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拐過一道圍牆,東殿的一角屋檐已在視野之內,她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順便清理了一下眼中的濕潤物,在心里默念,「白崖,等我,等我,我馬上就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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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闖入自己寢宮時,自己才剛剛做夢夢到過他。
而他拉著自己的手,哥本殿里到處都是五彩的寶石光芒和魚人族將士憤怒的吼叫,他看著她,眼神哀傷和急切,「洛神,跟我走,我們逃吧,逃離這里,去到一個能容得下你和我的地方。」
她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逃離?這樣不是很好嗎?她怔怔開口,「這里不就容得下我們嗎?」
他身軀一滯,眼中更添無奈何悲傷,連抓著她的手都在微微發抖,「你什麼都不知道,洛神,是我害了你。」
她不解的望著他,而他突然撲通一聲,在她的面前跪下,苦苦哀求道,「跟我走,洛神,我求你。」
寢宮外嘈雜的腳步聲越來越響,她看著他,低低開口,「可是,白崖,我是魚人族的女王,如果我走了,他們怎麼辦?」
他的瞳孔驀然睜大,與此同時,一根毒箭徑直的向他射來,他側過身躲避,而很快一大群魚人就涌進了這里,將洛神與他拉開,憤怒的魚人族將士們高舉著武器將他包圍,而他的目光從沒從她的臉龐上移開過,直到最後破窗離開那一刻才收回。在窗口透進來的彩光映襯下,他的背影顯得那麼蒼白,甚至都變得模糊和虛幻。
那也是她最後一次見到活著的他,那時的她並沒有想到過他會再也回不來,但她那時其實已經有些明白,他們的愛是不會有結果的。他注定是四處逃亡的浪子,而她是一族之王,浪跡天涯什麼的,從來沒想過,也絕無可能會這樣去做。
可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他,在每個寂寥的夜晚,當海面上透進來斑斕的星光時,他就會想到他溫柔的眼瞳。當一群發著光的五彩海魚從她面前游過時,她就會想到他的白色長發。而當觥籌交錯間,酒杯里灑落下紅色的美酒時,她就會想到他好看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揚,顯得那麼干淨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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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推開那道厚重的朱紅色大門,她早已精疲力盡,連視線都變得模糊和搖晃。房里有些陰暗,可他容身的這個地方對自己來說著實是太過熟悉,這十多年來,自己不曾有過一日沒來到這里。每一天每一夜,她一有空就來到他身邊,像往常一樣將他的頭枕在自己的魚尾上,開口輕輕的唱歌。以至于這里的什麼地方放著什麼樣的東西,自己閉著眼都能想到了。
她往前模索,黑暗中只有她粗重的喘氣聲,「白崖,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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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他死訊的那一刻,自己正在大殿中同遠道而來的海豚王飲酒作樂。而隨著手上酒杯的轟然落地,整個哥本殿都在她的眼瞳中晃動,旁邊的海豚王急忙過來扶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她用雙手抓住報信的手下的雙肩,聲音顫抖而沙啞,「不可能?白崖怎麼可能死?你听誰說的?我不信!」
報信的手下急忙顫顫巍巍的跪下,低著頭不敢看此刻的女王,「是從白鯊族那里得來的消息,說是昨日發生的事,白崖是被白鯊往親手殺死的,尸體就掛在白鯊宮的門口,所有經過那里的人都能看到……」
她用雙手撐在桌子上,雙眼麻木空洞的盯著地下,「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個人怎麼可能死……他不可以死……」她無意識的低聲呢喃,腦袋里面,那些關于他的畫面不停的閃過……
「喲,你醒啦,美麗的魚人女王。」
「能陪著美麗的魚人女王這麼久時間,這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洛神,你不該活在這座牢籠里,它鎖住了你所有本可以擁有的幸福。」
「洛神,如果我親你一口的話,會不會馬上被你的那些將士剁成肉醬呢?」
「跟我走,洛神,求你。」
她想起了美人魚世代相傳的歌曲中的一句話,那也是她最愛唱的一句,「如芳華終逝,垂垂老矣,枯燈苦等,默念千萬遍,默想溫柔眼眸,昔日曾濃重,昔日曾清晰。話語話未別,姍姍來遲,匆匆去離。」
她將有關于他的所有東西都收了起來,他用過的酒杯,坐過的桌椅,還有那顆他送給自己的白鯊齒。她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他,沒有結果的愛戀就像海底的泡沫,即使輕浮的飄到了海面上,也注定飛不上天空。
可她還是忍不住去到了幻想鄉,撫模著那里被海水沖刷得無比光潔的礁石,她對著漫天的繁星一遍又一遍的唱歌,閉上眼就是他在自己身邊時的音容笑貌,習慣性的想要伸手去撫模他的白色長發,張開手卻發現指尖空空如也,亦如那日想要抓住他離去的背影,終究只是虛幻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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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模索著來到他躺著的床邊,只要在他身邊就能無比的心安,連呼吸都變得勻順過來,她伸出手去,習慣性的想要撫模他白色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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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究不可能就這樣想開,那些族人說,他的尸體就掛在白鯊殿的正門口,讓來回沖刷的海水慢慢將他腐蝕殆盡。「怎麼能這樣呢?」她告訴自己,「至少讓他能躺在自己懷里安然睡去吧,別看他看起來那麼凶惡,偶爾還是很孩子氣的。」
她帶著幾個族人來到白鯊殿,自從上次的襲擊後,美人魚一族本已與白鯊一族形同水火,彼此不容。而今自己這個女王卻一步一拜的往白鯊殿中前進,這是否意味著美人魚一族的退讓和歸順呢?她沒想那麼多,或者說想到了,卻還是要這樣做。
最終,她用自己的身體換回了他的尸體,而白鯊王告訴自己,白崖能夠被復活,她需要做的,就是用人類或者獸人的斗氣將那條白色的長鞭填滿。
當自己失去純潔之身的同時,全身的魔力也同時轉移到了那個新生的女王身上。而當她抱著白崖的尸體,虛弱的回到哥本殿中時,那個女孩睜著晶瑩剔透的瞳孔看著自己,輕聲開口道,「將我放逐吧,洛神。」
她將她放逐到幻想鄉,用時收回了魔力,繼續高坐在哥本殿中的王位上。從那以後,卻夜夜對著海面歌唱,用歌聲迷惑過往水手的心智,然後命令手下去將他們拉到水里來。隨著第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