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一兩次，人家意想不到，也許不會懷疑，次數多了，人家也就順理成章地把種種記憶聯系在了一起。
那天在大隊部值班室，盡管最後紀副大隊長見色起心，看在廖潔如的面上，放過了韓參謀，但韓參謀和廖潔如的不清不白，以及紀副大隊長帶隊捉奸的流言還是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部隊。從此，人們對男女關系的敏感度之靈敏以及判斷之準確，幾乎爐火純青，超乎尋常。
人們開始議論。
可悲的是，這一切于向陽與戎建華都蒙在鼓里，一點也不知道身邊的戰友對他們的指指點點。直到有一天方連舟找于向陽談話，于向陽才知道她和戎建華之間的關系，原來早已成為部隊議論的焦點。
「向陽，上次我去你家時，听你父親說，你嫂子給你介紹了一位對象，是政治部的，你怎麼不同意？」方連舟問。
「感情上的事是需要有緣分的，不是說見了面就可以成親結婚了。」于向陽模稜兩可地嘀咕了一聲，她感到奇怪，今天方連舟怎麼跟她說起這些事來了。
「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考慮個人問題了。你嫂子介紹的那個小伙子我知道，是康副司令員的兒子，挺不錯的。」
方連舟曾是父親的老部下，于向陽剛上小學那會兒，上學放學時，他沒少去接送她，因此兩人的感情很是深厚。可以說，方連舟是看著于向陽從一個黃毛丫頭，一步步地出落成風姿綽約的大姑娘，並成長為英姿颯爽的女軍官的。
「什麼挺不錯的？是不是由于他的老子是副司令員，你就認為他什麼都好了？我沒想到方叔叔原來也會這麼俗氣。」于向陽沒大沒小地揶揄道。
方連舟的臉上毫無笑容，單刀直入地說︰「我知道，不是我俗氣，而是你的心中已有了別人，所以看人家就什麼都不順眼了。」
「你說什麼？別人？」于向陽暗吃一驚，故作糊唋。
「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算服了你。」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于向陽還抱著僥幸，企圖蒙混過關。
「在我面前，你就收起那些小把戲，別再裝模作樣了。」方連舟大手一揮，很不耐煩地說。
「方叔叔，你胡扯些什麼啊？」就是在這時，于向陽仍以為方連舟無的放矢，在開玩笑，「你再這樣說，我可要生氣了。」
方連舟既好氣，又好笑，指點著于向陽的腦袋，說︰「你別嬉皮笑臉，我可沒跟你開玩笑。我要警告你，向陽，這是在部隊，不是在地方，干部與戰士是不可以相愛，更不可以結婚的。你是老同志了，理應知道這些。」
方連舟似乎了解什麼，于向陽的臉色驀地緋紅起來，條件反射地囁嚅了一句︰「方叔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難道你還不清楚嗎？」見于向陽不但不幡然悔悟，相反不見棺材不落淚，死捂著，方連舟不禁起身指著外邊，生氣地說︰「你自己去听听人家在議論些什麼吧，我真為你感到害臊，感到難為情。身為干部居然去和戰士談戀愛，這真是天大的奇聞。」
畢竟戎建華是戰士，畢竟和他相愛是事實，于向陽心虛不已，再也不敢去反詰方連舟。
「你父親把你托付給我，我沒有把你帶好，說起來真對不起你父親，但好歹事情還可挽回。向陽，听方叔叔的話，不要再去做那些不著邊際的傻事了。如果小戎是個干部，你和他相愛，方叔叔沒有意見，而且會全力幫助你們。可惜他是戰士。」既已說到這個份上，方連舟也就不再顧及于向陽的感受，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指名道姓地揪出了關鍵人物戎建華，扔在了于向陽的面前。
直到這時，于向陽才知道秘密原來早大白于天下，方連舟不是在插諢打科，她和戎建華的關系，他確實都已掌握。她暗自尋思，自己和戎建華竟究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居然連方連舟都驚動了？
「方叔叔，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想再隱瞞。我確實很愛小戎，看在我父親的面上，你能幫幫我嗎？」好在跟她談話的是方連舟，于向陽也就沒多少難堪。
「幫什麼？」
「設法讓他提干。」于向陽充滿希冀地望著方連舟。
「說得輕巧。」方連舟不無惋惜地嘆了一口氣，說︰「如果是去年倒還好說，因為我們剛提了一批。為了你，方叔叔豁出去了，會設法變通一下，把這一問題給解決了。可是，今年就沒有辦法了。」
「為什麼？」
「這一政策的設立，當時是考慮到像我們這樣的部隊情況特殊。現在過渡期到了，取消的命令已經下來了。」
「就不能再想想辦法嗎？」于向陽還不死心。
「你不是新兵，部隊的命令難道能朝令夕改？」
「都怪我優柔寡斷，沒有將這事及時告訴你。」于向陽後悔莫及。
「這一切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和小戎的相愛是違反軍紀的，是部隊不允許的。你這樣不計後果地去與他接觸，除了你自己受到傷害外，最大的傷害應該是小戎。你仔細地想一想，一旦出了事，他還能再在部隊嗎？你這不是毀了他，害了他？如果你真的愛他，能忍心這樣做嗎？」
方連舟說得句句在理，于向陽不禁羞愧地低下頭去。
「這次部隊有一個名額去總部培訓，時間為一年，我準備讓你去。」方連舟見于向陽難堪的模樣，不忍再批評她，「希望你到那里後好好學習，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了。你應該明白，方叔叔是為了你好，絕沒有害你的意思。」
「方叔叔，不瞞你說，這一切都是我出于主動，不能怪戎建華。」于向陽知道部隊的紀律是嚴厲的，她為戎建華的處境感到擔憂。
「我想到了，如果不是你的鬼迷心竅，諒他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我去外地學習後，希望部隊不要為難他。」見方連舟並沒對戎建華深痛惡絕，于向陽連忙提了一個要求。
「這要看你和他以後的行動，如果你們仍我行我素，藕斷絲連，不處理怎麼能行？要知道這是部隊，不是地方。這次如果不是出于愛護你們，後果你應該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