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就好,人活著比什麼都好。
父母並不需要女有多大的出息,對于他們來說,女能夠健康平安才是他們最大的心願。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在說謊,艾小海把幾樣游國豐的遺物拿了出來,說是游國豐從國外讓人帶回來的。
其實艾小海編的故事里破綻實在是太多了,隨便指出一兩個都讓他無法自原其謊。但處在巨大喜悅里的游家人,卻並沒有去多想這些。
許多時候善意的謊言,總能帶給人快樂和希望。
和他們一家人聊了一會,很明顯,這五年來他們過的太辛苦太辛苦了。房被銀行收了,被迫搬到了這里。陸家有幾分田,平常用來種種蔬菜,游國豐和樊翠華的退休工資非常微薄,又一身是病,藥費又總是報銷不到,這迫使陸彩娣每天都要騎上一個半小時的自行車,去一家工廠里上班。
今天正好輪到她休息,要不然艾小海她們還無法見到她。
「媽媽,媽媽。」這時候一個四五歲大的男孩揉著眼楮走了出來。
「這是?」艾小海疑問地問道。
「老游的兒,盼盼。」陸彩娣抱起了兒,一臉的幸福︰「老游走的時候,我肚里就有了,生怕他擔心,我就沒有告訴他,原本想給他一個驚喜的……不過現在好了,盼盼他爹還活著……」
說到這,她的眼楮里閃過了一絲不為人知的悲傷……
再看看四個老人,每個人看著盼盼時候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在這五年里,盼盼就是他們的全部希望,甚至已經取代了游國豐,成為了他們精神上的支柱。
「盼盼就要上學了吧?」鄧萌萌忽然問道。
「是啊,幼兒園都沒有上過,將來上學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游根旺嘆了口氣︰「我去打听過,也找過溪南的一些老朋友,有所學校倒願意收,但要一大筆錢,而且戶口還要在學校學區那里……」
他沒有再說下去了。
盼盼是他們唯一的希望,總想著給他上一所好學校,但要在學校附近買所房,這對于現在這家人的處境來說根本就不可能。而且听關心培說,游根旺這個人倔強的要命,絕不肯接受別人的捐贈之類的。
關心培?艾小海忽然眨巴了一下眼楮︰「叔叔,你以前是田徑教練,還教出過不少的冠軍?」
「是。」游根旺的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自豪︰「七個全國冠軍,兩個亞洲冠軍!」
許芸琪忍不住問道︰「他們都沒有來看過你?」
一絲黯淡從游根旺的臉上一閃而過︰「沒啥,他們平時太忙了,訓練任務多……」
這恐怕是他言不由衷的話了,他只是個基層教練,那些冠軍們帶來的榮譽,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在這一刻,艾小海決定了一件事情,他決定要幫一下游家人,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叔叔,求你幫個忙成不?」
「啊,你說,你說。」游根旺實在想不出對方有什麼忙是需要自己幫的。
「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特別喜歡田徑,在短跑上也有一些天賦……」艾小海的眼珠不斷的在那轉著︰「他以前也听說過你,所以,你看能不能幫著看下?」
這意思是要游根旺當艾小海「朋友」的教練,游根旺怔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退休很久了,雖然心一直在田徑場上,但從來也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復出繼續帶隊員。
鄧萌萌和許芸琪卻一下明白了,艾小海說的那個「朋友」其實就是他自己。艾小海拒絕了匡迪漢、牛主任和關心培的邀請,對田徑絲毫沒有興趣的他,卻因為游家的原因而決定要嘗試一下了。
「我……我已經退下來很久了……」游根旺有些遲疑。
「叔叔,您給指導一下就行。」艾小海急忙說道︰「每個禮拜一次就行,我找車來接你,對了,每次再給你伍佰元的培訓費,將來要出成績了,獎金怎麼分到時候再協商。」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游根旺生怕艾小海誤會,趕緊解釋︰「我畢竟離開這行很久了……不過要是你朋友信任我,成,我答應。」
艾小海放心下來了。以他的實力來說,拿上一兩塊金牌手到擒來,到時候有了比賽獎金,游家的日就會好過許多。恩,參加一屆比賽也就可以了,幫游家渡過難關後,自己也就可以光榮「退役」了……
約定好了時間,艾小海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對鄧萌萌和許芸琪使了個眼色,起身告辭。
「我送你們。」陸彩娣站了起來,又順手把那一萬塊錢收了起來。
