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里的學習氛圍比高中時要輕松多了。課余,學校還開了選修課。一般每個學生都會選一個自己喜歡的科目來充實自己的學習生活。老樂有些遺憾,因為沒有文學選修課,如果有,他和田曉麗會一起選修文學課。老樂暗地里和田曉麗商量,說自己除了文學,還喜歡畫畫,準備選修美術課。那你呢?田曉麗努起嘴,略作思考︰嗯,我選音樂,我喜歡彈鋼琴!老樂立刻覺著也不錯。倆人沒必要非得培養同一個興趣愛好,以後如果真能生活在一起,可以更全面的培養後代呢!
肖琳也選修了美術課。肖琳的繪畫基礎好,畫出畫來,總被老師夸贊有靈氣。老樂由衷的為她高興,因為肖琳也是田曉麗最要好的好朋友。她知道老樂和曉麗好,就像個丫鬟似的處處維護著。
上美術課時,有時需要在選修美術的學生中選出一個模特(供同學們畫臉部肖像),大家又不約而同的笑著推薦了老樂。因為彭飛不在,老樂認為大家不是捉弄他,說他臉部有特點也是真誠、善意的,所以他不能拂了大家的熱忱,大大方方的坐到了前面的椅子上,驕傲地享受著男女同學一雙雙火辣辣的目光。
下課時,老師允許老樂在所有的畫作中,選出一幅自己最滿意的作品留做紀念。老樂一眼就看中了一幅形神兼備的肖像。大家都嘖嘖稱嘆︰這幅肖像簡直畫的太像了!老樂翻過畫面,畫頁背面的簽名是肖琳。老樂感慨的說,還是肖琳對我了解得深,把我的「神」都畫出來了。肖琳謙虛的說,哪是我畫的好,是人家屈曉樂臉部稜角分明,有男子漢的骨感。
老樂也感覺,這幅肖像畫不但畫的像,而且畫的比他本人更英俊、帥氣。于是,老樂喜滋滋地卷起這幅畫,樂顛顛的向樓上的音樂教室走去。他要去找田曉麗,向曉麗炫耀一下她好朋友肖琳的繪畫水平。最主要的,也讓她看一看自己格外迷人的肖像。
音樂室里不時傳出斷斷續續的鋼琴音。老樂判斷,這一定又是留在最後的曉麗抓緊時間刻苦訓練呢。曉麗對鋼琴剛入門,正是著迷的時候,對鋼琴的痴迷程度甚至超過了對老樂的熱情。
老樂躡手躡腳地靠近音樂教室虛掩著的大門,他想對田曉麗搞一個惡作劇——在她身後偷偷的嚇唬她一下。
透過門縫,老樂看見田曉麗背對著他,正專心致志地在鋼琴鍵盤上練習指法。她身旁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俯似乎耐心地為曉麗做指導。曉麗旁邊的人正是彭飛。老樂還看見,鋼琴音停下來時,彭飛突然抓起了曉麗的手,反反復復擺弄、揉搓著。而曉麗似乎很願意讓他這麼撫弄著,因為看不出她有一絲反抗或者拒絕的意思。
老樂想起來,彭飛從小就開始練鋼琴,還參加過什麼大賽呢。如果彭飛在這方面對剛入迷鋼琴的曉麗下手,那可真是百發百中!
老樂猶豫了一下,沒去推門,而是悄悄地往後退了幾步。這時候,他听見里面傳來窸窸窣窣收拾東西的聲音。片刻,又傳來兩個人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老樂趕緊縮進了斜對面的衛生間里。
一陣砰呯啪啪的鎖門聲後,彭飛對曉麗說︰你稍等我一下,我去趟衛生間。老樂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田曉麗說,你還是憋一會吧,回寢室再去唄。今天有點晚了,樓里的學生都快走光了。
晚怕什麼,我們是正常上課,又沒干什麼偷雞模狗的事兒——哦,你是怕老樂看見吧。
……瞎說,才不是呢……
兩人的說話聲和腳步聲漸漸模糊起來,老樂長出了一口氣,從衛生間里現出身來。他一邊往外走,一邊還在琢磨剛才兩個人的對話內容。仔細分析著哪句話的用詞和語氣超出了友誼的範圍……
老樂一路低著頭,調動出自己的全部智慧,也沒分析出個所以然來。快到寢室門口時,差點撞進一個人的懷里。
找什麼呢,地上有錢啊?老樂面前站著樂呵呵的肖琳。你不是早出來了嘛,怎麼才回寢室?害我在這站了半天。
哦——我剛才——鬧肚子——去衛生間了,你——等我干啥?說話時,老樂的臉有些發熱,肯定紅了。幸虧天黑肖琳看不清。
給你。肖琳變魔術似的從身後變出了老樂落在畫室的畫具。明天沒有咱班的美術課,我怕其他班的同學給你弄丟了。
哦——謝謝你!老樂滿臉感激的望了一眼肖琳。
對了,我還要告訴你,明天曉麗的弟弟來看她,中午可能回不去,你最好到食堂幫買兩份午飯。肖琳認真的說。
——行——,老樂回答的不像平時那麼干脆痛快。
第二天,老樂又暗中觀察了曉麗和彭飛有什麼異樣的反應,發現都還正常,和原先沒有什麼大的區別。老樂把心重新放回肚里。他並不急著同曉麗證明她弟弟是否會來,而是若無其事的該怎樣還怎樣。等午前最後一節課下課的鈴聲一響,老樂才像一個領了緊急任務的戰士,急匆匆地去了食堂。他準備打好飯再去田曉麗那,好給她和弟弟一個意外的驚喜。
老樂揀食堂里最好吃的肉段呀黃花魚呀打好了三份,壓抑著驛動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向田曉麗的宿舍走去。她的弟弟來了,不會去教室或者食堂,一定先到她的宿舍,因為那里相對安靜些。他想和曉麗、她弟弟一起用餐,也好給未來的「小舅子」留個好印象。想到「小舅子」,老樂的心里莫名的涌起甜絲絲的感覺。她弟弟在農村平時不會總吃到魚啊肉啊的,見了這些好吃的一定很高興。
曉麗宿舍的門虛掩著,里面隱約傳來輕輕的啜泣聲。老樂顧不上敲門,直接推門而入。他一下子愣住了。
田曉麗坐在床邊,懷里攬著弟弟,倆人正相擁而泣。
怎麼啦?發生了什麼事?老樂著急的問。
曉麗抽泣著告訴老樂,弟弟說爸爸的心髒病又犯了,有一次痛的差點昏死過去。
那為什麼不去醫院看呢?老樂問。
沒用的,老毛病,不犯病時跟好人似的,到醫院又查不出來。
哦,是這樣。老樂一時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語言來勸慰曉麗,只好說,那還是先吃飯吧,不然菜要涼了。老樂知道曉麗平時吃涼了會肚子疼。
老樂分開飯盒,擺好筷子——驀然發現桌角處放著一個白色塑料袋,隱隱約約的看到,里面裝滿了可樂、漢堡等當下並不多見的食品。
曉麗趕緊伸手抓起了塑料袋,隨手撂在了自己的床上,說,彭飛一听說我弟來,馬上就買了這些吃的送過來,我怎麼說不用都不行……
老樂沒搭話,他看著滿桌子自己平時也舍不得吃的飯菜,一下子一點胃口也沒有了。