘻嘻說,爾後,她斂回笑容,又認真地說道︰「大老公,說真的,你好好想想你打算唱什麼吧?」
拉姆梅朵的口氣是不容置疑、不容商量的,我只好說︰「那就唱劉歡那首便衣警察主題歌《少年壯志不言愁》,我就這首歌還能唱下來。」
拉姆梅朵抓耳撓腮,犯愁地說︰「這……這歌配舞蹈還真有點難度。你還會別的嗎?」
我思索了片刻,說︰「還會一首。」
拉姆梅朵眼楮一亮,說︰「那唱來我听听,听听調子適合配舞蹈嘛。」
我運了運氣,扯開嗓門唱到︰「磨剪子來——鏘菜刀——」
拉姆梅朵氣得擰著我耳朵,說︰「你給我認真點行不行哦!想一想,好好想一想還會唱什麼?」
我揉著隱隱作痛的耳朵,說︰「那就算了,別的歌我一唱準跑調,還記不住詞。還是由你代表我表演吧。」
拉姆梅朵身子一挺,倔倔地說︰「不行!為了大家開心過年,你必須獻上一曲。那、那你就唱剛才你說的劉歡那首吧。我試著為你編舞。」
「好吧好吧。」我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緊跟著沖拉姆梅朵一揮手︰「上酒——」酒壯慫人膽,一沾酒我就暈暈乎乎,什麼樣的歌都敢放開喉嚨縱情歌唱。一口氣喝完拉姆梅朵拿來的一瓶啤酒,我開始進入狀態。
我唱她舞,一個中午下來,《少年壯志不言愁》歌伴舞總算有了眉目。
「掌聲鼓勵,啤酒在後。」拉姆梅朵拍著巴掌為我叫好,完後,作為獎勵,她又打開一瓶啤酒。
年三十的清晨4點就要起床趕路,所以,二十九晚上我和拉姆梅朵早早躺下了。我剛迷迷糊糊睡著,拉姆梅朵神經兮兮地推了我一把,說︰「大老公,我覺得咱倆磨合的還不夠,明天就下去給大家演出了,要演就要像回事,咱倆再練幾遍吧,大老公,你說呢?」
「好吧,好吧。」我懶洋洋地抬起身子,靠在床頭上,打算靠在那兒為拉姆梅朵伴唱。
拉姆梅朵一掀被子,穿著一條褲衩溜下了地。拿來兩瓶啤酒,說︰「大老公,這次你多喝一瓶就能超常發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