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從我這里偷去了多少幸福麼?你知道,我和媽媽因為那個男人的離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麼?啊?大小姐!」
葦鑫冷笑著看著一臉蒼白的姬月,淒涼的笑了,「你當然不知道!你認為這一切都是應得的吧?自是換了一個爸爸而已,自己有錯嗎?無辜的像是一個天使,接受著所有人的愛,活的高貴,活的不拘一格,活在所有朝思暮想的猶如幻境般美好的日子里。而我,」他自嘲似的哈哈大笑,「我生下來就是個笑話!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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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從那個男人那里要來任何補償,母親就這樣帶著自己開始了新的生活。
居住在一間連同衛生間和廚房加起來也只有十幾平方米的窄小房間里,起初的葦鑫並不習慣,沒有了可口的食物,沒有了好玩的玩具,沒有了熟悉的被窩,甚至暫時連幼稚園都不能去念了。母親每天一大早就出去上班了,中午回家也只是匆匆的給自己做完飯後就又急急忙忙的沖出去,然後直到很晚了才會再回來。
有時候自己會坐在黑暗里盯著電視看動畫片,更多的時候是坐在門口等媽媽回家。但她回來的著實太晚,困急了的自己往往撐不到吃晚飯的時間就靠在門邊上睡著了,然後再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媽媽一邊忙著掃地洗衣一邊將溫在鍋里的飯遞給自己,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剛哭過,卻笑著對自己說,「小鑫睡清醒了沒?還在揉眼楮啊,先把飯吃了再睡吧,乖。」
印象中母親自從那日在醫院里抱著自己哭過一場後,在以後的日子里,卻再也沒有在自己面前掉過一哪怕滴眼淚。
那時候,電視里有一部動畫片非常出名,叫《哪吒傳奇》,小哪吒的媽媽懷了他三年六個月才將他生下來,而他的父親從一開始就非常不喜歡他,後來小哪 闖了禍,李天王甚至要親手抓住他。別人看時也許沒多少感觸,可是當自己看時,眼淚卻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那麼,自己又是做錯了什麼事,才會受到來自自己父親的懲罰呢?
寂寞無聊的他會好奇的去到樓下的場院里,遠遠的看著在地上玩著卡牌,疊著紙飛機的那些同齡小孩子。旁邊的大人會看著自己,眼神帶著鄙視和嘲笑,竊竊私語,「這就是新搬來的那家女人帶著的小孩吧?喲,真是造孽咧,這麼小就沒有父親疼。」
「噓!別亂說,說不定那女人過幾天就給他找個新爸爸回來了呢,呵呵。」
新爸爸?那又是什麼東西?爸爸,不就從來只有一個麼?又不是衣服,又不是玩具,又不是桌椅,又不是電視機……哪里來的新舊之分?
只是後來他知道,這些小孩子都不願意跟自己玩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沒有了這個舊爸爸,而所謂的新爸爸,十年間,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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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月睜著大大的眼瞳,目光毫無焦點,只有眼淚不要命的往下掉。這也是她的習慣了,每次傷心到極致時她就會這樣睜大著眼楮流淚,一刻也不眨,更不會發出任何抽泣的聲音,就像是一個從眼眶處不停漏著水的石雕,這樣子看起來是不是顯得不那麼傷心呢?
「夠了,夠了。」
葦鑫抱著頭,痛苦的蜷縮在地上,那些積攢了十年的回憶,那些堆積了十年的感情,都一下子涌入他的腦海中,「夠了,這荒唐的一切都夠了。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亦或未來,這一切都是虛偽而不真實的!我已經受夠了,什麼父親,什麼姐姐,什麼穿越……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疼痛和悲傷將他擊垮,他將頭抵在地上,用盡最後的力氣吼出聲,「我恨你!姬月!」
聲音隨著流動的海水迅速傳播開來,驚退了靠近的魚群,從海面飄飛到空中,四處蔓延,沒有盡頭,一瞬間仿若被全世界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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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媽媽向自己介紹坐在沙發上的那個女孩子時,他的腦海里還飄蕩著半小時前媽媽告訴自己的那句話,她說,「葦鑫,你爸爸回來了!」
爸爸?一個久遠到需要花好久好久到腦海里去尋找的名詞。而當自己最終好不容易找到時,卻是那個雨夜他挽著別人離開,而自己滑到時的場景。
長大了的葦鑫自然已經明白,那個男人是為何離開自己和母親的。這個世界上,這樣的事情實屬尋常普通。民政局門口每天排隊離婚的夫妻那麼多,其中肯定不乏早已有孩子了的。而他們這一家,只是萬千這樣的例子中的一個而已。
該怨恨誰呢?
或許,誰也不該去怨恨誰吧。
但誰也更不應該去原諒誰吧。
他看著坐在沙發的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女子,微笑的臉龐上是精致絕美的五官,她有著青春期少女特有的活力和魅力,長長的頭發沿著臉龐落下,即使是坐著也可以看出她的身高絕不會矮。
媽媽說,從今天開始,她就是自己的姐姐了。
姐姐?那又是什麼東西?
夜晚,他坐在電腦旁,鼠標點開瀏覽器,手指無意識的移到鍵盤上,不由自主的在欄上敲打下了「姐姐」兩個字。
首先出現的是一部叫「姐姐立正向前走的」電視劇,他看了看百科簡介,講的是什麼姐弟戀的故事,眉頭皺了皺,鼠標移上了右上角的紅叉。然後是個叫「姐姐真漂亮」的mv,還沒點開就看到是棒子國的作品,眉頭又皺了皺,鼠標移上了右上角的紅叉。最後又逛進了百度姐姐吧,里面全是一群找姐姐認弟弟的紳士美女,這次他直接「切」了一聲,關掉了整個瀏覽器。
他有些失望,姐姐到底代表什麼?難道高深到連無所不能的度娘也不知道麼?
他想起了白天的場景,那個少女在自己愣神的時將自己抱住,兩人的身高竟是差不多,近的能感覺到她臉龐的溫度和有些緊張的呼吸,聲音卻有些歡喜,顯得小心翼翼,「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小鑫的,小鑫就是我的親弟弟,從現在開始。」
有片刻的震驚,這個女孩,她在干什麼?
她不是應該跟自己一樣,是第一次知道有姐姐或者弟弟這麼一個名詞嗎?為什麼,她表現得好像自己真的會將自己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