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王莽 第四章 祖宗畫像

作者 ︰ 風馬牛行

畫家個頭高,照身子長勢力想成為武人。但過份的瘦弱把當初的設想打得落花流水,挫折使他愛上了酒。以作畫為生補生活的缺失。

僕人把他引到皇後面前。皇後問「叫什麼名字」他說「姓楊,名委。養個兒子叫雄。才三歲不知後來可能雄起」皇後听著刺耳,把眼投向大姐君俠,見她在拍打兒子淳于長,邊打還邊罵。她便起身過去,借機躲這怪人。

她把淳于長拉到胸前護著,說「多大的人,舍得動真格的。玩泥巴,不都是天性嘛!你我不都是從小孩子過來的?玩泥巴,搭屋,堆雪人,爬樹捉鳥雀。說起來有趣,那里是丫頭所為。」說過之後,她哄淳于長「好了,好了,別哭了,有我在這,打你媽媽了。好了,別哭,男子漢呢!」

淳于長落地又撒歡跑開了。他往畫家那兒瞧畫師做畫。

政君與君俠望著畫家支畫架,一時說起。君俠說「這位怪人,作畫時不用對實物。你只需描述樣子,他就能按你所說的樣子畫出。他可是宮內的名人」

皇後說「那里是什麼名人。是詭計多多的人。開先,我沒听到王昭君的事。後來听說了。我恨死了這個一臉冷峻的人」

君俠問「是麼樣的一件事,讓你這麼瞧不上他。」

政君說「匈奴單于想與我大漢和百年之好,托人說媒與單于娶我大漢女。王昭君有意出宮。托他畫得漂亮亮的。這個鬼畫家,把她畫得五大三粗。我丈夫玉筆在畫上一勾,就選昭君美人兒出了寨。出塞的前一天,皇上在大殿招見王昭君。見送走的是個百年難遇的大美人,後悔痛恨哭了一夜。昭君如願,拿厚禮感謝畫家,興奮一夜睡不著。但回過頭一想,如果不是他胡亂畫。我恐怕又多了一個競爭皇後對手」

君俠說「侍會兒,我們兄弟姊妹都要過去幫助他畫。他下筆後,就開始問我們畫得象不象。你可得注意點,只用象,或者不象兩句選擇性地作答。人的面相,有福相,苦相之分。他畫的不是形,畫的是神。比如,有的長些,有的短些。你見著可不要胡說。」

政君說「這個丑畫家,架子還不小。裝神弄鬼,我躲他還不行嗎?」

君俠說「為昭君畫像時,據我夫淳于天說,畫家留著兩張。送到西域的那張才是真正的王昭君的樣子。給皇上那幅是故意亂畫。我看他是個有心計的人,猜著皇上的心思。故意畫得又丑又惡。皇上胡亂一勾,勾來了和平。勾出了後悔。勾出了內部人欺上莫下的朝政。」

「不過,昭君到外邦雖成為人上人。但是,那里把人當成可以繼承的財產的風俗讓人接受不了。昭君在他邦生下一女後。丈夫死了,兒子把龍椅,宮殿,龍床,還有昭君一把繼承了過去。幾年後又生養了三個女兒。」

政君說「那又有什麼關系,雖說是兒子,但從年齡上說,年齡差不了多少,還般配。說千道萬,比我活受寡要好得多。我豐乳肥臀,見人家左手抱一個右手抱一個,我死了都不服的。」

那邊畫家邊上的總管在喊弟兄姊妹們過去。喊「姑娘們,官人們都過來了。畫家楊委是宮內名畫家。他先做一草稿。你們用象,或者不象表達看法。不要說額外的話。記住了,用‘象,不象’兩個做是否選擇。楊委會在你們的描述里,不停地修改。直到你們都說象為止。好了,現在開始了。」

政君見畫家捏著塊寸長的木炭。在端方見長的白木板前就開始做草稿了。畫稿斜靠在方木大桌前。他口中念念有詞,邊說邊開始了「祖宗,你是長長的臉。在你的八個兒子四個女兒身上找你的魂,找你的影。喲!找著了,王鳳和皇後政君把你的臉改造得更加的好看。祖宗,你胡須長短恰好,象你不張楊的個性。微微上楊的胡子,把你內在的傲氣表現得淋灕盡致。找著了,三兒子王譚六兒子王立學著你,眉毛酷似,但不神似。王譚張楊外向了點,王商又內收過了頭,落下了個無用之人的名。祖宗,你眉毛橫臥如搬不動的大石。大女兒君俠繼承你的之後不用描眉,七兒子王根繼承後變成個美男子。祖宗,你嘴不僅是為了品四海的美食,還要用來與皇上交流。三兒子王崇與三女兒君力學做到了。品嘗美食自我陶醉,與人說話,想好再開口。祖宗,你鼻直如隆。小兒子王逢時與小妹王君弟原樣歸搬,美雖美,但遭到熟知人的反對。祖宗,你耳朵垂福相世間難找,不用比了。也不用說了。我畫著這樣就是這樣,畫的是一點都不走樣。祖宗,你上天之靈下來看看,象還是不象?」