走到村口,陸彩娣停了下來,忽然說道︰「我們家老游已經不在了吧?」
「啊——」艾小海一驚,略有一些慌亂︰「嫂,說啥呢,游老師不是在國外活的好好的嘛……」
「小海,你編故事的水平一點也不高。」陸彩娣淒然一笑︰「我雖然是農村人,但也上到了高畢業……我知道老游已經不在了。你別騙我了,我心里明白……你放心,以前沒有老游我一天也活不下去,可現在不一樣了,為了老游的孩,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的……」
艾小海沉默了,過了許久他才說道︰「嫂,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剛才還……」
「為了我的公公婆婆。」陸彩娣擦了一下眼淚︰「他們一直都相信老游還活著,他們年紀大了,身體不好,萬一確認老游……小海,既然你編了一個故事,給他們留下一個念想總也是好的……」
鄧萌萌和許芸琪的眼淚流了出來……
陸彩娣拿出那一萬塊錢放到了艾小海的手里︰「這不是老游的錢,我們不能收。小海,別說什麼,這錢我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收下的。」
從她堅決的態度里,艾小海已經明白了什麼。他果然什麼也沒有收,默默的收好了錢。
反正,將來機會多的就是。
正想告別,艾小海忽然鬼使神差的問了一聲︰「嫂,外面的那輛廣本是誰的?」
「廣本?哦,你說的那輛轎車吧?是老嚴家的。」
「老嚴家的?」
「是,老嚴家現在就一個了,叫嚴華,很早就離開了。听說現在在市里開了個寵物店,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回來。」
寵物店?嚴華?那個用棺材蟋和自己斗蟋,結果輸給了自己一對紫藍金剛鸚鵡的嚴華?
「這個嚴華也怪。」陸彩娣繼續說道︰「每次一回來,也不和村里的人打招呼,就躲在自己的老宅里,一呆就是半個月,他是什麼時候走的誰都不知道。有次我遇到他,順口問了幾句,他說城市里污染大,他來這里散散心。」
不對,不對,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嚴華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艾小海的好奇心一旦被調了起來,再也遏制不住,他先讓陸彩娣回去,接著又對鄧萌萌和許芸琪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在附近有個親戚,好久沒有見了,這次既然來了,我去看看。你們先和榮師傅的車回去吧,我明天自己回。」
「啊,你留在這?這里……這里可鬧鬼啊……」許芸琪害怕的朝周圍看了看。
鄧萌萌知道這事絕對沒有艾小海自己說的那麼簡單,他留下來一定是有什麼事。可艾小海態度堅決,連哄帶騙的把她們送上了榮師傅的車。
然後,他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躲了起來,正好能夠監視好大半個村。他可以確定的是,嚴華每年都在這里一定有什麼目的。
也許,和那只棺材蟋有很大的關系……
……
「根旺,那小伙一點都不會說謊。」
「是啊,在你這個老教師面前編這樣的故事。」
「不過他是一片好心,而且彩娣還相信了……咱們這個媳婦不容易,讓他以為國豐還活著,也好。根旺,你可千萬別在彩娣面前露出馬腳啊。」
「知道,你自己倒要注意點,平時嘴上老沒有個把門的……哎,老太婆,你怎麼哭了?」
「我想兒了……」
……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家家戶戶的門都關了,偶爾有電視機的聲音和笑聲傳出來。
艾小海等的都快睡著了,可他非要弄清楚嚴華到這里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到了晚上11點多的時候,已經沒有再亮著的燈了,只有月色柔柔的鋪灑在地面上。
這時候,一條人影出現了。借著月色,和艾小海無人可以比擬的視力,艾小海一下就認了出來︰
嚴華,嚴老板!
好,終于出現了!
嚴華表現的非常謹慎,一直都在左右看著,隨時隨地都在準備著忽然有人出現。
可是,以艾小海的身手來說,只要他想跟蹤一個人,誰都發現不了。
嚴華匆匆的朝著後村的方向走去,那里,正是榮師傅所說的鬧鬼的墳地方向。
他去那里做什麼?艾小海心的疑惑越來越大了。
來到墳地方向,黑呼呼的,雜草有半人高,還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听起來真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嚴華突然停了下來,左右觀看,然後打亮了一個手電筒,朝著艾小海的方向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