政君興奮地說「象,真象。捉住了精神。我覺著父親是了不起的男子漢。他這一畫,把我心中想說但又說不明的東西全給表達出來了」

王立說「耳垂是否過大了點這樣大的耳垂在我們家沒有見過」政君罵「剛才還交待過,叫你不要亂打乒乓」王商過來說「那樣有福的耳垂我們家族里怎麼沒有?有,」大家問誰。王商說「二哥哥王曼家兒子王莽有那樣又長又大,又有肉感的吉祥耳垂。」這邊人一起注意那站立在苦楝樹下的婦人。

楊委見王家人都夸畫像畫得好,心情放開之後,他象匹沒有韁繩的馬隨心情找熱鬧地方鑽。在他眼里這進進出出,忙忙碌碌,

裝著躺著人的棺木,以及哭聲,組成一幅流動的畫。要想表現流動的畫,就必須捕捉住靜態的瞬間。只有如此才能把握流動畫里的

精神實質。

在他腦里,那些吹拉彈唱的喪禮樂隊,應是入畫的主體。他們把喪事吹奏成「白喜事」,亡魂在歡悅的節奏里被送著走進了新時代。

繞在棺木邊的孝子賢孫是畫的骨干部分。他們抹淚悲哀,悲哀的不是死者,而是他們自己。他們在棺木里看到自己的死,他們送走的是父親,送走就象自己的身軀。

叮叮 ,叮叮 ,叮 ,叮 ,叮叮 。

天帝的生靈耶,你來了降生的新靈魂。莫問這靈魂是假是真,你生前用平恩候獲得的一切都帶不走。而你把平恩候的爵位留給後人。

叮叮 ,叮叮 ,叮 ,叮 ,叮叮 。

陽世的靈魂耶,來到陰界要月兌皮式的洗浴。你在陽世做的地下宮殿立萬世永遠,在陰間傾刻間化為烏有,赤條條的來,正如你赤條條的去。

叮叮 ,叮叮 ,叮 ,叮 ,叮叮 。

你污穢不淨,你以為一死可以百了。陽世的人耶你自殺超月兌,確走了永劫無生的不歸路。

叮叮 ,叮叮 ,叮 ,叮 ,叮叮 。

這里的刀山先割你的左腳再割你的右腳。你生出的腳是為了被割,這邊生那邊割,永劫的痛苦永不能超生。你的痛苦一次比一次更猛。你沒有後悔的時間。連後悔都成為妄想。

叮叮 ,叮叮 ,叮 ,叮 ,叮叮 。

他見王鳳神情木然坐在棺木邊,悲哀把周身涂得里三層外三層。連神鬼也感動落淚墮地有聲。從廣寒宮下來的風,把一切的冰涼裹挾變成刀子割著皮膚。

他見守靈送魂的人。被廣寒風吹著緊縮脖子。他們擠在一起抵抗風冷。他們也借以尋找安全,尋找對死的安慰,對死的恐懼。

他見弟弟們個個都在望著王譚。在弟弟們的心中,父親死後丟下的平恩候財富不是王譚就是王鳳的。因為,他倆來自一個父親,確出自不同的母親。他看見王譚失望的心在開始慢慢變得自私。失望之後的自私使他失去兄弟之血情,也在把自已孤立。

他見到一個家族在父親死後如何地分崩離析。他看見新的信仰在失望中建立。牌位所承載的光環被後人所敬仰。棺木里鎖著的是祖父的尸首,也是祖父的秘密。那一切都化為神秘,成為只為後人所敬仰的神。

他看著樂隊的表演。他們把技藝發揮得極至。音樂的悲哀,把所有的人勾起,勾得淚眼汪汪他們才心安。

他看到的更多的是個人的表演。人生就是一曲悲劇。以喜劇方式結束的戲

皇後拉著著姐姐的手臂象有說不完的話。她把皇後的身份丟開變成妹妹身份,反而贏得更多的贊賞。大方,大度,是她的新標識。新標識使她儀態萬方。

君力,君弟站在遠遠的地方望著兩姐姐。結婚與未結婚把她倆與兩姐姐隔成兩世界。未婚的世界里兩妹妹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她倆怕兩姐姐說人生。更怕她說「做奴隸家妻」的陳詞爛調。天下只有一個皇後。天下也只有她一個人說這樣的話。

他發現了弟兄之間的圈子也是個利益團體。他發現家里的道理同國家的道理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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